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皺着一張臉匆匆走到隔壁雅閣,剛進門就聽到高小娘子急切的聲音:“如何?”
侍者看了眼一臉期待的兩人,笑的一臉客氣:“還向凌大娘子、高小娘子告罪,那個頭冠本原是隔壁客人看中之物,只爲展示本店新的技藝所以纔拿了來,如今……”
凌飛燕聞言,臉上的神情頓時沉了下來,只是片刻之間便重新期待的看着侍者問:“他們不願想讓?”
高月雲也有些生氣:“你可說我們有急用了嗎?”
侍者暗暗叫苦,吞嚥兩口唾液,還未說話,便見高小娘子起身走出雅閣,看真是便是衝着隔壁走去,侍者連忙跟上,心提的老高。
門外響起敲門聲,曲氏尚未開口,門便被推開,長寧看着站在門口身着一身秋霞色齊腰裙的少女,眉心皺起。
曲氏臉色微變,只因到京時間不久,看不出對方來歷,不願多惹麻煩,只能暗自強忍着心中不悅,開口道:“這位小娘子怕是走錯房間了吧?”
高月雲定定的看着長寧,半響不能回神,京中美貌的小娘子不少,但如這位小娘子一般國色天香、姝麗無雙讓她也驚豔的還是頭一回見,目光從她的臉上慢慢打量,淡掃蛾眉,翹鼻紅脣,無一處不精緻。
長寧見來人不說話只盯着自己看,眉頭微皺,滿心不快的道:“若是走錯了房間,我請侍者爲你帶。!”
宛若銀鈴的聲音讓高月雲瞬間回神,纔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這位夫人、小娘子,敢問那頂金絲串珠的頭冠二位可否割愛?不是我們強人所難,只是我們已經挑選多時,偏偏只看中這一頂頭冠,若不是因爲後日赴宴要用,我們也不會如此失禮,所以還請兩位多多見諒。”
話雖說的客氣,只可惜語氣並不怎麼有禮,長寧微微撇了下嘴,歪頭打量了眼高月雲,少女身材高挑,略略豐腴,濃而細長的眉毛,眼角微微挑起,鼻樑略微有些低,更顯顴骨突出,長相不算難看,但也不算美貌。
長寧收回目光,心裡覺得其實她並不適合那副頭冠,她的樣貌或許更適合乾淨利落的髮飾,雖如此想,卻也沒有多言,脣角微微翹起:“原來如此,只是很對不住呢,那頂頭冠我也甚爲喜愛,不若你們再看看其他?”
看着女子一舉一動皆可入畫,高月雲只覺得心中又酸有苦又澀,漸漸便妒忌起來。她的長相在京中一衆的小娘子中並不突出,朋友也少,只有凌飛燕與她交好,可偏偏凌飛燕是個處處都爲他人考慮的性格,一來二去她便見不得凌飛燕受什麼委屈,更何況她心繫凌家大郎君,更是一心討好凌飛燕,只盼着她能在凌家大郎君跟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原本她以爲對方在京無甚根基,只要一兩句話便可將頭冠拿回,誰知對方會如此難纏。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凌飛燕不知何時出了雅閣,靜靜的再在一邊看着她,眼裡全是爲難和不捨,高月雲咬了咬脣,語氣也不耐起來:“若是其他能能選中,我們何必再次和你糾纏!剛剛不是說了麼,後日我們要去赴宴,即使我們願意定做,只怕店家也做不出來,再者我們也不是白白讓你們想讓的,我們願意付與你一倍頭冠的價格作爲補償,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豈不你我雙方歡喜?”
長寧被對方一番振振有詞的話給氣笑了,正想說什麼,只見侍者帶着一位婦人匆匆趕來,婦人滿臉笑容,還未進門便聞三聲笑,“哎呀呀,小娘子們莫惱,奴家程福兒給幾位告罪了。能在小店遇到就都是有緣分的人,來來來,咱們坐下好好談,什麼事兒都好解決不是?”
曲氏脣角噙笑,沒有迴應,只是微微轉身向前,不去看來人和站在門口盯着他們的高月雲,長寧目光從高月雲臉上輕輕掃過,也微微側身不再言語。
程福兒見曲氏母女都沒有搭話,也不覺尷尬,直接拉着高月雲,同時看到站在一旁的凌飛燕,高聲喚道:“來來來,凌大娘子你與高小娘子咱們一起來和這位夫人說說,定是讓你們雙方都滿意。”
長寧聞言臉色一沉,什麼叫與母親好好說說,說怎麼將頭冠讓與她們麼?長寧微微有些動怒,直接將面前的花樣本啪的一聲合上,丟在一邊,淡淡道:“沒什麼好說的,本來也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童叟無欺,待客公平,店家只用按着這個來辦就行了。”
程福兒一愣,沒想到這位美貌無雙的小娘子看起來嬌滴滴的,這動怒的時候倒也挺唬人的。她這一愣,原本想要勸說的話就被噎到了嗓子眼,只能乾笑兩聲,眼珠滴溜溜轉,想着怎麼轉圜,就聽到身邊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
“阿雲,算了罷,這位小娘子說得對,先來後到,是我們的要求無禮了。”
長寧轉頭看去,見說話的是剛剛被程福兒拉進來的那個小娘子,目光將她上下一打量,長寧便知那頂頭冠估計是這位小娘子看中的,而那個阿雲不過是代她過來說合的。
凌飛燕從剛進雅閣就注意到了坐在茶案旁的長寧,畢竟那樣的美貌想忽略並不容易,但正因如此,她更確定長寧母女並非京都久居人士,否則如此出衆的樣貌只怕自己哥哥早已惦記上了。
高月雲看到凌飛燕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又見長寧母女眼生,氣焰也越發強硬,上前一步俯視長寧:“我們賠你雙倍之頭冠價格,還請想讓,如何?”
長寧蹙眉,輕挑眼角看向她,隨後又垂下眼皮,看着茶案上已經微涼的糖水,看了眼從剛剛就不做聲的母親,看到她神色自如,脣角微彎,便知曉這件事由自己全權做主了,若要,即使對方出再高的價格,母親也會幫她拿下,若不要,這裡選中的東西便統統不要。
凌飛燕兩人見長寧垂眸不說話,以爲她在計算自己剛剛提出的意見,眼裡流出一抹不屑,給程福兒使了個眼色,便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程福兒收到高月雲的意思,微不可見的的點了點頭,笑道:“幾位客人能如此看中小店的東西,實在讓奴家欣喜,只不過若爲了這物件兒傷了和氣就不好了,凌大娘子雖是吏部凌侍中的千金,卻是最溫婉不過的性子,高小娘子直言直語也是一個利索人兒,若夫人和小娘子真不願割愛,那也直說無妨,想必兩位小娘子必是不會爲難二位的。”
長寧聽的眉頭緊皺,曲氏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怎麼?這是用錢威逼不成,便要用權勢強迫嗎?
長寧只覺得買東西買的一肚子火,現在看着這家店鋪的什麼東西都覺得糟心,就連原本覺得好聞的香味都覺得帶着幾分餿味。那頂頭冠雖美,但卻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物件兒,她願意買,卻也不是非要不可,這兩位娘子若是剛剛一開始就好生商量,讓與她們結個善緣並無不可,可是現在如此這般又是銀錢、又是權勢相迫,倒是激起了長寧身上的反骨。
“既如此,那就請兩位小娘子見諒。”長寧淺笑的看向凌飛燕和高月雲,看到凌飛燕一直恬靜的表情好像有瞬間破裂,脣角翹的更高了:“剛剛這位掌櫃娘子不也說了,他們店裡還有不少的好東西呢,不若兩位娘子請掌櫃帶你們去選選?金葵樓聞名京都,只怕比這頂頭冠更好的東西多的是呢。”
高月雲聞言,立刻就惱了:“你這位小娘子怎地如此自私!”
長寧挑挑眉,哼笑一聲,不再理她,站起身:“孃親,咱們走吧,來逛街市逛成這個樣子,現如今我是什麼也看不上了!”
曲氏也是覺得一肚子鬱氣,被阿薔扶着,看了眼那頂讓人糟心的頭冠問:“六娘可還要?”
長寧的目光掃過雅閣內其他人,笑道:“當然要了,我記得阿薔下月生辰,此時買了便送給阿薔吧。”
說完,笑眯眯的看向凌飛燕,生怕她們不知道阿薔是誰似得喚到:“阿薔,給掌櫃娘子結賬!然後拿着那頂冠兒咱們走。”
高月雲開始聽說長寧要將那頂頭冠送人面上便有幾分怒意,此刻見到對方竟是將這頂她們苦求的頭冠打賞給了婢僕,心中頓時火冒三丈:“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們!”
長寧好笑的看着她,輕飄飄道:“這位高小娘子說話可真讓人聽不懂,只不過是沒有想讓一頂頭冠罷了,談何羞辱呢?”
看到對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便長嘆一聲,脣角帶着幾分包容的淺笑,大方道:“罷了罷了,既讓你們有如此誤會,我便送與你們好了。”說着便輕輕揮了下手,示意捧着頭冠的阿薔將東西交給凌飛燕兩人身後的丫鬟,她知道想要那頂頭冠的正主正是那位擺出一副抱歉愧疚糾結爲難的小娘子,而這位像是吃了槍藥一樣的小娘子只不過是爲了她的心願罷了。
凌飛燕見遞過來的托盤,面色紅紅白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長寧懶得在此再耽誤時間,示意阿薔將托盤放到平几上,便跟着曲氏走下樓。
“阿薔,你莫要心疼,回頭我再送套更好的給你……”長寧一邊下樓一邊笑着對阿薔說,聲音不大不小,剛剛能讓還在雅閣中的凌飛燕和高月雲聽到。
長寧餘光掃過已經快要看不到的雅閣,輕嗤一聲,拿錢砸人?哼,她也會!她還會照着人臉使勁砸呢!
曲氏脣角掛着淡淡的笑容,無視了程福兒跟在身邊不停抱歉的話,真心假意她自然能分得清,更別說這位掌櫃娘子連虛假的真心都不願應付。
聽的呱噪,曲氏揮了揮手,打斷了程福兒的話,意味深長的笑道:“這金葵樓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我真是大開眼界,在此祝你們財源滾滾,生意興隆了。”
好好的祝詞卻像是一陣秋風一樣,吹得掌櫃一陣心涼,只乾巴巴的陪着笑,曲氏不再理她,轉身走向後院……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沒有評論了……求天使們支持啊,新文幼小,需要關愛,需要各位天使的愛呀!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