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九點多鐘,任蓓的一個電話就打亂了我們原定的計劃。
“二子,沈老說要去湖心亭賞月,要一塊去嗎?”
湖心亭?我記得那個年輕作家不就是在湖心亭上吊自殺的嗎?這個沈游水莫非不知道嗎?大晚上的,跑去那鬼地方賞月。
這些文人不管去哪,如果不應個景兒,充點高雅,彷彿就顯擺不出他們那文人的特質。
我決定跟着上湖心亭走一趟,至於演藝廳,晚一點再去吧,再不然就明晚再去。
反正葛從煥說了,這次會議並沒有安排晚上的演藝節目,用主辦方的話說,不搞低級庸俗的那一套,只是最後一晚會在那兒搞一個茶話會,好象市跳舞劇團的人會來進行表演。
我答應了任蓓,她好象很開心。
從山上下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叫過我神棍,或者是叫我賴二,又或者跟着柱子叫我二子。好象從經歷了山上的事情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近了許多。
“任蓓約我去湖心亭,你要不要去?”我問小郭,他說肯定得去,不管我走到哪他都會跟着,當然,假如我是單獨和任蓓約會的話那又兩說了。
後來我才知道,小郭之所以喜歡跟着我並不是完全因爲宋局長有過交代,而是他的心裡害怕。
對於青雲湖發生的這些事情,他知道得很多,再加上剛來就遭遇了葛從煥的事兒,他晚上幾乎都不願意一個人呆在屋裡。
如果不是他不好意思,甚至晚上他都不想一個人睡在一個房間。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不可能我們兩個大老爺們擠一個鋪吧,我是肯定不樂意的。
九點半鐘,兩條小船緩緩地向湖心亭劃去。
沒想到戴洪也跟着來了,據說他是爲了陪同沈老。
他是應該對沈游水心懷感激的,沈游水沒有在媒體的面前爲他出力。我甚至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也不知道這老頭子得到了戴洪多少的好處,聽說這次會也是在他的極力勸說下才放到這兒開的。
“這湖心亭我曾經來過一次,小戴啊,好象那時候是冬天吧?”
沈游水微笑着望向戴洪,戴洪也笑了笑:“是冬天,您老來了興致,非得讓我駕了小船陪你到這亭中煮茶,觀雪呢,您還說明代有個叫張什麼的人來着寫了一篇《湖心亭看雪》,那意境,美吶!”
沈游水用手指了指戴洪:“你啊,就是不多讀書,張岱,明代末年的人。小戴啊,也不是你沈叔說你,趁着年輕,多看看書,讀書能夠明事理,通人性,做人做事的道理啊,書裡都有。”
“只有多讀書,纔不會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說法,任大記者,你說對吧?”
沈游水的眼睛不時地瞟向了我,我的心裡很是鬱悶,你要明事理也好,通人性也罷,指着我看什麼啊,敢情我就是那不讀書,不明事情不通人性的怪力亂神?
任蓓感覺到我的不忿,她拿眼神示意我別生氣,然後微笑着對沈游水說道:“沈老,有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至少以現在我們的科學而言,確實如此。”
任蓓可不管你是什麼專家不專家的,我知道她說話做事可是頂着真的。
我扭頭看了看後面的小船上的人,有兩個是景區的工作人員,帶着茶具、碳爐,我暗笑,這老頭真能折騰人,快十點了竟然還不讓人家工作人員休息,還有三個是景區的保安,葛從煥也在其中。
他對我笑了笑,我微微點了點頭。
上了湖心的小島,這就是個巴掌大的地方,不足兩百個平方,除了一座亭子以外,遠處還有兩間平房,一個衛生間。
兩個工作人員向平房走去,不一會擡來一些桌椅。
我和任蓓站在亭子前面欣賞着這亭子,不得不說,這亭子無論是設計還是工藝都是十分的精美,端端的八角,雕樑畫棟,特別是八隻飛檐竟是刻畫了八隻栩栩如生的靈獸。
牌匾上“湖心亭”那三個字遒勁有力,龍飛鳳舞,落款竟然是沈游水。
還真沒想到這老頭子還寫得一手好字。
只是牌匾中間上方有一個八角印子有些顯眼,任蓓輕聲問道:“那兒原本應該是掛了什麼吧?”
我淡淡地說道:“應該是一枚八卦鏡!”
我看了看不遠處正與沈游水相談甚歡的戴洪,看得出來這小島上應該很久都沒有人上來過了,如果不是沈游水要登島,估計那枚八卦鏡也不會取下來。
“呱呱……”
兩聲鴉叫,我的心裡一緊,這可不是好兆頭,這大晚上的,小島上的陰氣也重,湖心亭還死過人,在這兒放一枚鐵八卦原本有鎮邪的作用。
但或許是戴洪怕別人說什麼閒話,而讓人取了去,我感覺到一絲不安,希望今晚別發生什麼狀況纔好,而且我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表演。
“郭警官,賴先生,早上的事情真是謝謝二位了!”瞅了個沒有人的空檔,葛從煥來到我們面前,笑着輕聲說道。
就在這時,我聽到戴洪的聲音:“葛部長!”戴洪的聲音好象有些怒氣,我皺起了眉頭,他不會是因爲葛從煥和我們說兩句話就這副樣子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可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誰知道並不象我想的那樣,只見他指着那牌匾問道:“葛從煥,這上面的鏡子呢?”
葛從煥一面擦着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回答道:“是張副總讓我們取下來的,他說這次來參加會議的人都是些……”
他還沒說完,戴強瞪大了眼睛:“胡說,馬上給我把它給裝上去,快!”我看得出戴強有些焦躁不安,看來這小島上還真是有古怪。
戴強訓完葛從煥,他換了一張笑臉,請我們進亭子裡入座,品茶。
而葛從煥則讓人從小房子那邊取了那八卦鏡,還有樓梯,在他的指揮下,兩個保安開始忙碌着把鏡子掛上。
“這可是難得的上好龍井,市面上根本就買不到,我可是親自去茶農的家裡耗來的。”戴洪有些得意,他告訴大家,他最喜歡的就是煙、酒、茶了,對於三者他都是很挑剔的,品味很高。
小郭湊近我:“他要是沒錢就不會這麼說了,毛線的品味,不過是吃飯了撐着變着法的燒錢罷了。”我想笑,卻忍住了,沒想到這小子倒也是性情中人。
他說得沒錯,他要是沒錢也會象很多人說一樣的話,其實我對煙沒講究,能嗑吧出煙子來就行了,茶有點茶味就好,反正也品不出什麼好賴,酒呢,包穀燒一樣能夠醉人不是?
“鬼,鬼啊!”亭外一個顫抖的聲音尖聲叫道。
是站在梯子上正在掛八卦鏡的那年輕小保安的聲音,他竟然從梯子上滾了下來。
亭子裡的人一下子都站起來衝了出去。
只見那小保安指着湖裡,他還在一個勁地哆嗦。
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湖裡一個披頭散髮,穿着紅衣的女人,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了,早上正是她指引着我去了演藝廳,她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
“這,這是怎麼回事?”別看沈游水平時一副大儒的模樣,此刻他也很是驚慌,緊緊地挨在戴洪的身邊。
而戴洪的臉色有些蒼白,嘴裡說:“沒事,一定是我們眼花了,眼花了!”
他在自欺欺人,要真是眼花了怎麼可能所有人的眼睛都花了?任蓓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是細膩,柔滑,再着暖暖的溫度。
我卻輕輕放開了:“帶了我送給你的東西了嗎?”她點了點頭,指了指胸前,我知道她拿到的一定是那個彌勒玉墜,我告訴她站在這兒別動,她有些緊張:“你,你不會是想要過去吧?”
我確實是要過去,我想看看是不是可以和她溝通一下,我的心裡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問她!
任蓓知道她是阻攔不了我的,她再次握住了我的手:“你自己小心一點。”然後才放開了,我對她笑了笑,今晚我可是有備而來的,雖然並沒有把我的“工具包”全都背了來,卻還是隨身帶了一些法器的。
我慢慢地向着湖邊走去,我聽到戴洪叫我的聲音,還有葛從煥也在說什麼,可是我沒有理睬他們,我加快了步伐,我怕一會她就消失了。
到了湖邊,我跳上了小船,向着那女鬼的方向劃去。
她距離我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在月光下,這樣的氣氛很是詭異。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突然她就消失不見了,而湖面上起了霧,紅色的霧,在這樣的霧中,我竟然迷失了方向。
我的心裡一驚,壞了,好象她是針對我來的,這是故意把我引下小島,莫非島上會發生什麼事麼?
我趕緊掏出小羅盤,確定了小島的方位,然後用力向小島那邊劃去。
紅色的霧氣中,瀰漫着一種血腥。
這霧就彷彿是鮮血凝聚而成的一般。
“二子,二子!”
“小賴,小賴你在嗎?”
我聽到遠處任蓓和小郭的聲音,他們在叫着我,我應了一聲:“我在這兒,你們沒事吧?”
可就在我回答過後,他們的聲音就再也沒有了,我的心裡着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