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因爲莫顧的傷, 外公的這趟大連之旅要提前結束了。

莫顧一頭汗的收拾着行李,累的腰疼時卻發現楊琮正敲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拎着箱子走過去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腳,忿忿的說:“我發現, 你纔是最大的受益者。”

心情大好的楊琮沒和她計較, 伸手彈彈褲腳, 慵懶的斜靠在沙發背上, 說:“我這是爲你好。”

莫顧小小的“嘁”了一聲, 蹲下身去收拾茶几下的零散物品。

“你這麼笨是不會懂的。”楊琮對着她的後腦勺說。他真的是爲莫顧好,她最近和塗思及走的太近了,總不是件好事。這個笨丫頭怎麼可能是塗思及的對手, 必須把他們倆隔開才行。

“那是,我和你的大腦回路可不一樣, 我是正常人。”莫顧忍不住反駁。

“臭丫頭, 你想死了是吧!”楊琮伸出腳踹踹她的屁股。

莫顧本來就是低着頭蹲着的, 被他在後面一踹,一時間控制不住身體平衡, 一頭栽在面前的茶几上。茶几上的果汁也被撞倒,撒的到處都是。莫顧摸着腦門剛想回頭和楊琮哭訴,卻猛的愣住,忙伸手去搶救茶几上的一沓紙。

“沒事吧?”楊琮見她一倒心也是一提,暗罵自己毛手毛腳的。

“哎呀!煩死了……你就不能安穩點, 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莫顧手忙腳亂的擦着果汁, 心疼的很, 她對自己的草稿畫是最珍惜的。

楊琮也抽出紙巾幫她處理, 看到她手裡的畫稿, 奇怪的問:“你這一摞紙怎麼畫的全是一個頭?”

“眼睛是不一樣的啊,這一沓全爲了這雙眼睛。”莫顧一張張的翻給他看。

“那你這麼緊張幹嗎?我還以爲是多重要的東西呢。”楊琮直起身重新坐回沙發上。

“嘁, 你纔不懂呢,這叫進步的痕跡,要保存的!不然人怎麼纔會進步啊?”莫顧鄙視他。

被鄙視的楊琮作勢要敲她的頭,揚了揚手又放下了,撇着嘴去拿她手裡的稿紙,說道:“我來看看你有什麼進步。”

翻到最後一頁,楊琮有些發愣,最後一頁的稿紙上用楷體小字標註着:“最終稿,靈感來自魔頭的眼睛。”他對比前面幾張,仔細觀察這張的眼睛,可能是心理暗示,他發現的確是和自己的有點像。

想到這兒,他心情大好,也沒計較那“魔頭”兩字,咳了兩聲說:“我說,你是不是得分我點稿費?”

莫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頓時大窘,搶過他手裡的稿紙,扭過頭,呸了一聲說:“你還少我那點微薄的稿費?”

“看你那小氣樣兒……對了,提前告訴你個消息,倒時候不要太驚訝,下個月琬琬生日,少遠想在那天和琬琬訂婚。”楊琮蹲下身幫莫顧收拾着茶几,隨口說道。

“啊?這麼快?”莫顧大叫。

“快什麼啊,他們都多少年了。”楊琮白了她一眼說。

“哦,也是。他們早戀那會兒,你還在玩泥巴呢。”莫顧故意諷刺他。

“臭丫頭,你又想捱打?”楊琮果然被刺激到了。

他平生最恨別人拿早戀諷刺他,因爲他身邊一羣哥們兒哪一個不是從小就左擁右抱的,唯獨他沒有,連個牽小手的人都沒有。長大後,他那羣哥們兒多多少少也有一兩個青梅竹馬,就他什麼也沒有,他們都嘲笑他情商太低。

“嘁,我說的難道不是真的?就會暴力鎮壓我,有本事你能在妹妹之前結婚啊?”莫顧今天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連續嘲笑楊琮。

“你不也一樣,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的毛丫頭,還好意思諷刺我?”楊琮被氣的厲害,不怒反笑,拐了她一下說。

“誰說我沒有?”莫顧想也不想的張口反駁。

“什麼?”楊琮以爲自己聽錯了。

話一出口莫顧也很懊悔,但現在也只能強自說下去:“少看不起人……”

楊琮看她懊悔的表情,笑着猜:“你別告訴我是塗思及?”

被他輕蔑的口吻一激,莫顧就上火,她揚着脖子說:“塗思及怎麼了?我告訴你,還就是他!”

楊琮大笑出聲,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他說:“爲了刺激我,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你和塗思及才認識一個月吧?你什麼人我難道不是知道,你會和剛認識一個月的人在一起?別搞笑了……哈哈哈。”

莫顧心頭火越燒越旺,她站起來恨恨的踢了楊琮一腳,把他踹倒到地板上,氣呼呼的說:“別搞的很瞭解我的樣子,我就和他在一起了,愛信不信,哼!”

沒等楊琮爬起來發飆,她連忙逃進臥室裡反鎖上。

本以爲楊琮肯定會咆哮着過來砸門,可等了很久外面也沒有聲音。莫顧雖好奇,但也不敢冒險開門。等了很久,沒聽到楊琮的發怒聲,卻聽到了她手機的狂叫,莫顧只好心驚膽戰的硬着頭皮開門出去拿手機。

一拉開門,她就雙手合十的求饒,求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麼迴應,她一睜眼,客廳裡已經空無一人了。她邊奇怪邊去接電話,是塗思及打來的。

“收拾好了嗎?”塗思及問。

“快了快了。”莫顧回道。

“我和外公快到你樓下了,”塗思及低低的笑,“速度出來接駕。”

莫顧窘了一下,嗯嗯兩聲掛掉電話,匆忙撓了撓頭髮下樓去。

到了樓下,卻看到塗思及和楊琮面對面站着,外公在小花圃邊擺弄着。

莫顧心裡猛的一陣跳,生怕楊琮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三步並兩步的趕過去插在他們中間,乾笑道:“怎麼不上去啊?”

楊琮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邊招呼着外公邊往樓裡走。

“他怎麼了?你們說什麼了?”莫顧疑惑的問塗思及。

“剛遇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塗思及盯着楊琮的背影,微笑着說。

也許是錯覺,莫顧總覺得楊琮和塗思及間的氣氛有點微妙。

回到北京後,塗思及都忽然忙起來了,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一面。外公好幾次都催莫顧讓塗思及聯繫兩家父母見面,莫顧都以最近太忙了給搪塞過去了。更奇怪的是,不僅塗思及見不到面,連楊琮也不見了蹤影,打電話都是轉到秘書那裡。

莫顧自己還有件極爲頭疼的事,也沒精力管他們。

上次和小編說拒絕接渡口七公的插畫,把小編氣的半死。無奈之下,她還是替莫顧回絕了。可沒想到的是,過了大概一個星期後,主編忽然直接找上莫顧,把她拉進一個多人會話小組。一進去後,莫顧手指停在了鍵盤上,久久動彈不了。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種不能倖免。莫顧一瞬間想起了這句歌詞,如果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人生裡處處都是狗血。她怎麼也想不到,還能和這個人在網絡上面對面交流。

莫顧狠狠的掐了掐手心,壓制住自己想要逃離的慾望。

屏幕上是主編熱情的替莫顧介紹:來來,小屍,這是七公,相互認識一下。

莫顧憑着本能打出幾個字:七公好。

天道輪迴,一切像是轉了一個圈,再次回到原點。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犯錯。

主編一直在中間調節氣氛,勸說莫顧接下七公的插畫。說了多久,莫顧都沒什麼概念了,一直在單音節的回覆着。

後來七公提出要和莫顧單獨聊聊。礙於主編的面子,莫顧沒能在好友申請上點拒絕。

私聊的時候,七公沒有過多的提插畫的事,像是朋友般閒聊。

莫顧擦了擦手心裡的汗,她承認,在這個人面前她永遠都是佩服。他高超的聊天技巧,不着痕跡的就能把你帶進他的話題中。

再聊下去,莫顧就快承受不住強顏歡笑了。五六月份,她卻手腳冰涼。

小屍:七公,關於插畫的事,我很榮幸您能看上我,但我可能真的無法勝任,不好意思。

暫時借用的七公:其實這個小說,是爲了懷念一個故人的。當年因爲我的緣故,造成了無法挽回的錯誤。找到你,完全是因爲覺得你的畫風非常適合這個小說。給你造成的壓力還請見諒:)

莫顧愣住了,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故人”二字,心裡糾纏的雜草瘋狂的生長着。

暫時借用的七公:實在不願意接的話也沒關係,本就是爲了贖罪和懷念的小說,沒有任何修飾可能更適合。打擾了,還是要謝謝你:)

要是擱在三年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時候,能給他的小說配圖,簡直是莫顧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機會來了,她卻不想要了。

從和七公聊過之後一連幾天,莫顧只要閉上眼就能看到他說的“故人”那段話。她無法否認的是,時隔幾年,那個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依舊能攪亂她的心思。這個認知更讓她覺得羞愧,很久不曾有過的失眠又回來了,常常半夜醒來後就只能睜着眼睛到天亮。

還好,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多久,很快就到了楊琬的二十五歲的生日。拜楊琬生日所賜,消失了一個月的楊琮終於出現了,塗思及也說會抽時間過來的。

楊琮一個月下來黑了不少,莫顧爲了緩和氣氛,笑着說:“什麼時候來我家,我送你一套美白麪膜吧。”

“臭丫頭……”楊琮用力的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哥,你又這麼暴力……”楊琬走過來拉開莫顧,不滿的說,“算了,等一下給你介紹個朋友,你和她絕對有共同語言。

“誰呀?”莫顧揉着腦門問。

“你不認識的,我大學的一個朋友,正好,你們也可以認識認識。”楊琬說着就打電話。

“你到了嗎?”楊琬問。

莫顧沒聽到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只見楊琬像見了鬼似的,把手機拿下耳邊,仔細看了看,狐疑的問:“你是薄碧嗎?”

沒說兩句就掛了電話,楊琬一臉驚恐,摸着胸口說:“神吶,這丫頭吃錯藥了吧……”

其實此時,薄碧就在酒店門口。她騎着她的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酒店,還沒停穩就聽到身後有個男聲試探性的問:“碧碧?”

薄碧最討厭別人叫她碧碧,所以她正要回頭開罵。一轉頭,滿面的怒氣頓時散去,半天沒緩過神來。

“三……三哥?”她結結巴巴的問眼前這個滿面笑容男人。

“呵呵,差點沒認出來,摩托很帥!”塗思及笑道,走過來拍拍摩托的後座。

薄碧只覺得血直衝腦門,立刻從車上跳下來,以最淑女的姿勢站好,驚異的說:“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你?”

塗思及笑道:“呵呵,是挺巧,你來這兒做什麼?”

薄碧剛說了句“朋友生日”,電話就狂響,她溫柔的接起來了,溫柔的說了幾句掛掉。她掛掉電話剛想問塗思及怎麼也來了,可塗思及電話也響了。

塗思及抱歉的笑笑,接了電話,剛說幾句臉色就變了,給薄碧留了串電話就急匆匆的走了。

薄碧望着塗思及匆忙離去的身影黯然神傷,好不容易的一次巧遇這麼快就結束了……

找到楊琬說的休息室,薄碧一進門就迎上一張熟悉的臉,可惜不是楊琬的。

“是你?!”楊琮盯着她看了幾秒,瞬間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吼着。

薄碧腦袋嗡的一響,指着楊琮叫:“我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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