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走完十二月中旬。
大雪漫天，廢土又缺少網絡娛樂，黑旗便養成了在早飯時聽廣播的習慣。
避難所能接收到的信號五花八門，招募人才，交易邀請，共徵遺蹟……都是利益至上，有趣的不多。
受衆最廣的笑話欄目，是葷段子爲主。
男主持在嘎嘎笑完後，總要生硬地轉折到推銷產品上來，堪稱廢土版電視購物。
黑旗將餐盤裡那個糯嘰嘰的糰子叉進嘴裡，聽見男主持又開始吹捧一種叫紅果茶的玩意，順便貶低自家的暖暖果汁後，便面無表情地切了頻道。
工廠銷量擺在那，每天收集材料的動靜瞞不住有心人。
但那些嘗試仿製的傢伙，要麼推出的產品毫無效果，要麼輻射超標吃出病來，只好鞠躬道歉退市一氣呵成。
暖暖果汁已賣到大避難所裡，黑旗不知道那些具備科研能力的大型勢力會不會嘗試。
但坦白來說，不是很在乎。
巨大茶壺的員工已經用上更好的東西了。
有大量肉食，又暗中加料，再配合高強度的戰鬥和充足休息，守衛們的體質成長速度，是尋常傭兵的三倍。
黑旗本人則是十多倍。
每天三餐都有丸子，吃就變強，保守估計一個月體質能漲五六點，等冰雪消融時體質側也該突變了。
就是具體突變方向還要再選選。
黑旗收好餐盤，正準備出門上班，新切的廣播響起。
這叫避難所聯合之聲，不過是個民間組織的，互助爲主的頻道。
“緊急通知，半小時前1237號避難所傳出求援信號，稱遭到進攻，目前已經失去聯繫了。”
“花園鎮北至克朗鎮東的傭兵朋友們，請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儘量探查附近情況，並適時伸出援手……”
黑旗臉色嚴肅起來。
一座有三四十人的小型避難所，不會無故失聯，及時關上防爆門就能抵禦大多數威脅。
除非，是孛術魯族的人。
比預期的要早上不少啊……
黑旗來到花園鎮，拜佔聽完表情也變得凝重。
那具墨綠色X-21型動力甲還沒修復完畢，巨大茶壺也沒有自己的突變者，第二圈的高牆還未徹底建成……
就算巴特願意幫忙，兩邊的差距也依舊存在。
員工們原本只根據建設隱約猜測是有危險，此時從廣播中聽到消息後，紛紛緊張起來，問會不會影響到工廠。
“連進避難所也躲不開嗎？”
“能躲我們也不躲！工廠要是沒了，以後上哪整肉吃！”
“對，要是敢來，就拿火瓶轟他孃的！”
見員工們士氣高漲，黑旗一顆心也沉靜不少，這些天各方面努力成果如何，很快就要到檢測的時候了。
他先將幾支綠針劑，分給和希爾同批加入的兩名新人，並讓他們去森林北邊巡視。
“見到大批陌生人，立即回報，如果被發現了就打一針這玩意。”黑旗道，“記住，別起衝突，安全至上。”
兩人相顧無言，而後都用力點頭。
希爾在旁邊補充：“讓你們安全至上也是爲了大局，可別熱血上涌擅作主張。”
兩人均保證不會。
派出眼線後，黑旗再次拉上幾名親信，聽拜佔講孛術魯族值得重視的人物。
與此同時。
花園鎮下避難所裡的居民們，也是靠着電臺中不斷傳回的新消息，
拼湊出了來襲敵人的大致輪廓。
“全是畸變者？！”
輻射的恐懼深入人心，很大程度是因爲畸變後的可怖模樣。
畸變者都會離開避難所，這也變相加深了人們對他們的成見，以得知這支畸變者軍團出現時，恐懼佔據了上風。
“他們……他們是不是來複仇的？”
那僅有的幾名突變者，雖然要冷靜許多，但也憂愁於對方攻破避難所的戰績。
“待着是等死，出去是找死。”
“沒錯，體質側突變者也扛不住上百條槍線。”
“說起來，那家工廠是不是一直在廢土造防線？”
“以前還覺得人傻，嘶，沒準這次真的只能靠他們了。”
就在突變者們議論的間隙，頭頂花園鎮，黑旗從工廠出來後，正針對性地佈置陷阱。
畸變者培養成本低，能力詭異，但同樣受輻射影響身體虛弱。
簡單來說，就是攻高血薄。
有拜佔的情報，孛術魯族的幾位長老，優勢弱點被摸得一清二楚。
至少，趴在工廠頂拿着杆栓動步槍的老麥，知道待會兒該先狙哪個了。
“大長老有過一次突變，三次畸變，是最需要注意的。”
拜佔描述了大長老的樣貌：“他皮糙肉厚但行動緩慢，需要四名奴隸擡着擔子，釋放能力時最忌諱晃動。”
“明白了。”老麥聲音從頻道里傳來，“我就盯着那四個奴隸打。”
拜佔點頭，繼續分享經驗，其他人也聽得十分認真。
忽然，希爾注意到工廠周邊徘徊着幾道熟悉身影，臉色均有些忐忑。
是避難所的人。
他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孛術魯族能攻破避難所，無疑會讓所有人感到擔憂，但這場仗若是打得漂亮，巨大茶壺的聲望也會趁機傳播開來。
將不再以純加工廠的形象示人。
他們的武力也會得到承認。
再與其他勢力打交道，或某些投機者想仿製產品時，也將不得不三思了。
抽着煙的老麥，和耐心講述的拜佔，大致也是這個想法。
尤其拜佔，他雖然追求巫醫正統，但也有建功立業的野心，講完弱點又將黑旗拉到一邊做心理工作，似乎生怕巫醫慈悲過頭。
“長老們的私人收藏很豐厚。”
拜佔覺得自己似乎多慮了。
巫醫正低頭擺弄着一把矩形的紅色槍械，表情沉穩，他卻能感受到其下旺盛的戰鬥欲。
尤里的這把槍叫紅核射流炮。
說是炮，卻類似高射速霰彈。
武器類目。
白色三級。
消耗的是通用小型核子電池，市場價五十瓶蓋一顆，只能支撐十次射擊。
黑旗找遍避難所也只購得四顆。
不過威力足夠驚人。
連守衛們這些天打獵帶回，準備打成簡易胸甲的泥沼蟹殼，也會被紅核射流炮直接射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相比之下，白色二級的莉莉歐簡直差太多，只能當做觀戰吉祥物了。
除了射流炮，其他方面黑旗也武裝到位，泥沼蟹殼，肢甲做成的護腕，還有塗油潤滑擦亮的探路者鉤爪。
以及三色針劑和那份成品基因藥物。
他敏捷值二十六，離服藥要求只差一步，若危急關頭，只能試試用綠針劑臨時湊夠數值，再用藥了。
反正突變是瞬間的事。
……
從早晨接到廣播，至黃昏時分。
那羣被居民們議論了一天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森林邊緣。
旁邊還有泥土翻動的軌跡，那是一隻只變異鼴鼠。
染血的皮甲，剛扒下來就胡亂套在身上的避難所制服，第三隻手揮舞的棍棒……這些從北境遷來的暴徒，遠比所謂的掠奪者們更兇殘。
並且不得不承認，兩百多人共同行走在荒原上，連風雪都要退避的場面，還是有些震撼的。
拜佔的情報出了差錯。
因爲他忘記了，孛術魯族們沿途劫掠避難所，俘虜馴化居民，奴隸的數量是有補充的。
反正搶完就跑，各自爲戰的避難所，也不太可能繼續費勁追殺他們。
“早該這樣幹了！”有個牙齒黑黃的男人咧嘴笑道。
旁邊一名騎着居民前進的三眼女人也附和：“搶完下個避難所，咱們就先離開這兒，把手頭的奴隸馴化老實了再回來。”
“怕什麼？我看就算是那動力甲，也扛不住老子的口水！”男人說着，忍不住向身邊嘔吐了一陣，黃綠的混合物將雪地和土壤燒得冒煙。
他吐完，隨意揪起身邊被捆着的俘虜，借其手臂蹭掉嘴角酸液。
俘虜忍着痛不敢出聲。
幾人開始暢想，孛術魯族成爲廢土最大勢力的場面，均有些神經質地笑起來。
畸變對神智的影響切實存在，也就幾位長老，坐鎮後方還算清醒。
“剛纔跑掉的那兩個傢伙，打聽清楚了嗎？”有名拄着骷髏頭柺杖，長相也形似骷髏的長老問。
當即有聲音迴應。
那兩人大概是森林那邊一家工廠的人。
水泥牆，持槍守衛，獵獸陷阱……來自1237號避難所的俘虜，倒豆子般展示着自己的價值，表情諂媚，只爲得到認可。
旁邊剛淪爲俘虜的居民均有些隱隱不齒。
長老們起初聽說有人長期在廢土活動，還有點興趣，不過在知曉其不過二十來人，並且沒有突變者後，便興致缺缺了。
“那倆傢伙跑得怪快……不過跑就跑吧。”
一個肋生雙臂，各持一把彎刀的矮個子白皮男人，眼神瘋狂：“讓那些傢伙提前等死也不錯。”
兩百餘人，有資格說話的不過七八十平民，他們嘈雜的議論就沒停過，走進林中驚起無數鳥雀也不在乎。
自從被輻獸女王驅離祖地，進攻七座避難所無一敗績。
他們的傲慢，已在不穩定精神的推動下抵達巔峰。
長老們也滿不在乎。
有的直接在隊伍後方，玩弄摧殘起，新俘虜的男性居民來。
連勝被終結？
他們甚至沒考慮過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