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見川兩岸的平野上四平八曠一覽無餘,除了昨天晚上人馬遺留下來的雜亂腳印,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昨晚前來的一向一揆衆到底有多少也無法偵知,但看對岸人馬踐踏的痕跡,總有數千人,乃至萬人。
想來西三河的一向宗信徒已經得到了消息,開始大規模的聚集動員,其堅守本山本證寺的兵力想必也雄厚非常了。
小平太無法,早見橋燒燬半塌,橋都碎成幾段了,無法利用。必須拘鎖民船,建造浮橋,然後才能繼續前進。
不過很顯然,附近幾個村子,除了幾棟孤零零的草屋,一個人影子都不見,自然連條小漁船也沒見着。
只能就地尋找合適的竹木,扎制水排,可擴大了一圈搜索範圍還是不得合用的材料。
沒辦法,暫借濱鬆水軍的二十餘條小早船,建起了兩座浮橋。這才把大軍的糧秣輜重轉運過河,沒有丟下。
同時小平太說服各位大將,將繳獲各項塞進兩條關船送回濱鬆暫時保存。等戰後大家回去了,再行發還。
臃腫的小荷馱隊總要瘦瘦身,不然越走越慢,拖累全軍的速度。
一向一揆衆已經動員了起來,想必之後的路上絕對不會順心。
就這樣忙活了一天,纔算整理完畢。可以繼續上路,兵進本證寺。
另外水軍方面也傳過來織田軍的消息,織田軍已經成功匯合鬆平元康的殘部,以及奧平貞能等人的援軍六百人。
約五千大軍目標直指岡崎城,鬆平家的鐵桿馬仔大久保氏的大久保忠世豁出命了去說服處於動搖中的三河國人衆。
櫻井鬆平氏的鬆平道春也體會到了鬆平家康之前的感覺,大家都是鬆平,憑毛你櫻井鬆平當老大?好不容易合夥兒把安詳鬆平氏給打跑了,我們在我們自己頭上再供一個爹?
不可能!絕不!
反鬆平家康時好的穿一條褲子的西三河國人衆,充分經歷了同舟共濟—同牀異夢—同室操戈—同歸於盡這麼一條道路。
如果不是因爲發現鬆平家康的各路外援紛至沓來,指不定西三河國人衆已經撕得不可開交了。
如今西三河國衆面服心不服,勉強還團結在鬆平道春的麾下,但是還沒有聽說聚攏兵力與山內軍亦或是織田鬆平聯軍謀求合戰的消息。以他們如今的狀態,大概率會各自堅守城砦,很難完全統合起來。
小平太寫了封信讓人轉呈給鬆平家康,讓他不要去管各路的雜魚,先設法恢復岡崎城。畢竟岡崎城本身所附帶的那種政治光環是其他城池無法比擬的,只要奪了岡崎,想必能拉攏不少見風使舵的二五仔。
既然鬆平家康得了後援也已經開始動手,小平太也必須加快速度。
原因很簡單,歷史上鬆平家康由於一場大亂,百廢俱興,手裡窮的叮噹響。他早就把主意打到了本證寺的身上,要把本證寺吃幹抹淨。
最後可是讓本證寺“恢復原樣”的!
怎麼恢復啊?直接洗劫一空,徹底拆光,變成農田。
那個“洗”的水平比越後的那位不差分毫,洗的乾淨程度,史書上都稱讚他處理的乾淨利落。因爲真的太乾淨了,綱良叔父好賴還留了一地爛瓦,鬆平家康連瓦都搬走了。
從此以後三河就沒有本證寺這玩意了啊,一直到小牧長久手合戰。豐臣秀吉十二萬大軍氣勢洶洶殺來,他兵窮力盡,以恢復三河一向宗寺院爲代價,得到一向宗野伏兵力的支持,這才使得三河一向宗正式復興。
小平太這邊早就把本證寺當作囊中之物,怎麼會把他放任給鬆平家康。可不是還得先下手爲強,早點弄到手。
事與願違的事,第二天上路,開拔沒多久,輪到先手的松下一青就過來彙報,路走不了了。
你說他把整條路掘斷吧他也沒有,一揆衆只是把街道每隔上幾米就挖出一個半米深半米寬的溝。一眼望過去怕不是有上百個,乃至於更多。
這對於能動員數萬一揆衆的一向宗來說可能就是招呼一句的事,幾萬人一齊上陣,鋤頭釘耙刨個半米的溝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嗎?
又不是讓這些一揆衆打仗,只是挖溝而已,那真的是簡單至極了。
這種溝人一跨就過去了,可牲口呢?牛車呢?運着五千大軍的兵糧輜重補給,肯定過不去。只能停下來,全軍慢慢的填溝。
當然如今纔開春,農田裡沒有放水,剛過冬季的田地也比較硬實,不會一腳深一腳淺。士兵正常走的話問題不大,可還是那個問題,車馬怎麼過呢?
填溝也只是苦力活而已,這不算什麼大事。但一向一揆並不準備讓山內軍好好填溝,他還是繼續耍着花招。
也不派什麼大軍,甚至連精壯男子都沒有派,讓個把兩個人組織弱足衆。也不上來攻打山內軍的隊列,就鼓舞着往山內軍靠近,要碰上了就一轟而散。
弱足衆區別於有足衆和無足衆,這是島津家的說法了,能自己披一領甲上陣的就是有足衆,沒錢買甲,但也上陣的各類輔助人員叫無足衆。
至於連戰場都不應該上的老人、婦女、兒童,這類人就叫弱足衆。
傳奇合戰九龍頭川合戰,一向一揆三十多萬大軍,九成都是這種弱足衆。那纔是真的叫裹挾百姓,一擁而上。
可你別看這弱足衆三五百一羣,也不來打,就和蒼蠅似的繞着你轉。你不去打他吧,也許哪隊弱足衆裡混上一二百僧兵,那亂子就大了。
可如果小平太派人上去攻擊他們,這幫人仗着本鄉本土熟悉地理,一溜煙兒人就給你跑沒影了。
小平太真的是打又打不着,不打又不行。
這噁心法子真的是夠噁心人,極大的發揮了一向宗男女老少齊上陣,人力資源充足的優勢,盡最大的力量騷擾山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