雲卿被他某些字眼羞辱的面紅耳赤。
她靜靜地,一句話不說,也不想解釋她和姓程的什麼都沒有了,因爲在他眼裡,她恐怕已經罪無可恕。
只是不知怎麼的,他這樣子羞辱,會逼出她眼角的熱意,漸漸蒙上了淚珠,那委屈在腦海裡滅頂般,令她再無法自持。
她緊香着嗓子,壓下的嘴角冷笑都揚不起來,注視着他俊冷如鐵的臉,情緒崩壞地吼道:“我沒有在你面前裝過什麼清高,我就是討厭你。”
“陸墨沉,我隨你怎麼說,我不在乎你眼裡我的形象,因爲我對你沒興趣!你這樣高高在上需要時刻察言觀色的男人,我伺候不起!”
“而你,也不能理解,親弟弟在拘留所等着我的心情,我是平頭百姓,和你不一樣,我是螻蟻,什麼都要自己去努力,丟下面子丟失自我也要去努力!你說讓我等,我在焦心的等,我也信你,可你一句都不透露,我也有等不過的時候啊,現在分秒必爭,我沒法傻乎乎的全仰仗着你的呼吸,等你最後的宣判,何況姓程的說,你連我的事,提都沒提,我想這不是假的吧?”
一通吼完,她哭得像個孩子,擡手擦拭着瑩白臉頰上的淚,狠狠豁開他的大手,羞惱地含下自己的胸脯,“你對一個女人有浴望,你就可以隨意欺負她碰觸她?那我現在決定,什麼都不欠你,你也別再碰我。我弟弟的事,我看我還是做最後一步,去準備錢。”
說完,她轉身朝電梯跑過去!
身後的男人,陰沉無比地盯着她的背影,沒有上前追,狠狠甩掉了手中的菸頭。
星火燃得名貴的地毯冒了煙,可是不遠處的服務生都不敢過來撿,男人冷戾的氣場太嚇人了!
季斯宸聽見外面沒了聲音,走出來,“老二,那女人呢?別一副殺人樣,我仔細拷問了姓程的,就是我們進來看到的那樣,拽了半截褲子而已,什麼都沒有……你看這錄音筆,估計她想使計,但掂量錯了。”
“喂,你好歹給個臉色?那邊宴會都開場了,程氏幾個高層都在,宋秘書把程氏的把柄準備好了,到底搞不搞?”
男人低眸,寒冽的手指扯了下黑色領帶,“撤了!”
“啊?”
“你哪個字不能理解?”他掃過來一眼。
季斯宸濃眉緊皺,知道他的脾氣,沒有說話了。
……
雲卿乘電梯直接上樓,回到房間洗了把臉,冰水讓大腦清醒,趕走那股令人窒息的疲累。
把身上的衣服統統換掉,扔在浴室裡,不要了。
她轉頭收拾行李,自己的幾乎沒怎麼動過,很快就收拾好了,夏水水的卻七零八落,她下午才發短信說去看親戚了。
她在房間裡越竄越像只無頭蒼蠅,越發顯出心裡那股慌亂無助。
最後,蹲在地毯上,擦了兩把眼淚,怔了一會兒。
托起兩個行李箱就下樓,搭最近的一班汽車,夜裡十點回到s市。
之前聯繫好的律師,雲卿緊急約出來見面,又拜託蘇家玉把警察表哥找過來,幾個人討論到凌晨三點多。
討論的結果:大概要準備的數額,一百五十萬。
而且,是在雲逸坐滿一年牢,表現好的前提下,才能用上這筆錢給監獄官那邊,看能不能提前出來。
雲卿已經顧不上崩潰,這樣算最好,那就這樣來。
她連夜開車去了診療中心,在辦公室找出營業公章和法人合同,算着把診所急賣,究竟能拿到現金多少錢。
轉眼天亮,她呆滯地坐在辦公椅裡,從二樓俯瞰着一樓的地平線,太陽漸漸升起。
直到九點,小助理來開門嚇了一跳,“雲姐!你怎麼在這裡?你的臉怎麼……這麼蒼白?!”
雲卿扶着桌子起身,去洗了把臉,吩咐小助理,“你給兩個股東打電話,看他們下午能不能來開會,緊急會議。”
這句話剛吩咐出去,下一秒,她的手機響起了。
雲卿的臉如霜般灰白,慢慢走過來,拿起手機,嘶啞道,“警察同志你好,我是雲逸的姐姐,我已經請好法庭律師……什麼?”
她神情驟變,眼底的灰暗漸漸被驚愕突破,“等等!警官你慢點說!有新的證據出現?自首?誰?……好好好,我馬上來公安局!”
捧着手機,突然的消息讓她渾身顫慄。
“雲姐……”小助理走上前。
“先別打電話給兩位股東了!”她匆匆拿起外套和包,“等我消息。”
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她也不在乎扣分罰款了,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公安局大廳。
“警察同志!”
等待她的卻不是上次那幾個警員,她面前站的是公安局副局長,態度依舊肅穆,“雲卿?你跟我來審訊室。”
她緊張不已地跟着走進去,審訊室裡坐着兩個男孩,染紅毛,黃毛,穿着也都不錯,看起來像暴發戶子弟。
副局長說,“這兩個人,當晚參與了鬥毆,後來初步排除了嫌疑,但是我們昨晚接到舉報電話,說在其中一人的家外的垃圾桶,發現了一根帶着血跡的鐵棍,我們立刻派人取了回來採樣,血跡是程家俊的,指紋取樣後天出來。大概是怕事蹟敗露,這倆兔崽子今早過來,自首了,說他們混亂中可能也打了程家俊。”
“這是私藏兇器,隱瞞罪行對嗎?”雲卿激動的口齒都不清楚了,“太好了……這是不是能證明,不是我弟弟一個人造成程家俊的重傷?”
“等指紋採樣。”副局長又是這句,接着說,“另外,程家那邊剛纔來了電話,說如果造成程家俊深度昏迷的重傷,不是你弟弟所致,那他們可以考慮撤銷上訴。”
雲卿有點懵,大概是驚喜一下子來的太多,而程家前後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彎,也讓她反應不過來。
要知道,之前她根本連程家的人都見不到,這家人在s市出了名的蠻霸。
沒等她細想,副局長把她帶了出來,“這次鬥毆事件xing質惡劣,警局已經列爲刑事案件典犯,程序比較複雜,不過,你弟弟大概是有救了。回家等電話吧!”
直到走出公安局,她的大腦還在放空狀態。
之前費勁一切可能,忙死忙活,悲傷欲絕,結果就是警局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出現新證據,徹底宛轉了局勢。
這一刻,雲卿體會到自己真的是如同螻蟻,而權利這種東西,又多麼重要。
她回到家,打電話給小助理,律師,把事情處理妥當,就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第三天,等到中午,手機終於響了!
“雲卿是嗎?來公安局接你弟弟吧。”
“……”
雲卿恍恍惚惚,連拖鞋都沒換就衝了出去!
到的時候,雲逸已經站在公安局門口了,身後站着兩個警員。
雲卿的眼淚就簌簌地流了下來,看着他180的大個子,身上仍有發黑的血跡,鬍子拉碴,可是那張臉乾乾淨淨,俊朗分明,頭髮趴在額角,被風吹的輕起。
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腳摸到他的臉,“雲逸……”
雲逸皺眉,擡手給她擦淚,啞聲哄道,“傻不傻,坐幾天班房倒嚇壞了你。”
“你在裡面倒是老神在在!我急壞了你知道嗎?每天都是走投無路……”所有的脆弱崩塌而來,雲卿狠狠的錘他的肩頭,越是打罵,眼淚越是兇猛!
只有至親的人才能體會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滾在刀尖上,徹夜不能寐的日子,還好,回來了,她乾乾淨淨的雲逸,回到她身邊。
雲逸一動不動,任由她發泄,只是笑,“姐,我餓了,餓壞了。”
雲卿眨掉眼淚,哭着也笑了,轉身對兩個警察鞠躬道謝。
……
本田疾速行駛在正午的馬路上,雲卿先帶他到專賣店換了一套衣服,又去洗乾淨,再去吃飯的。
雲逸這一頓把她砍了六百多,真能吃啊。
但她樂得像個傻子一樣,笑個沒停。
“你上發條了?”雲逸拿起第六碗飯,鄙夷,“能不能把那個高冷拽逼的雲卿還給我?”
“臭小子,叫姐!”雲卿扇他腦門,“別吃了,我去結賬。”
結果從收銀臺回來,這傢伙還點了一根玉米,雲卿拎着他拽出來,“你好歹也是老雲家的公子,六碗飯了!要點形象?”
“坐了一回牢出來,我算明白了,什麼都不重要,唯有吃和活命。”
雲卿突然有些沉默,望着他瘦削了一圈的臉,他身上的傷,原先是校草級別的,這會兒顯得眼睛格外突出。
她心裡感到辛酸,“在裡面捱了很多打吧……姐只有這麼點能力,讓你等久了。最後也還是靠你自己爭氣,以後別提什麼坐牢,你那不是坐牢!”
雲逸俯身,望着她一雙兔子紅眼,伸手抱住她,“你們女人怎麼這麼煩呢?動不動就一籮筐眼淚,你自責什麼啊?我一個大男人讓你個娘們救,我心裡還沒吐槽呢!行了,我沒事,身強力壯,再不信我舉起你試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