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辰所畫之圓,沮授的心臟也忍不住多跳了幾下,他對地理的概念自然不如許辰那般明瞭,但也能以神州的廣度去推演許辰此圓之廣度。
便是他這樣的精英,也對許辰這種野望感到可怕,這不知道是多少倍現今華夏之土的疆域範圍了,他也很難想象這樣龐大的國家該如何存在。
畢竟,沮授是出身於農業文明的精英,華夏的疆域差不多就是他理解的極限,因爲這已經快到農業文明力量輻射的極限,他無法想象怎麼樣才能維繫這樣龐大地域的穩定。
只有許辰知道,隨着邁進工業文明,疆域的邊界可以進一步的突破。
而他畫的圓,就是他理想的版圖,是完全被華夏直接統治的版圖,再遠的話,便是工業時代也難以維繫。
地域距離的離心力會隨着距離直線放大,與其胡亂吞下然後引發不可控的獨立風潮,不如先行確定好合理的範圍。
統一全球註定是一個不可行的幻想,在直接疆域之外的廣袤土地,以國際體系維繫反而是一種更爲高效穩定的方式。
當然,即便是許辰這個圓的範圍,也已經龐大到一定程度了,要完全吞下這些版圖,武力征服這種有強烈要後遺症的方法顯然不太合適,玄夏需要探索出一條合適的路線對外開拓,沮授現在要去做的事情,也算是一種先行的實驗。
將來,玄夏要像解放西南諸部一樣解放那個圓之內的所有不同的族羣,而不是與各地無窮無盡的本土子民陷入長久的對立鬥爭。
在震驚於許辰這可怕的目標之餘,沮授也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原來自己是先去西南打樣的。
“屬下以爲,少民政策不能急於即刻解放,此舉只會逼迫諸部行魚死網破之舉,要想徹底解放諸部,官府首先需求少民的羣衆基礎,此亦是最難一事,恐怕只能徐徐圖之,或將行十年二十年之計。”
“公與有何想法,大可細細說來。”
“以長久計,唯先以土司之制安各部首領之心,但官府亦附其餘要求,逼迫諸部開放部族交流,使少民來往漢土而工作教育,待少民破開見識知曉利害,自會嚮往漢制,則不出十年人心可用,官府自可順勢支持本土少民自行開展解放鬥爭,事可成矣。”
要想把事情做得漂亮,就免不了要把工作做得細緻,特別是少民政策這種複雜事務。
以玄夏現在的實力,當然也可以不講什麼道理,只以純粹的武力鎮壓和擴張,但這樣做的後遺症十分巨大,即便打下來土地,也很難長治久安,最有可能的就是快速的自我崩潰。
在這個前提下,沮授再以自然教的理念爲指導,便也有了現在這樣的方案。
雖然這方案要花不少時間,也更加考驗官府的具體工作水準,但好就好在一個平穩且安定,一旦能夠成功幫助諸部實現解放,那就可以真正實現長治久安。
許辰聞言,便是點了點頭:“公與心中已有方略,本座也就能夠放心派遣你去了,此去或是數年之功,倒是辛苦了你。”
沮授的方略,正合許辰所想。
少民的事情還得少民自己去辦,只有讓他們自發的開始自我革新,這事兒才能辦好,玄夏官府只能是推動者和幫助者。
而等他們完成了自我革新,自然而然也就因理念而與玄夏真正聚合一體。
現在的西南諸部是如此,將來的扶余、東瀛、南洋也皆是如此,許辰不知道自己生前是否能夠把心中的理想版圖確定下來,但至少一定要把路徑劃好,這樣後人才能繼續往前行進。
“教主信任屬下,屬下唯有全力以報,西南一日未安,則屬下一日不歸!”
雖然知道此行是苦差事,但沮授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上司交代的任務,下屬可不好拒絕,事情越是艱難,沮授越是要把事情做好,如此才能彰顯自身價值。
什麼樣的上司就有什麼樣的下屬,上司喜好虛僞浮誇,那下屬必定多是鑽營奉承之輩,而許辰這樣的有爲之主,沮授這些下屬也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樣的角色,老老實實把活兒幹好,許辰這個上司心中自然有本功勞簿。
一番交談結束,沮授便也告辭離開,接下來他便要與大軍分離孤身前往益州了,這一去或許就是五年十年不得歸。
要怎麼做好自己的工作,沮授心中已有方略,其實這種工作玄夏已經在做了,只不過那是更爲宏觀的層面。
那和草原諸部以及扶余高句麗組成的聯盟,其實就是爲吞併而準備的一種手段,現在沮授只不過是要探索更細緻的方法而已。
在他看來,自己的工作若是真能幫助華夏實現那龐大的藍圖設想,那現在受些苦累倒也值得。
大戰之後,沮授與黃巾隊伍分開,開始了自己新的使命,而在他走後十餘天之後,卻有不少人追上了黃巾大軍的隊伍,與沮授不同的是,這些來的傢伙卻是放棄了曾經一切的人。
漢中的張魯一大家子人,還有交州的士燮一族,都從原地離開,在戰後專門來拜見這片土地新的主宰者。
今後他們再也不是曾經的一方霸主了,而要做玄夏之內任人安置的家犬,雖然這是他們迫於形勢的主動選擇,但誰又知道他們心中的苦澀。
若是可以的話,他們當然樂得盤踞一地快活自在,但天下局勢的發展已經由不得他們如此,再不識時務的話,那時候恐怕連當家犬的資格都沒有,黃巾的雷霆手段還是相當具備震懾力的。
每一次黃巾的推進,往往都伴有戰後清算的人頭滾滾,若非如此不留餘地,天下士族豪強也不至於對黃巾那般水火不容,而張魯士燮很顯然不太願意成爲那人頭滾滾的其中一員。
只不過識時務的他們雖然誠心前來朝拜聖人,卻似乎不太受到聖人的待見,許辰卻數日都未曾接見他們。
雖然如此,張魯士燮也不敢有絲毫不滿。
論身份地位,許辰雖然不是帝王,卻遠遠超越帝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放在許辰身上也完全適用。
這樣的冷落,張魯士燮只會爲此膽顫心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