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由張良娣抱着,這如今的張皇后比起過去的朱絳仙來,說實話,不僅容貌未變,反而還多了幾分真正的高貴之氣,按說應該更美豔了,但不知怎的,他對這個女人越來越沒有興趣,只是禮貌性的在她的背上撫了撫,就輕輕一把推開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道:“我明天就要回合州城了,有什麼事要我辦麼?”
張良娣搖了搖頭道:“沒有,那種地方,那些人,還有什麼事是值得我記住的。”
任天棄道:“馬花嬌啦,我記得她對你可算得上不錯,你就沒有話對她說?”
張良娣冷笑着道:“馬花嬌,她也配麼,當年她對我好,也不過是想讓我幫她大把大把的騙那些冤大頭的銀子,有什麼好說的。”
任天棄知道她這話說得不錯,而且這次回去,他也要好好的收拾一下這馬花嬌,已報當年之仇,便道:“也好,那你沒什麼事,我就要走啦。”說着就站起身來。
張良娣見狀,失聲道:“怎麼,你這就要走?”
任天棄點了點頭,道:“不錯,皇后娘娘既然沒什麼事,我當然要告辭了。”
張良娣又撲到他的身前,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上道:“皇上與大臣們有許多大事要議,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的,你……你只管放心。”
任天棄自然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推開了她。
張良娣的眼眸中此時已經充滿了怨恨,咬牙切齒的道:“姓任的,你真的就這麼狠心,難道我不是你曾經最喜歡的女人麼?”
任天棄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緩緩道:“你說得對,那只是曾經。”
說了這話,已經拉開了門,快步而出。
張良娣在屋中呆呆的立了半晌,忽然瘋狂的將房中的玉瓶香爐統統的摔在了地上,然後癱坐在地,痛哭起來,這個男人曾經那麼喜歡過她,而等她現在癡戀上了這個男人時,卻已經失去了他,永遠的失去了他。
但只過了一陣,張良娣已經站了起來,抹了淚,整理好了髮鬢,臉上現出了冷酷的笑容,除了任天棄之外,世上畢竟還有一樣東西是她的最愛,而這樣東西她已經得到了,並將緊緊抓牢,那就是——權力。
任天棄出了鳳歸宮,想到李淑瓊還在唐玄宗的興慶宮。自己也想去瞧一瞧這位早年英明,晚年昏庸的太上皇,便向興慶宮而去。
到了興慶宮,有太監引入唐玄宗所居之殿,卻聽到李淑瓊一陣嚶嚶的哭泣之聲,連忙走了進去,卻見李淑瓊正伏在一名白髮蒼蒼,面目憔悴,身着素服的老人膝間。而兩人之旁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太監,只是神色也大是落寞。
這兩人,自然就是唐玄宗與高力士了,任天棄已有多日沒有見到唐玄宗,卻也沒想到他老得如此之快,最初進京時所見到的那個面目威嚴,神采飛揚,瞧來不過中年的大唐皇帝已經變了一個人,完全是風燭殘年,垂垂欲死之狀,也怪不得李淑瓊會痛哭了。
見到任天棄進來,李淑瓊撲到他懷裡,梨花帶雨的悲聲道:“天棄,天棄,你本領不是很大麼。快幫幫父皇,對了,公公身上有許多靈藥,你快吹玉笛叫他來,讓父皇再活一百年。”
這時只見唐玄宗已經站了起來,道:“瓊兒,你不必再讓國師替我做什麼了,爲父一生罪孽深重,只能以死恕罪,就是多活一百年,也只是多痛苦一百年。”
李淑瓊流着淚道:“不不,父皇,你是天下間最好的父皇,有什麼罪孽深重的?”
唐玄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瓊兒,你難道不明白,安祿山造反,天下動亂,蒼生血劫,都是因爲父而起,而且玉環之事,我更欠你哥哥極多,這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孽啊。”
他說到這裡,又對任天棄道:“國師,除了好好照顧瓊兒,我還想求你一件事。”
任天棄望着蒼老的唐玄宗,心中也有些發軟,要讓他再多活些年歲,對自己來說,也是輕易而舉的事情,只是這唐玄宗說得不錯,他落得如此下場,的確是疚由自取,只是可惜了天下這些年爲這場大亂慘死的大唐官兵與百姓,不過此人總算意識到是自己釀成了大錯,就是再給他增加壽年,也只能讓他多悔恨些日子而已,便道:“太上皇,你說罷。”
唐玄宗道:“環兒在馬嵬驛死後,我曾經開過她的棺,想要重新厚葬,卻發現棺木裡只剩下了她的衣冠,你不是給我說過麼,我是天上的小白龍,而環兒是天上的青鳳,她一定是恨朕無情,又迴天上去了,國師,你法力通玄,能不能到天上去把環兒叫下來與我見上一面,我也是死而無憾。”
李淑瓊明白任天棄過去是胡說八道,而且也知道以他如今的法力還不足以上天,連忙道:“父皇,那個青鳳上了天庭,可不那麼容易叫下來的,這事……這事還是算了。”
唐玄宗沒有理他,只是望着任天棄哀聲道:“國師,你就想想法子,通融通融罷。”
任天棄斜瞥了一下高力士,見他正望着自己,兩人都心知肚明,任天棄自然不會去那“敬玉觀”將楊玉環帶來與唐玄宗相見,心中微思,已經有了辦法,道:“青鳳這次並沒有上天,而是到了蓬萊島做了仙子,要叫她也不是太難。”
唐玄宗聞言大喜,連忙道:“那就請國師快快施法。”
任天棄道:“先別忙,我記得皇上與貴妃娘娘常常呆在長生殿,不如就到那裡去,由我施法,招青鳳來上一趟。”
唐玄宗迭聲答應着,連忙促高力士扶自己駕車到前面大明宮的長生殿去。
李淑瓊見到父皇如此激動,一邊在緊隨,一邊埋怨任天棄道:“任小賊,那個什麼小白龍與青鳳,是不是你的胡亂說的,現在父皇當了真,你該怎麼辦,難道真去蓬萊島給他找一個仙子來。”
任天棄哈哈一笑道:“仙子我是找不來,不過我會另外一個法術,叫做障眼法,比道士的幻術又要高上一遜,就讓你爹高興高興罷。”
說了一陣話,兩人已經到了長生殿,唐玄宗早就等在那裡了,任天棄讓李淑瓊與高力士都出去,默唸咒語,殿中頓時起了一陣迷茫的煙霧,隱隱有環?之聲傳來。
任天棄道:“太上皇,青鳳就要來了,你們好好的相聚,不過時間可不能太久。”說着就走出殿關上了門,這障眼法與魔界的攝魂法有些相似,正所謂“魔由心生,情由心生”,他已經給唐玄宗布出了一個幻想的空間,就讓他去歡愉一陣罷。要知道,楊玉環對他向來就有怨恨之心,而經歷馬嵬驛之變後,更是對他恨之入骨,真要是見了面,只怕這唐玄宗還要被已經修煉過仙術的楊玉環榻上兩巴掌解恨。
任天棄正要拉着李淑瓊的手說話,卻見高力士過來,道:“國師,老奴也有一事相求,請過來說話。”
任天棄以爲他想打聽楊玉環的下落,便與他走到了臺階之下,卻聽高力士道:“國師,老奴想請你殺了兩個人。”
任天棄一愣,道:“那兩個人?”
高力士道:“就是張皇后與李輔國這兩人。”
任天棄心中一動,道:“這是爲何?”
高力士道:“這兩人瞞着皇上,對太上皇極爲不尊,不僅將皇上身邊過去的太監宮女漸漸的打發了個乾淨,而且似乎還想對付老奴,就連飯菜,也是越來越粗糙了,再這樣下去,太上皇定然要被他們逼死,老奴幾次忍不住氣,本來要去冒死稟告皇上,揭發這兩人,但都被太上皇攔住了,還勸老奴息氣,老奴真是想不通。”
任天棄其實卻能猜到唐玄宗勸阻高力士的原因,朝中如今還有許多大臣唯唐玄宗馬首是瞻,而這樣的情景,做爲新皇,是萬萬不願見到的,有些事唐肅宗雖然不願爲之,但張良娣與李輔國的所作所爲,他豈會毫無所聞,他是瞭解自己那個當了皇帝的兒子性格是怎樣的,而且必然也瞧出來了張良娣的厲害,這高力士要是去了,不僅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多半立刻就會性命不保。
對於這事,任天棄只有一嘆,這唐玄宗與高力士此時雖然可憐,但當時高高在上,聲威顯赫之時做下的事,卻一般的讓人痛恨,此時此景,只能說是因果報應,自己豈會插手,當下道:“我明日就要回合州城,有什麼事,等我回來之後再說罷。
高力士在宮中數十年,也是個人精,聽到任天棄之語,便知道這是推託之辭,嘆了一聲,揖了揖手,便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