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膽!
“大哥難道是在朝廷打通了關節?”聽到沮授的回答,沮宗立刻就有了猜想。
雖然自己看不太上玄夏,但是不得不說大哥在如今的玄夏確實地位特殊,身爲國相和教主的秘書,這位置雖說名義上沒有任何權力,但實際上卻是另一回事。
以現在的這種位置,要動用能量達到一些目的,其實並不難。
若是按照傳統士人的習慣,這事兒也就該這麼辦,打通人脈謀取利益,然後在必要時候用同樣的方法還掉人情,彼此相互扶持發展,這可以說是士人羣體的路徑依賴。
沮宗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也就是這個了。
沮授當然知道沮宗在想什麼,便咳嗽了一下:“馬上軍中會向民間採購軍需物品,以公開競取的形式,只要我們的產品能做到足夠優秀,自然可以被選中。”
沮宗一聽,頓時愣了一下,還有這種形式的?
在玄夏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規矩和形式,例如這公開競取的方式,就是自己此前從來不曾聽聞。
“這樣嗎”
軍需物品的採購,只要想想,就知道這是多麼巨大的需求,若是能夠成功競取,那確實不愁賺不到錢,這樣一想,沮宗也就心動起來。
只是以競取的形式辦這個事兒,沮宗總覺得心裡不太穩當。
若是沒有競爭過別的商人,那就沒得玩了。
想了想,他再度轉過頭詢問起來:“這其中,大哥可有運作,若是事先就打通關節,這事兒就萬無一失了。”
沮授臉色一黑,深吸了口氣,然後帶着幾分訓斥的意味道:“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一個不好要害死我,而且難道堂堂正正做事就競爭不過人家了,少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說完之後,他忽的想起前些日子,主公警告自己的話語,又是不太放心:“你和其他族親老老實實做買賣就好,可以不賺錢,甚至可以虧錢,但不能做壞了規矩的事情,若出了這種事情,我第一個把你們送去府衙伏法!”
沮宗有些愣神,感受到沮授話語裡的嚴厲,他也只能點頭答應。
不過他雖然應下來,但一旁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卻不太服氣,那正是沮授的兒子沮鵠。
“父親爲何要在這裡委曲求全,黃巾不過是一羣卑賤粗鄙的人,若是在以前都不值得我們多看一眼,但現在反而卻要對他們小心翼翼,豈有這樣的道理!
如今我們上交了財產,也不能得到他們的任何優待,反而要去與那些卑賤的商人爭食,我士人的尊嚴和體面難道就全都不要了嗎!
還有那什麼許辰,冠冕堂皇給自己弄個國相的身份,但實際上和君主有什麼區別,虛僞至極!
這黃巾倒行逆施遲早要完,父親你別被騙了,咱們走吧,咱們回.”
沮鵠的話還未及說完,便迎來了一個巨大的巴掌,一聲巨大的響聲出現在幾人耳旁,再回過神的時候,沮鵠已經被扇倒在地,一手捂着右臉,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
這一巴掌完全沒有任何留情,肉眼可見的,沮鵠的臉就變得通紅,然後嘴角開始溢出鮮血。
“我說過多少遍,人和人生來都一樣,沒有尊貴和卑賤之分,爲何你還要把尊貴卑賤放在嘴上,是我的管教不夠嚴厲嗎!”
沮授神色冰冷,父親該有的威嚴這一刻完全體現出來,氣氛一下變得緊張。
這讓沮鵠嚇得一顫,但隨後他就變得氣憤起來。 “父親,您真的被那許辰蠱惑了嗎,這種話騙騙別人可以,您怎麼能真自己信了呢!”
沮鵠的語氣裡充滿了費解、痛苦、憤恨的各種情緒,他實在不能相信,充滿智慧的父親會被這種東西所蠱惑。
或許是畏懼沮授的威嚴,沮鵠又看向了沮宗那裡:“二叔,難道你就不是這樣想的嗎,你說句話啊!”
沮宗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後也就默然了。
這叔侄倆都是看着沮授,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態度也不言自明。
沮授嘆了口氣,他當然也知道此事其實怪不得他們,畢竟從原本養尊處優的士族,陡然變成今天這寒酸模樣,這巨大的差距難免會讓人心生怨氣,如今自家小子終於是爆發出來。
他本想把兩人訓斥一番,但最後還是耐着性子勸導起來。
“信不信,有那麼重要嗎?”沮授沉聲道。
沮鵠頓時站了起來,梗着脖子道:“當然重要,既然不信,那又何必嘴裡宣揚。”
沮授看着他,淡淡道:“不信這個,那你信儒學嗎?”
沮鵠想也不想,就道“當然,父親難道覺得這自然教,要比儒學更好不成?”
沮授搖了搖頭:“二者孰好孰壞爲父不做爭論,但你不信人人平等基本權利,那伱信儒家的仁義禮智信嗎,你信自己能堅守這些嗎,你信天下士人能遵從這些嗎?”
這些不僅沮鵠,就連沮宗都愣了一下,他們突然之間就被問住了。
若是對待外人,他們大可以一口應下,但在場都是自家人,沒必要弄得那麼虛僞。
誰又能真的自認道德君子呢,更沒人會天真到以爲士人就都是如此。
天下士人若都尊奉仁義禮智信,今天大漢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模樣。
“還不明白嗎,信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對此達成了共識,這也就變成了一種正確,一旦變成正確,那麼不管你心裡是否認同,你的行爲就必須要遵照這種話語構建的社會基礎,否則你就會被社會所排擠。”
沮授平靜的聲音傳過來,沮宗沮鵠都是若有所思。
“世上多是俗人,不能要求他們都做道德君子,只要他們遵從這種共識秩序就可以了,儒家如此,自然教同樣如此。
國相也不需要我和你們認同這些,但你們不能試圖挑戰這套秩序,不然的話,便有鎮壓!”
說到這裡,沮授最後看了沮鵠一眼,冷聲道:“另外,爲父亦要對他稱呼主公,你哪兒來的膽子直呼其名言語冒犯,再有下次,就不是巴掌的事情了。”
沮授拂袖而去,剩下的叔侄兩人面面相覷,久久無語。
沮宗更是內心凜然,雖然這次是大哥教訓兒子,但他卻知道,這同樣也是在訓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