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三郎君帶着小六娘進花樓?”昭和帝不可置信的提高聲音。
南翎脣角勾出一絲笑:“是, 臣剛剛纔與他們見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凌侍郎家的大郎君被人打暈在盛陽樓後巷。”
昭和帝微一眯眼,似笑非笑道:“凌大郎君莫不是得罪了誰,才被人下了暗手?”
南翎也不隱瞞,笑答:“正是得罪了舒三郎君。”
昭和帝笑出了聲, 手指點着案几道:“舒相的幾個孫兒, 大孫兒留在了江南舒家書院, 朕不甚瞭解, 但是舒參政的三個兒子,朕還是知道一二的,這個三郎君聽說是讀書上不如他的兩位兄長?”
南翎默了默, 答道:“這點臣倒不瞭解了,不過據觀察, 舒三郎君的身手倒是不錯。”
“哦?”昭和帝眼裡起了些興趣:“與你比如何?”
南翎看了眼昭和帝, 斟酌了下答:“不好說, 臣武藝並非上佳, 便是比臣好怕也不及執玉。”
昭和帝微微點頭:“你說的有理,舒家這幾個兒郎的事情問你確實不如問執玉來的清楚,罷了, 等執玉出了場,再說吧。”
南翎應了聲是,見昭和帝起身向外走去,跟在身後, 見聖上一直未提舒三郎君打人一事,便曉得這件事聖上根本沒放在心上,甚至還不如舒三郎君帶着舒小六娘逛花樓來的好奇。
果不其然,聖上走了兩步轉身看着南翎道:“朕記得你的冊子上凌大郎君是花樓的常客了吧?”
“是。”南翎立刻答道:“凌大郎君……頗爲風流。”
昭和帝不屑的笑了下,一邊向前走一邊道:“賞美讚美是風流,貪花好色便是下流了!這件事……罷了,不用給京都府打招呼了,凌雲霄若是真聰明就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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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的剛開場的第一天,吏部侍郎的大郎君逛花樓與人爭香斗毆,結果被人打昏了的事情便在滿京都傳的沸沸揚揚,凌大人既恨兒子不爭氣,又心疼兒子被人打成這番模樣,凌夫人在家哭鬧着要去尋京都府查詢打人的兇手,凌府上上下下一片鬧騰。
凌夫人哭叫着撲向凌雲霄,大聲喊道:“夫君,你要替翔兒做主呀……你讓人去京都府尋出誰哪個膽大包天的人將我的翔兒打成這個樣子,我定要他碎屍萬段!”
凌雲霄腦門突突突的疼,一甩手將凌夫人摔到地上,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恨聲道:“我如今都要給給聖上上書認錯,還有什麼臉面去尋京都府?若不是你這愚婦一昧嬌寵大郎,他又如何會有今日教訓!”
全國大比,無數寒門學子十年苦讀,此刻正在貢院中辛苦答卷,而自家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承父蔭謀了一官半職便也罷了,子承父蔭自古有之,也不算什麼,可是他居然去逛花樓!要說官員逛個把花樓倒也平常,只是偏偏又與人爭香!少年慕艾,爭強好勝也是人之常情,卻又與人動手!年輕人,熱血輕狂,一言不合出手相鬥也是有的,可這不爭氣的玩意兒居然被人打的這麼慘,好好的一張臉擡回來都腫的不能看!
凌雲霄在屋內來回踱步,忿忿的想着,看着牀上躺着嘴都張不開的凌飛翔,又氣又恨,說不來的情緒盤桓在胸口,堵得他不上不下的難受。想到晨起,禁衛擡着兒子出現在自己門外的情形,就恨不得砸下一個茶杯!他家小兒哪怕只是個八品給事郎,好歹也要有些顏面的,禁衛居然就這樣擡着一路招搖過市,簡直丟光了自家兒子的臉面,也丟光了自己的臉面!
凌夫人哭的披頭散髮,見丈夫果真沒有幫兒子討說法的打算,便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凌飛燕匆匆到來便見到這幅景象,連忙上前將母親從地上扶起,又看了眼躺在牀上的哥哥,也不由大驚,顫聲問:“是誰把哥哥打成這般樣子?父親……”
“統統給我閉嘴!”凌雲霄拿起手邊的茶盅狠狠的砸到地上,嚇得凌夫人一下子就收了聲,凌飛燕也害怕的看着發怒的父親,剩下的話卡死在喉頭不敢說出來。
凌雲霄深吸好幾口,看着躺在牀上的凌飛翔厲聲問道:“你可知道打你的是誰?”
凌飛翔脣角破裂,說話都嘶嘶的疼,只能咧着嘴道:“未曾看清。”
“那你可知在盛陽樓得罪了誰?”凌雲霄咬牙切齒的說出盛陽樓三個字,聽的牀上的凌飛翔身體一抖。
“不曾得罪過人……孩兒雖然好與朋友去盛陽樓吃酒,但也一向規矩,從不爭強挑尖,所以不曉得如何會得罪了他人。”凌飛翔聲音低小,也帶着幾分茫然。
“不曾與人爭香?”
凌飛翔連忙搖頭,凌雲霄見狀,想到外面流傳這丟人的傳聞,心中火氣更甚。在屋內轉了幾圈,頭腦才慢慢冷靜下來,開口問道:“你近日可曾再見到舒家的郎君?”
“不曾,舒二郎君要科舉,舒三郎君年紀有小上孩兒許多,平素裡也不在一起玩耍,所以以往也不常見。”
“父親是懷疑……哥哥如此是舒家?”凌飛燕突然開口道:“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讓哥哥遭此苦痛,父親,你帶我去舒家吧,我任由他們打罵,也不想讓哥哥再出這樣的事情了。”
“舒家?”凌夫人睜大眼睛,突然高聲罵道:“他們怎的如此不講理,上次的事情我兒專門去了廟裡待了兩天,他們居然如此可惡,竟然……”
凌雲霄好不容易的恢復冷靜的情緒被這母女兩吵的煩躁,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凌夫人吼道:“你閉嘴!”
說罷冷冷的看着凌飛燕,看的凌飛燕全身都籠起寒意,半響後,凌雲霄才淡淡道:“大娘,哪個說了是舒家的人打了你大哥?你大哥說了?還是我說了?”
凌飛燕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捏緊了帕子,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凌夫人剛想說什麼,就見丈夫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過來:“還有你,莫要以爲替我爹孃守了孝,我便奈何不了你,你大字不識、目光短淺、見識粗鄙這都無妨,但是你若再要這樣分不清輕重、不知好歹……我自會接進來一個管家處事都可以的人!”
凌夫人徹底被驚呆了,身子一軟便坐到了地上,凌飛燕也被嚇住了,呆呆的看着父親,囁嚅着不知道要說什麼,就聽到父親道:“大娘,莫以爲你那些小心思沒人看得出來,你真以爲上次事情,大家都信你是無意的?”
凌飛燕只覺得心跳都被父親的這幾句話給冷凍住了,只能怔在原地一動不動。
凌雲霄瞥了一眼凌雲翔,道:“上次的事情舒家怎麼認,這次咱們就得怎麼認!唯一不同的是,舒家不會上門賠不是,而我還要上書自述教子不嚴之錯!”咬牙嘆出一口氣,同樣都是沒影兒的事情,想想上次自己家中裝低做小的樣子,再看看如今舒家置身事外的樣子,恨恨的看着坐在地上妝容不整的凌夫人,心中暗恨,自己好好的孩兒都被這個蠢婦教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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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孟駿剛和長寧回到家中,長寧就偷摸摸的跟在舒孟駿身後,兩人做賊一樣的想要繞過父母的院子各自回房。
長寧還穿着男子服飾,她原本想換的,可是想到換了衣服,頭髮自己也無法梳,還不如就這樣偷溜回到自己院子重新洗漱一番再去見母親。
就在兩人小心翼翼的時候,母親身邊的鐘姥嬤突然出現,客氣道:“三郎君、六娘子,夫人請你們過去。”
長寧下意識的倒吸了口氣,自覺不妙。鍾姥嬤是曲氏的乳孃,前兩三年,就已經榮養在外了,今日居然出面請她和三哥去見母親……長寧慢慢的垂下了頭。
兄妹兩被鍾姥嬤帶着進了曲氏院中的正廳,長寧的頭越發垂得低了,偷看一眼旁邊的舒孟駿,只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
曲氏沉着一張臉坐在正堂上首,見自己的一雙兒女進來,目光落在長寧身上,盯着她許久,“阿桐,擡頭!”
長寧頭又往下垂了垂,過了好大一會兒,一點一點的擡起來,然後飛快的掃了一眼曲氏的臉色,重新又垂下了頭。
曲氏看見長寧那張已經花的看不清五官的小臉,原本就擰着的眉毛擰更緊,在看着站在一邊的舒孟駿,心中熾火大旺,大聲喝到:“都跪下!”
舒孟駿從小犯錯,聽到呵斥,直接就跪了下來,臉上還是一副犯錯被發現任由處置的樣子,看的曲氏火氣更大:“阿桐?”
長寧被母親突然的怒喝嚇了跳,便晚了一步,擡頭看到曲氏黑着的臉色,連忙跟着乖乖跪下。
曲氏見他們還算聽話,胸口憋的氣消了一些,道:“你們去了哪裡?阿桐爲何收拾成這樣,老老實實給我說。”
長寧看了眼舒孟駿,囁嚅道:“不曾去哪裡,早市人多,穿這樣會方便些……”
曲氏不相信的挑挑眉,逛個早市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她站起身,走到長寧身邊,看她耳邊一大片墨黑,俯身用手指蹭了下她的臉頰,還未看指尖的墨色,便聞到她身上帶着一陣濃郁的香氣,她眉頭漸漸皺起,忽而面色一冷,臉也變得鐵青。
“阿薔、阿金還有乳孃留下,剩下人都退下,讓李四進來!”曲氏聲音突然變得冰冷。
舒孟駿與長寧對看一眼,兩人眼裡皆是一片茫然。
李四很快進來,就聽到曲氏指着舒孟駿道:“帶他去定慈居跪着!”說罷也不理會幾人驚詫的目光,對一旁的鐘姥嬤道:“去拿戒尺來!”
長寧一驚,擡頭怔怔的看着母親,哥哥走了,這戒尺難道是給她的?她立刻將手背後,乖巧回話:“孃親,阿桐知錯了。”她自從十歲以後便沒有再捱過戒尺了,今日母親應也是嚇唬她的罷?
舒孟駿也是一愣,連忙道:“孃親,都是兒子的錯,你若要罰……”
曲氏瞥了舒孟駿一眼,冷聲打斷他的話:“你不用急,等你祖父回來自由你要受得懲罰。”說着對李四一揚手:“帶他去定慈居!”
李四知曉曲氏這是真的動氣了,也不多話,上前拱手:“三郎君,請莫讓小的爲難。”
舒孟駿不敢違抗母命,又掛心阿桐,被帶走時一步三回頭的看着還跪在地上的長寧,心中焦急。
長寧眼睛慢慢瞪大,看着鍾姥嬤拿出來的戒尺,下意識的向後閃避,搖頭道:“孃親,阿桐真的知錯了,你莫要惱了……”
曲氏看着女兒眼眶發紅,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圈的樣子,心軟了軟,可是想到她居然穿着男裝去花樓,就覺得不能在嬌慣她了,以前總覺得她年歲還小,可其實再有兩月她便要及笄,再是這幅嬌慣的性子,難道將來去受別人磋磨嗎?那倒還不如自己的女兒自己教導!
“伸手!”
長寧將手背後,不停的搖頭,眼淚骨碌碌的滾下來,不停道:“孃親,阿桐知錯了……”
曲氏硬起心來,對阿薔道:“拉出她的手!”
阿薔看着長寧眼淚不停的往外流,心疼想要勸說兩句,誰知曲氏見她不動,對鍾姥嬤道:“乳孃,你去!拉出她的手!”
鍾姥嬤頓了下,嘆了口氣,走過去低聲道:“六娘子,得罪了……”說着將長寧背在身後的手硬是拉了出來,長寧已經哭出了聲,曲氏的動作頓了頓,戒尺便重重落了下來……
長寧嗚嗚咽咽的哭聲猛然一頓,只覺得那疼痛像是被點着的火石順着掌心飛速傳遞到四肢百骸,最後全部堵在了胸口,呼吸彷彿都暫停了。
看着女兒瞬間紅腫起來的掌心,曲氏只覺得鼻頭酸澀,拿着戒尺的手鬆了鬆,到最後還是慢慢捏緊,凜聲道:“今日這戒尺,一罰你歸家不報,出門、歸來皆要先見過家中長輩,你剛剛歸家是否打算先行返回自己院中?此是一罰,罰你不知父母家中擔憂,戒尺三下,你可記錯?”
長寧已經疼的哭不出聲來,只覺得整個掌心都火辣辣的,好像皮膚全部破掉一樣,聽到母親的話,只能拼命點頭,眼淚落得更兇,看的人不忍。
曲氏打完三下,忍着心痛再次道:“二罰你哄騙長輩,今日你們去了何處?又做了什麼?對我滿口謊言,無一實話,此是二罰,罰你待長輩不誠、不敬,戒尺五下……”
“啪啪”的擊打聲聽的屋內幾人心驚肉跳。
長寧眼前已經被不停涌出的淚水模糊成一片,手已經疼的麻木了,只能清晰感覺到戒尺落在掌心的感覺。她只覺胸口越來越堵,將她的哭聲都堵住了。
鍾姥嬤見長寧喘氣急促,連忙撫着她道:“十一娘子,小六娘子有些痹了……”說着伸手不停撫着她的胸口,長寧只覺得胸口那團擁堵在鍾姥嬤掌下慢慢散開,等到終於喘過一大口氣,才徹底哭出了聲。
鍾姥嬤見狀,看着眼眶已經紅了的曲氏,勸到:“夫人,小六娘子已經知錯了,您便饒了她罷。”
曲氏見女兒哭出聲來,鬆了口氣,轉身試了試眼角,扭頭又是一臉堅決,高擡戒尺對着長寧的手就打了下去,長寧的哭聲更大了,站在外面的人,都彷彿覺得手心發疼。
“三罰你不守閨禮,那些地方可是你個小娘子該去的?你可知曉那裡都是些什麼人?你若是在那裡出了事,你讓我和你父親如何心痛!此是三罰,罰你任性妄爲,不思父母養你之艱難,戒尺……”曲氏眼淚快要奪眶,她有香料鋪子,知道花樓女妓們的香是專用的,甜香膩人,一般人家的女眷是不會用的,剛剛在長寧身上聞到那股香味,她只覺得心都揪緊了,女兒這樣裝扮進了花樓,略微有些眼力的都能看出她是女子,萬一舒孟駿有個事情不再她身邊,她一個小娘子在那樣的環境,萬一再遇上心術不正之人……倒時他們便是去尋人,花樓也有一千種方法讓他們再也找不到長寧!想到這裡,她就一陣氣恨,打下去的戒尺也重了幾分,長寧不停的往回縮手,哭着道:“孃親……阿桐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鍾姥嬤見長寧的小手已經腫起,連忙伸手攔下曲氏:“十一娘子……”
曲氏眼淚滴落,看着因爲疼痛,已經哭的一臉模糊的女兒,此時癱在鍾姥嬤懷裡,不停的抽噎着,一雙白玉般的小手此時赤紅的高高腫起,也跟着哭了出來,將戒尺一丟,抱着長寧道:“你個不省心的小東西,你可知爲娘心中擔憂!”
鍾姥嬤見她停下,才鬆了一口氣,不曾想到曲氏今日會生這麼大的氣,小六娘子從小就玉雪可愛,便是犯錯,家中幾位長輩也不忍狠罰,總是高高擡起,輕輕落下,今日這般的苦頭,小六娘子只怕還是第一次。
母女兩抱着哭了一通,曲氏看着哭的眼睛腫起來的女兒,嘆了口氣,站起身,忍着眼淚道:“送她去定慈居跪着……稍後等老大人回來,再請大夫過來,阿薔,你先取些之前貯藏冰雪水,給她擦拭。”
阿薔應了聲,匆匆離開,鍾姥嬤扶着長寧來到定慈居,舒孟駿立刻上前,看到她舉着兩隻腫的嚇人的手,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母親今日竟然動了大怒……
舒晏清還未到家便得知凌家大郎君被打的事情,微微擰了下眉,轉頭看着一旁的舒修遠道:“這幾日莫讓駿郎出門了。”
進了家門,舒修遠便覺氣氛不對,還來不及問,就見自己妻子妝容素淨的站在父親院門外。
“十一娘……你這是做什麼?”舒修遠連忙上前,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妻子,卻見妻子神色嚴肅,對着父親跪下行了大禮,沉聲道:“兒媳失職,未管教好家中子女,請公爹責罰。”
舒修遠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也跟着跪下來,“子不教,父之過”,雖還不清楚前因後果,但子女有錯,身爲父親必是有錯在先。
舒晏清倒是沒有立刻叫二人起來,開口問:“駿郎呢?”
“兒媳不知該如何罰他,便讓他現在定慈居跪着了。”
舒晏清微微點頭,讓人將二人扶起,“如此,我便去看看他吧。”
長寧的雙手已經被浸透冰雪水的帕子輕輕包着,等到帕子變熱,便重新再換一塊,即使如此,長寧依然疼的微微顫抖。
舒修遠跟着父親來到定慈居,還沒注意跪着的兒子,便先看到女兒白一道,黑一道相互交錯的小臉,再接着視線便落到她被絲帕包起來的手上。
“這……阿桐也犯了錯?”舒修遠不可置信的看着曲氏,又轉頭看着女兒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嘴巴委屈的抿着,見到自己看她,才聲音小小的喚了聲:“爹爹……”話音未落,眼淚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伸出兩隻手讓他看。
舒晏清也沒想到犯錯的居然還有長寧,見舒修遠將帕子拿下,也忍不住愣住。
曲氏讓下人都出去,只剩下幾人身邊貼身的奴婢,才緩緩開口將舒孟駿帶着長寧去花樓的事情講了一遍。
舒修遠聽到兒子居然帶着女兒去花樓,臉色立馬就變了,舒晏清也訝然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孫兒女,半響後才道:“李四,去拿藤鞭來。”
長寧猛的一驚,這是要給三哥上家法了嗎?顧不得手疼,趕忙道:“祖父,是我讓三哥帶我去的,三哥原本不想的……”
“是嗎?那他爲何最後又答應?”舒晏清看着長寧。
長寧手疼、頭疼,哭的時間太久,抽噎的胸口也疼,腦子便有些鈍,喃喃道:“三哥……我……”
舒晏清淡淡一笑:“必是他做了什麼錯事被你發現,所以才如此吧?那也是他的錯,其身不正,當受其亂,應罰。”
“不不不,三哥是疼我,我纏三哥纏的緊,所以……”長寧連忙搖頭否認。
“那更該罰,身爲男子居然連何所爲何所不爲都分辨不清,頂不住糾纏便應下不該應下的事情,應罰更重!”舒晏清突然聲音冷了起來。
長寧看着李四手裡的藤編,又慌、又怕,再看祖父已經沉下的臉色,也不知該如何替舒孟駿開脫,只覺得滿心愧疚,眼淚流的更兇了,拉着祖父的袖腳,不停地低喚:“祖父,阿桐知錯了……”
舒孟駿倒是坦然,從他見到長寧的手被打的那樣狠,便知道今日自己是要受家法的,只不過雖然早已猜到,但是看到那根藤編,還是有些懼怕。
舒晏清坐在一旁,對李四道:“你來執行,褪衣鞭二十!”
鞭子帶着破空聲,落在舒孟駿身上,一鞭下去,白色的裡衣便已經破了釦子,長寧看了眼,哭的更兇了,揪着舒晏清的袖腳小聲祈求:“祖父,你饒過哥哥吧,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是我讓三哥帶我去的……”
舒晏清不理長寧的苦求,擡手輕輕握住她腫的老高的小手,默默的看着眼前揮舞的鞭子,十下已過,舒孟駿的白色裡衣已經泛出點點血跡,長寧只覺得自己心裡難受的緊,哭都哭不出聲音來。
二十鞭打完,舒孟駿已經疼的跪不住了,大口大口喘着氣。
舒晏清看着眼前一對孫兒女,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駿郎,你今日所錯有三,其一,舒家家規,男子未及十八不得出入青樓楚館;其二,身爲兄長,對幼妹無理要求不能規勸,是你失職;這兩處錯誤,本只罰十五鞭足矣,但你做了不該做的事,卻沒能力瞞住所有人,是以另外五鞭罰你做事衝動,沒有計劃。如此三錯,你可認?”
“孫兒認錯。”舒孟駿忍痛答道。
“那便好,知錯悔過便是大善。”舒宴清摸了摸他的發頂,緩緩道:“一會兒你母親請了大夫過來給你們診治,駿郎這幾日便在定慈居抄書吧。阿桐,女子不上家法,你母親既已代我罰過你,那你便要記得今日之事,你的任性會連累你的至親,故你往後做事要多想他人,不可肆意妄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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