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急速往後退去,黑亮的眸子沉靜地看着路旁一閃而過的喬木。瞳孔中有多少飛逝而過的景觀,腦中就有多少不知不覺就閃到面前的回憶。
在梅家住的一個多月,他都是通過電視網絡等媒介瞭解這個世界,知道此刻,他纔開始真正接觸這個世界。彷如改變了角色一般,他不再是熟知那個世界的易時煊,而是初入這個世界的易時煊。
同樣繁華喧囂的城市,相似的生活習性,但那種誤入迷境的鮮明感受卻是不時涌上心裡。每當夜晚悄悄來臨,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想着,竟然又這樣過了一天,真的很不可思議。
想着想着,不禁就想起這幾日所發生的種種,幾乎每日都能在報紙上看見他和梅魯的婚事進展。那麼多篇新聞,卻沒有一篇提過他的名字,直到今早那份晨報,上面纔多了他的一點信息。
知道他的來歷以及基本信息的就只有葉特,這種事猜都不用猜就已經知道結果。報紙上的都是些很簡單的個人信息,但經過那位“自由莫”的記者精細包裝後,竟會讓人不得不信服。
不得不說,這位“自由莫”的記者相當有做記者的能力,若是有一點消息被這人知道,或許就能因一篇報導而讓國人都知道得明明白白。
多虧他這篇報導,梅家別墅才能避免媒體記者的再次圍攻,若是今天又重複婚禮公佈那天的場面,他們恐怕就不能如此輕易走出別墅,更別提安全抵達T城的商業中心,再安全落住婚禮所在的酒店。
婚禮就在明天,不知別人結婚都會有些怎樣的心情,他也說不清他自己心裡究竟都有些什麼滋味。若是以前世的生活環境來說,這場婚禮恐怕會驚動全國。當然,這場婚禮同樣驚動整個T城,只是兩個環境所表明的意義完全不同。
用過早餐就被告知今日要去城裡的酒店,想好好看清這個世界的心情一時蓋過明日要結婚的複雜心情。緩緩閉眼回憶起這段時間的經歷,悠閒自在的生活讓他不免有些懷疑是否還在夢中。
整整一個多月,不用每日細看那些香水的研究成果,分析各種原料的用量。屋外一直是碧海晴空,不再是層層污染的天空。他喜歡調製香水,但他那時卻不清楚爲何喜歡調香。
那條讓他改變生活目標的手鍊已經送到另一個人手中,每當那抹淡紫色亮光出現在眼角的時候,彷彿隱約可見母親那個美好的回憶,或許他正在創造屬於他的美好回憶。
“易先生,需要關上窗戶嗎?”坐在副駕駛位的瓦尼爾透過後視鏡看見易時煊那頭黑色髮絲被路風吹亂,恭敬有禮地問道。
易時煊半睜着眼,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又閉上眼。窗外景色確實很好,但卻過得太快,看得不真切。昨晚睡得遲,不如就先閉眼補補眠。
想起今早葉特讓梅魯先和他一起去酒店,再讓瓦尼爾和他過幾個小時之後再去酒店之事,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梅魯初時雖是百般不願,但最後還是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樣,乖巧地跟着葉特先去城裡。
正如葉特所說,梅魯是個很乖的孩子,雖說偶爾有點小脾氣,但那都無傷大雅。孩子確實要比大人單純得多,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看多了這樣的梅魯,彷彿就看見了小時候的梅魯。
看得出來,梅魯還很小的時候,葉特應該就跟他說了不少大道理,教了不少事。梅魯也是牢牢記着葉特跟他說過的那些話,所以他碰上傷心事之時並不會大哭特哭,偶爾會紅着眼眶,眼中卻透着不該是那個年齡該有的堅強。
而他早就不記得小時候的他是個怎樣的小孩,這麼多年來,他也沒跟哪個孩子有過接觸。因此,他不懂那些孩子都有怎樣的想法。當梅魯紅着眼眶,委屈地看着他時,心裡就會反問他是否真的惹哭了一個孩子。
久而久之,只要看到梅魯露出那樣的表情,他就覺得應該是他做錯了,就那樣自然而然地冒出這種想法。正是如此直接的表情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真實,不用費神猜測,就能看懂梅魯臉上的表情都在傳達着何種訊息。
汽車駛入繁華的城市,似乎察覺到環境開始變化那般,易時煊慢慢睜開了眼。道路兩旁盡是與二十一世紀無差的高樓大廈,來去匆匆的路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全都是男性,偶爾還能看見用魚尾走路的人魚,易時煊輕輕挑起一邊眉頭。
梅魯很喜歡他自己的魚尾,梅家別墅基本上都留下他那條魚尾的痕跡。據說灰色魚尾是最暗沉的魚尾,而灰尾人魚亦沒有任何攻擊能力,只能用來走走路,遊游泳而已。他想,梅魯應該不是很明白魚尾顏色代表的意義,只是單純喜歡他自己的魚尾而已。
梅家傭人中也有幾條人魚,平日是不會隨便變出魚尾。在水中,魚尾是他們的武器之一,可在陸地,魚尾會妨礙他們的工作。作爲一名普通的打工者,他們很明白自己的使命。
所以說,這還是易時煊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魚尾,銀紫紅藍灰五種色調,從高到低的能力說明色。他不明白爲何能夠依照魚尾顏色看出人魚的能力,那樣豈不是露出魚尾就能讓人知道他們的能力麼?
然而,這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就如那些六尾狐,九尾狐的,狐狸尾巴條數不同,狐狸的修爲不同,能力自然也會不同。這麼一想,魚尾顏色分武級,倒也說得通。
車子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緩慢開進寬敞的停車室。等車子停穩,易時煊剛伸手要打開車門,已經下了車的瓦尼爾卻先他一步,禮貌恭謹地拉開了車門。
易時煊提了下肩膀,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墨鏡戴上,烏黑明亮的眼珠瞬間就被擋在墨色鏡片之下,眸中那一道耀眼的光芒隨之掩藏。修長筆直的雙腿先後邁出車外,悠閒自在地站在一旁等着瓦尼爾領路。
瓦尼爾快速地看了一眼易時煊,心裡不斷讚歎,果真不是一般的雌性。明日就是婚禮,他還能如此冷靜,世界如此之大,他們少爺怎麼就那麼幸運地碰上這樣一個雌性呢?
想想他們當初遇上易時煊的情形,瓦尼爾就覺得真的算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若是他們那天沒有去海里補水,易時煊恐怕就這樣一命嗚呼,那他們少爺也不會那麼快就結婚。
察覺到隔着鏡片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瓦尼爾急忙收回神:“易先生,我先帶您去酒店。”
易時煊輕點了點頭,跟在瓦尼爾後面走出停車室。視野變得特別空曠,初次如此近距離地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
清晰明瞭的畫面霎時就讓易時煊怔了片刻,額上有印記的,沒印記的,高矮胖瘦,清秀嬌嬈,俊逸帥氣,陽剛威武,全都是些同樣形態的男性。
真真切切的存在仿若烙印似地深深刻在腦中,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易時煊越看越覺得昏亂。此時此刻,他彷彿就是一個旁觀者,似一道透明的影子那樣,冷漠地注視着從他面前走過的路人。
“易先生?”
略帶猶豫的聲音隨風飄進耳中,易時煊睜着大眼將眼前的情形牢記腦中,平靜的嗓音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漠:“走吧!”
易時煊跟着瓦尼爾朝那棟足有五十多層的皇家酒店走去,距離酒店二十米距離之時。他們看見離酒店門口五米的距離之外圍着不少記者,看樣子應該就是爲了等易時煊。
“易先生,我就送您到這兒,接下來就由伊拉先生送您送去。”瓦尼爾說着擡頭看了周圍幾眼。
易時煊一時沉默無語,跟着停住腳步,沒多久,他就看見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青年走過來後,靜靜看了易時煊片刻,而後露出一抹讚歎般的驚呼:“你就是要跟梅魯表哥結婚的雌性麼?叔叔說的果真沒錯,真的是個很不同的人呢!”
梅魯表哥?
梅魯原來還有表弟啊,那應該是葉特那邊的親戚吧!
想起他們這兒的各種稱呼,易時煊突然覺得腦袋特別疼,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易時煊挑眉看向青年:“梅魯的表弟,伊拉?”
伊拉眼睛亮晶晶地點頭:“對哦,葉伊拉。雖然我已經結婚,但我最討厭別人叫我伊拉夫人,感覺就像老了二十多歲。”
易時煊雙眸閃過一絲訝異,他看來不過二十出頭,但卻已經結婚,他們這兒會不會太早婚了啊?
似乎看到易時煊眸中的訝異那般,伊拉來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伊拉,二十三,剛結婚一年,暫時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易時煊嘴角不由猛然一抽,他又沒有問後面那個問題,幹嘛全都告訴他。
伊拉似乎想起了什麼事兒,拉着易時煊的胳膊就往酒店走:“不說那麼多了,我們先進酒店吧,等會兒叔叔又要催了。”
伊拉將他的墨鏡戴上,卻是繼續挽着易時煊的胳膊。
對於易時煊而言,這種手挽着手一起逛街之事,當真讓他彆扭之極,想到他們還得平安穿過那堵肉牆,只好忍着彆扭由着伊拉挽胳膊。
當他們成功進到酒店之後,易時煊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們竟然真的就這樣簡單穿過了那些記者。是他們這兒的記者反應不夠敏銳,還是他們兩人僞裝太成功,他也想不清楚了。
“歐耶!”一聲輕呼自伊拉口中飄出,伊拉看着易時煊得意地笑:“通過第一關,現在就趕緊回房吧!”
兩人剛準備踏入電梯,一道身影突然越過他們進了電梯。被人捷足先登,伊拉剛想出聲說兩句就想起他現在還有着偉大的護送任務,急忙剎住。
進了電梯,伊拉按下房間所屬樓層,礙於此刻有外人在場,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易時煊的墨鏡也沒有因到了電梯而摘下,身邊雖是多了個搶電梯的人,但卻看也沒看一眼。
莫林聽說那位叫易時煊的雙黑很早就到了酒店,剛剛在家查了些資料,來到這兒之後就看到門口站着好多記者。幸虧他早有準備,成功混進酒店,剩下的就是如何才能找到機會先去看看那個雌性。
想清楚了這事,莫林這才發現除了他,電梯裡還有兩位黑髮雌性。離他較近的雌性大概到他眉眼高,大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一頭烏黑柔順的中短髮透着柔和的光暈。
黑髮雌性很多,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柔順黑亮的黑髮,感覺摸上去的觸感應該會很好。莫林給自己一個白眼,又不是沒見過黑髮雌性,竟會在這種時候生起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思。
電梯停了下來,莫林很快就踏出了電梯,可那位雌性並沒有走出電梯。莫林有些好奇那樣的雌性是要去哪個樓層,又是爲了何事來到這間酒店。
他一路帶着墨鏡是爲了何故呢?
莫林腦中突然閃過一種可能,隨即驚愕地睜圓了那雙墨綠色的眼眸,他應該不會就是那位衆人皆想知道的雙黑吧?
他要去的是哪個樓層?
莫林想着電梯旁的燈光指示,根本想不出那個雌性按下的是哪個樓層。心臟突然就似擂鼓一般快速跳動,假如那個雌性就是梅魯的結婚對象,他豈不是白白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可想起剛剛那人纖細修長的身軀,以及周身那種淡然的冷漠,莫林又覺得應該是他想多了。那樣的雌性怎麼可能會和梅魯結婚,那個梅魯只不過就是一條智商似小孩的灰尾人魚罷了。
文文後天入V,明天攢稿,後天三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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