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勸任蓓和任蕾搬離那棟樓的,可她們姐妹都不相信這個世上真會有什麼鬼怪,特別是任蓓,她的態度比任蕾的還要強硬得多。
從任蓓家離開的時候伍警官告訴我,他們會去找李宏強了解情況,有什麼事情他會和我聯繫的。
我看得出來,只有伍警官把這事情放在心上了,或許他年長一些,經歷也要多些的緣故吧。
“二子,你看這事鬧得,把警察都驚動了,還有,在警察面前你怎麼能說實話呢,在他們看來咱這套是封建迷信你不知道嗎?”
曹國柱不停地在責怪我,怪不得剛纔和伍警官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這小子一言不發,敢情他是在擔心,害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迷信我們說了不算,他們說了也不算,這事兒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透着詭異,早晚他們會知道我們說的是真話。放心吧,沒事,那個伍警官應該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我心裡真正擔心的是任蓓和任蕾兩姐妹。
之前她們能夠和隔壁那紙人相安無事那是因爲她們對於隔壁的情況一無所知,但現在任蓓已經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哪怕她嘴裡說着不信,以她的性格,心裡卻不可能不好奇。
我怕她的好奇會給她帶來危險,可是她們姐妹倆根本就不聽勸,怎麼辦?
原本我想去看看戚娟的兒子的,可伍警官交待過,在他們和李宏強接觸之前,讓我別再去打擾李宏強父子的生活,否則李宏強一旦報警,他們也不好做。
那個小秦對我有敵意,我覺得應該是因爲任蓓的原因,這小子喜歡任蓓,可是任蓓對他的態度卻是不冷不熱
。
雖然任蓓不相信我說的這些鬼啊怪的東西,可她對我卻很是和善,這就讓姓秦的那小子對我更是不滿了。
這讓我的心裡多少有些鬱悶,我和任家姐妹也是萍水相逢,這小子犯得着把我當假想敵麼?人家姐妹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這點我拎得很清楚,我可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
並不是我妄自菲薄,我是“半條命”,五弊三缺,命中註定的鰥寡孤獨,缺錢短命,就算有女孩對我有意思,我也不能坑了害了人家吧?
“二子,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白天的我們真的見鬼了?”
曹國柱雖然是個賊大膽,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難免也會有些害怕。
潘爺說過,其實很多事情說白了,看透了就是那麼回事,沒什麼可怕的,人的恐懼是因爲無知。
“現在知道了吧,這碗飯不是那麼好吃的。”我說的是實話,遠的不說,就拿鬥綠毛僵的事情來說吧,根本就是命懸一線,生與死一步之遙。
曹國柱笑了,他摟住了我的肩膀:“我纔不怕呢,我對你有信心,再說了,幹什麼能夠比做這活兒來錢快啊。”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交友不慎,這小子整個都掉進錢眼裡去了。
午飯過後,我在店裡整理着我的那些貨物,曹國柱去公司辦理離職手續去了。
我沒有勸他,無論佛家還是道家,不都講究一個隨緣嗎?
伍警官打來電話,不過他告訴了我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他們找到了李宏強,可是李宏強卻否認見過我們,還否認和我們一起去過南山小區。
爲此,他還特意讓小秦去調南山小區的監控,可南山小區那邊卻說中控裝置早就壞了,廠家說是會派人來維修,卻一直沒見人來。
就連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覺得這件事情越發的複雜了。
按理說紙人“奪心”根本沒有必要和目標發生任何的交集,“小芸”的目標是李宏強和戚娟的兒子,爲什麼她要去勾引李宏強,殺死戚娟?
這個叫“小芸”的紙人到底是不是出自那個常老爹之手?莫非常老爹和李宏強夫婦之間又有什麼恩怨?
李宏強的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另外,我甚至有些懷疑戚娟是不是沒有和我說實話,她或許隱瞞了我什麼事情。
我決定再去一趟常老爹的紙紮店,一定要和這個怪老頭好好談談。
常老爹正坐在那張小板凳上,背對着門口,拿着篾刀破着那些竹條,我站在那半截櫃檯外面,輕輕咳了兩聲,老頭緩緩地扭過頭來。
當看清楚是我之後他站了起來,一隻手拎着篾刀,另一隻手還拿着一根竹條
。
他走過來在我的面前站住了,我們中間隔着那半截櫃檯。
“常老爹,我能和你談談麼?”想起早上他拿着篾刀攆我時的樣子,我小心地問了一句。
此刻他看上去表情木然,沒有了早上的那種激動與憤怒。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的聲音不大,帶着些許的沙啞。
“我想知道你到底和李宏強、戚娟夫婦有什麼仇怨,爲什麼非得置他們一家於死地!”
我的語氣很堅決,說話也很不客氣。
他望着我,那皺如樹皮的老臉微微有些顫動。
“你爲什麼非要多管閒事呢?”他嘆了口氣,我卻笑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這樣的事情沒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你覺得我能袖手旁觀嗎?”
他咬了咬嘴脣:“可你找我也沒用,這件事情和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淡淡地說道:“你以爲我會相信嗎?”
“信不信隨你的便,你願意多事那是你的事,不過希望你不要再來煩我!”說完他轉身坐回到小板凳上,繼續着忙活着他手上的活。
我忍不住追進了店裡,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常老爹,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可孩子是無辜的,那孩子才六歲,難道你忍心一個六歲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嗎?”
常老爹手上的動作停下了,他看了看我,然後擡頭看了看右面的牆上。
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牆上掛着的正是那幅遺像。
我嚇了一跳,因爲我看到相片裡那婦人的一雙眼睛正充滿了怨毒地看着我,正是這樣的眼神,讓我感覺相片上的婦人就象是活的一般。
“她是我的老伴。”耳邊響起了常老爹的聲音:“這家紙紮店原本是她父親開的,後來傳給了她,是她教會了我這門手藝。”
常老爹放下了篾刀和竹條:“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四十多年來,我們從來沒有紅過一次臉,吵過一次嘴,雖然我們的日子一直都過得很清貧,但卻很開心,也很快樂,唉,你們這些年輕人是不會懂的。”
“那種相濡以沫的愛情,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根本就無法理解,無法體會。”常老爹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旱菸杆,點上嗑吧了兩口。
“直到她臨死的時候心裡還記掛着我,這一輩子,我的生活都是她在照料着,當時她就在擔心,她死了以後我怎麼辦,她說這輩子最對不住我的就是沒能夠給我生下一男半女。”
常老爹說他從來沒有怪過她,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一點他看得很開
。
其實我很羨慕他們老倆口的這種感情的,簡單平淡,卻是真正的天長地久。
“她臨死的頭一天晚上,把我叫到牀邊,她說,如果我願意照着她的話做,那麼她就能夠復活,重新陪伴着我。我聽了很是開心,可當她把這法子說了出來,我的心裡卻充滿了恐懼!”
我已經猜到了何淑珍所說的法子,那就是讓常老爹用扎紙匠所特有的縛魂手段,在她死後縛住她的三魂七魄,然後將它們灌注到紙人的身上。
“你答應她了?”
常老爹搖了搖頭,他說他很愛自己的老伴,可是他不能夠這樣做,雖然平時他們確實會用縛魂術來讓紙人有靈性,可是那只是束縛住一縷魂魄,不會影響到亡魂的輪迴轉世。
但一旦束縛的是一個人完整的魂魄,那麼這魂魄就再也無法進入輪迴了。
扎紙匠本來就是一個神秘的職業,他們都是相信因果輪迴的,常老爹自然不會答應這樣有悖天理人倫的事情。
最後何淑珍帶着遺憾閉上眼睛,離開了人世。
可就在何淑珍死後的“頭七”那天晚上怪事卻發生了。
那時他們原來住的老屋還沒有拆遷,南山小區這套房子就是拆遷還的。
常老爹還記得,何淑珍“頭七”那晚他早早就供了飯,燒了包,然後虛掩着門,坐在客廳裡等着老伴的魂魄回來再看這個家最後一眼。
按老規矩,“回魂夜”家人也是應該回避的,否則死者魂魄見到家人,會讓他的心裡記掛,影響到他的投胎轉世。
可常老爹卻想再多看老伴一眼。
那晚,常老爹一直等到十一點多鐘都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WWW▪тt kǎn▪c○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風,“砰”的一聲房門被吹開了,屋裡的白熾燈閃爍了幾下就熄滅了。
屋裡只有何淑珍遺像前的燭火還在跳躍着,竟然沒讓風給吹滅。
一定是淑珍回來了,常老爹的心裡並不害怕,相反有些激動:“淑珍,是你嗎?淑珍!”
就在這時,常老爹聽到牆角有聲響,他知道牆角堆放的是幾隻紙紮的小人,他想或許是風吹的緣故吧。
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望了過去,這一望,卻把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上。
因爲他看到其中一個紙人竟然動了,只見它的頭扭了扭,接着眼睛眨了幾下,慢慢地向着他這邊移動,常老爹扭頭看了一眼老伴的遺像,他發現老伴竟然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