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石二鳥,朕不知道?”
朱元璋還在嘴硬,朱標卻說:
“其一,劉夫子和許夫子留在這裡,大概也逃不離想要給父皇引薦張異,可父皇又不能見他,所以藉機發火轟走兩位夫子!
其二,最近去道觀的人越來越多了,父皇也不太喜歡吧!”
“就你聰明?”
被人看透自己內心的想法,老朱有些惱羞成怒。
朱元璋瞪着朱標,道:
“你既然這麼聰明,就該知道趕緊讓高見賢給鉛筆工坊增產,還有把該辦的事辦了!”
朱標嘿嘿笑,因爲張異的緣故,他倒是不知不覺接受了朱元璋很多產業。
比如鉛筆工坊和檢校的產業,老朱有意交給朱標練手。
他在張異面前能對黃木的身份能應對自如,也不是沒有原因。
“答應張家弟弟的大蒜還沒給他聯繫好呢,回頭要安排上!”
……
另一邊,許存仁和劉伯溫出宮。
後者一直若有所思,老許正想問劉伯溫想什麼?
劉伯溫突然道:
“老許,你聽說過張三丰嗎?”
許存仁愣住,一臉懵逼的時候,劉伯溫也沒有等他的答案,而是徑自上了他的車,回御史中丞。
許老莫名其妙,不過想起皇帝的任務,還是讓人送他前往清心觀。
“當初傳言,張異不被張正常所喜,又將被皇帝奪天師位的事情遷怒於他,纔會將孩子留在京城。
如今看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許存仁自言自語,清心觀也算夠大,但破是真的破。
他下了車,卻撞見一位姑娘正在門口和道士聊天。
“常家小姐,今兒不巧,我師弟有事出去了!
裡邊還有貴客,就不方便招待您進去!”
常家小姐?
許存仁跟了朱元璋十年,自然也認識常遇春夫婦,他仔細一看,此人還真是常府的姑娘。
未來的太子妃,竟然也跟自己的學生認識。
老許不由得感慨那小子人脈不錯。
常家姑娘顯然是有事找張異,聞言略微失望。
“鄧道長,等張家弟弟回來,就說我找過他!
對了,這是我做的點心,伱幫我留給弟弟!”
常家丫頭一口一個弟弟,顯得跟張異極爲親密。
等他靠近之後,常家丫頭和鄧仲修都望向自己。
鄧仲修每天送張異上學,雖然和許存仁不熟但還是認得這位老者。
:“您老來了!”
小鄧是個很禮貌的孩子,趕緊給老許行禮。
“老夫來找張異,卻不曾想他不在,許存仁見過常家小姐,上次見你你還沒這麼大呢……”
“原來是許老,一時間沒認出來,見過許老!”
常氏落落大方,雖然她年歲還小,卻有了幾分太子妃的做派。
許存仁暗自點頭,朱標也算是他的學生,他對未來的太子妃算是十分滿意。
“不耽誤您,我先走了!”
常氏禮貌告辭,許存仁目送她離去,才問鄧仲修:
“你家師弟去哪了?”
鄧仲修只是面色古怪,道:
“師弟跟孔家少爺出去了,也不跟我說去哪!
他只讓我看着家,照顧裡邊的貴客!”
老許也知道所謂的貴客,自然是孔克堅,他不說跑,只留給鄧仲修一句話:
“回頭告訴你家觀主和孔訥,明天來學堂上課,不然皇帝要打他屁股了……”
鄧仲修聞言如遭雷擊,自己家師弟逃學的事都上達天聽了?
小鄧嚇得腿都軟了,皇帝在他心中,那可是天。
一想到師弟惹得天怒人怨,他忙不迭點頭:
“您老費心了,我一定告訴師弟,不對,明天我負責將師弟押往國子學……”
他說得有趣,許存仁都忍不住笑出聲。
不過,他看了道觀裡一眼,說:
“既然裡邊有貴人,你就不應該守在大門口,萬一那位貴人走動不方便摔着,你怎麼處理?
關門,去裡邊守着吧!”
許存仁說完,轉身離開。
鄧仲修愣了一下,這老頭好像知道道觀裡住的是誰?
他想着也有道理,孔福送張異和孔訥走了,就老爺子一個人睡在後院。
鄧仲修是個聽勸的人,他趕緊關了道觀的門,往後院走去。
還沒靠近後院,他就聽見動靜。
“誰?”
鄧仲修聽到動靜,飛速朝着後院跑。
他卻隱約看見,有個人影快速翻牆離開。
“有賊人,糟糕了……”
小鄧吃驚之餘,趕緊跑向孔克堅睡覺的地方,去查看孔老爺子的動靜,
房間裡,孔克堅已經起來,眼神空洞。
不過他身上倒是沒有被傷害的痕跡,鄧仲修吁了一口氣。
“還好您沒事,要不然我就無法交代了!”
他卻沒注意到,孔克堅眼中複雜的光。
……
另一邊,
載着張異和孔訥的馬車,緩緩停留在潤玉堂門前。,‘
“福伯,您等爺爺醒來之後,先送爺爺回去,回頭再來接我們……”
孔訥下了車,吩咐孔福。
孔福答應後,驅車離開原地。
“走吧,進去……”
張異已經換了一身俗裝,安心當孔訥書童。
反正既然陳珂沒有叫破他的身份,他上次來的時候怎麼樣,這次自然也如此。
二人剛進去,上次的夥計認得孔訥,趕緊過來招呼:
“原來是孔少爺,還有張小哥……”
“不知道陳掌櫃在不在?”
孔訥禮貌行禮,夥計道:
“掌櫃的在,您等一等,我去叫他!”
他去了後院,不多時陳珂帶着他肥胖的身軀快步走來:
“原來是孔少爺,您今天怎麼有空前來,您要是又是吩咐一聲就是……”
孔訥不卑不亢,行了一個禮,道:
“上次陳掌櫃幫忙,我還沒有謝過掌櫃的,掌櫃送來的那張帖子,更是讓我汗顏!”
他說完,將裝着張異那塊玉的盒子拿出來說:
“賣出去的東西,哪有送回來的道理!”
陳珂看着這盒子,只是不接,他笑盈盈:
“孔少爺見外了,老陳我做了一輩子玉石的生意,也明白這東西一般都是長輩賜給晚輩。
若非逼不得已,誰願意將這種東西出手?
老臣看公子孝順,也明白公子肯定有自己的難處,不如將它送回,就當交個朋友!”
孔訥:“這……?”
“老陳我是個生意人,公子莫還怕我吃虧不成,兩千兩銀子我虧得起,但我相信以孔家的招牌,您也不會讓我虧。
衍聖公府的金字招牌,可不止兩千兩銀子!
且我見公子孝心可嘉,也想交公子這個朋友!”
陳珂將盒子推到孔訥的懷中,道:
“您以後慢慢還我銀子就是,長輩的心意,可萬萬不能丟了!”
孔訥:……
不得不承認,陳珂這個人爲人處世確實可以。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來賣玉佩,現在應該是感激涕零。
只可惜這個玉佩壓根就是戰役的,陳珂的一番動作效果最多隻有一半。
可就算如此,孔訥也十分感謝眼前的掌櫃。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轉身,將盒子遞給張異,然後用眼神狠狠瞪着對方,示意你趕緊還錢。
張異笑嘻嘻,接過裝着玉件的盒子,當沒看見!
不過“主僕”二人的互動,讓陳珂感覺他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張小友,又見面了!”
“陳老爺,您好……”
張異可全沒有書童的覺悟,大大咧咧跟老陳打招呼。
陳珂也沒有因爲他的身份看低他,而是爽朗笑道:
“你家少爺有你這個忠僕,也算不錯!”
就他這句話,張異大概確定了陳珂是沒有看破自己的身份。
不過這也難怪,他在應天算得上深居簡出,除了去國子學上課,就是在道觀當宅男。
別人想要見他一面,也不容易!
“陳老爺過獎了,爲少爺分憂解難,乃是我的本分……”
他並沒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榮譽感,扮演書童這個角色倒是很開心。
孔訥暗中咬牙切齒,什麼分憂解難?
要是自己攤上張異這麼一個僕人,估計能氣死過去。
“公子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今日不如由老夫做東,請孔公子吃頓飯?
本來還想着,過陣子再給公子送個拜帖,卻不曾想公子主動過來了!”
孔訥本想拒絕,他並不太擅長交際,
只是他本來就欠陳珂一個人情,陳掌櫃人又和氣,他也不好拒絕。
“孔公子莫慌,回頭我讓人給孔府遞個信,再負責將公子送回去!
莫非公子看我老陳出身卑賤,請不起公子?”
孔訥不經世事,哪是陳珂這種老狐狸的對手,他三言兩語,就將孔訥說服了。
“那我去安排!”
陳珂好不容易逮到結交孔家人的機會,自然會好好招待。
不多久,幾個人出現在醉仙樓前。
大明皇帝朱元璋好酒,在建朝之後,他也陸續開放了許多酒肆,說是酒肆,其實也是青樓。
醉仙樓正是其中之一。
孔訥站在酒樓前,腳有些抖。
這種場面,他真沒見過。
“少爺,進去吧!”
“等等,正是青樓吧……”
“多大點事麼,這裡我熟……”
“你還逛過青樓?”
張異和孔訥兩個人的竊竊私語,落在陳珂眼裡。
他笑道:
“請孔少爺放心,今天咱們只喝酒!
我有分寸!”
孔訥戰戰兢兢,隨着陳珂走上五樓。
陳珂知道孔訥的顧慮,也尋了一個雅間,並不叫姑娘作陪。‘
他身邊帶着夥計,孔訥帶着張異。
只是兩人落座之後,孔訥很隨意地指着旁邊的椅子讓張異坐下,張異也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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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行爲,其實已經算失禮,可落在陳珂眼中,卻越發覺得張異在孔訥心中的重要性。
大戶人家,給家裡少爺配一個陪讀書童,因爲從小一起長大,情分深厚也是常事。
不過主子是主子,僕人是僕人。
他對孔訥的寬厚高看一眼,對張異的評價卻是低了幾分。
不過這種不知輕重的人,倒是可以利用。
陳珂臉色不變,讓人上了一壺酒。
“我喝茶!”
張異見到酒,馬上背棄隊友,選擇喝茶。
“公子沒喝過酒?也是,高門大戶的人,不比我們這些在底層長起來的人,說起來,老夫第一次喝酒,也才張小兄弟那麼大呢……”
張異和孔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陳珂的口才很好,開始閒話家常。
孔訥和張異不喝酒,他也沒有勸。
不一會酒菜上來,張異這才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時代的食物之精緻。
龍虎山雖然富裕,但畢竟是修道世家,飲食上營養不缺,口味卻不見得多好。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食材本味雖然不錯,在調料品上的差距差未來太多。
這導致了中低層的食物,一般來說談不上多好吃。
只有醉仙樓這種頂級酒樓的出品,才配得上“美食”二字。
陳珂從他發家史開始談,說得繪聲繪色,但他吹牛的原因,卻是通過苦難拉近孔訥和自己的距離。
孔訥從未嘗過人間疾苦,他最大的苦難也是來應天的這段日子。
只是在陳珂的引導下,不多時這傻孩子就陷進去了。
對於這一切,張異不管,只是專心乾飯。
陳珂接近,迎奉孔訥,在他看來也正常,反正商人嘛,到處投資總是沒錯。
孔訥在別人看起來沒有什麼投資價值,可對於沒有門路的底層商人來說,算得上高門大戶。
人家也不一定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所以有什麼好矯情的。
況且,對於張異來說,陳珂這種地頭蛇,也許能用得上。
“原來陳老爺的生意不止是潤玉堂,佩服佩服……”
通過聊天,二人也大概瞭解陳珂的產業。
潤玉堂算是一家不錯玉器行,但在應天府也算不上老字號,陳珂的的產業除了像大多數商人一樣買地當地主之外,還有碼頭的雜貨商行……
這門生意有的是物流的渠道,張異馬上上心起來。
他目前很多煉丹的材料,除了黃家父子提供之外,就是他和鄧仲修去外邊買回來的。
可兩個人都沒有門路,買大宗商品先不用說價格,就是渠道上也很難保證。
如果能結識一個這樣的商人,似乎還不錯。
更讓張異意外的是,陳珂居然還是一個書商!
這讓張異對他多了幾分興趣。
在大明,書商也算是一個很能打的職業,明清話本小說的流行,跟這些人也有一定的關係。
什麼改編,續寫、跟風,定製文這些後世之人的套路,都是明清書商們玩剩下的。
張異眼睛一亮,這不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上來嘛?
少不得,又要利用訥訥了。
“想不到陳老爺也是文化人!”
張異主動給陳珂敬了一杯茶,然後給孔訥使眼色。
孔訥一臉懵逼,他有種不詳的預感,恐怕張異這小子又在算計什麼了?
“文化人算不上,不過在做書商和玉器行這些年,倒是結識了不少朋友,老夫很是仰慕讀書人!
唉,只可惜元末,人命如草,很多老朋友都不見了!
好在當今陛下聖明,讓咱們能過上幾天太平日子!”
陳珂回憶起過往,還滿是唏噓。
旋即,他抄孔訥笑道:
“如果孔公子有什麼想要的書,都可以找老陳,老陳在這一行裡還有些朋友,一些孤本還是能找得到的……
如果公子有作品想要出版,也可以找老陳,我在這行當做了多年,至少不會坑您!”
孔訥正要擺手拒絕,張異卻突然開口:
“少爺,說起來您前陣子說的事,倒不妨考慮跟陳老爺合作!”
孔訥一臉懵逼,回頭看着張異。
他什麼時候說過什麼,他爲什麼要跟陳掌櫃合作?
張異的眼神一臉無辜,孔訥跟這傢伙也算有默契了,雖然隱約有不妙的感覺,他也沒有當場拆穿張異。
“有你說話的份嗎?”
孔訥漲紅着臉,訓斥張異,張異一臉委屈的縮了縮脖子,
他那模樣,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陳珂若有所思,卻沒有繼續追問孔訥。
他的眼神,在張異那裡轉了幾圈,笑道:
“孔公子,我看時候也不早了,要不然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以後你要是有空了,隨時來找老陳,老陳掃榻相迎!”
孔訥謝過陳珂,一行人下了樓。
陳珂的夥計找了個機會,將張異拉到一邊,給他塞了一兩銀子:
“小兄弟,我家掌櫃說了,若是孔公子有什麼事情不方便,你來我們一樣歡迎……”
張異要的就是這句話,自然喜笑顏開。
出了門,陳珂安排的馬車已經等着。
二人上車,一路往孔府去。
一路上,孔訥想追問張異,卻被張異用眼神制止,張異指了外邊的車伕,他心領神會。
不多時,馬車在孔府門口停下,等二人下車之後,車伕告辭離去。
張異還沒開口,突然被人掐住脖子。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快說,你又想什麼歪主意,今天不說出來,我不會如你意……”
孔訥一路憋着,現在好不容易要找張異問個明白。
他是被這傢伙坑怕了!
“你還記得,我幫你爺爺治病,你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這是你欠我的……”
張異擠出這句話,孔訥無話可說了。
他懷選那個確實欠着張異一個條件。
“你想要做什麼?”
孔訥惡狠狠道。
張異正想說話,此時孔福從門裡跑出來。
“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