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現

罅隙現

靈兒低着頭,神色不安的往雲曦宮裡走,冷不防跟正要出來的咎撞了個滿懷。擡頭一看,嚇得慌忙跪下,

“奴婢該死!衝撞了皇上!請皇上贖罪!”

咎眨眨眼,不解的看着她。裡面聽見聲音的天曦過來,也覺得靈兒有點異常,笑了笑問:

“這是怎麼了?叫你去做的事做好了?”

“是,娘娘。”靈兒連忙從身上拿出興國寺的住持給她的護身符,雙手奉上。

“起來吧,你跪着做什麼?”

咎一面看天曦拿過那符去,一面隨口吩咐靈兒。

“是,謝皇上。”

咎卻沒心思跟她多嘮叨,只跟着天曦問:

“這是什麼?”

“符,護身符。等我繡個荷包裝上,你就帶着。還有你那個哨子,拿來我給你絡條絲線上去,別總是忘了。”

“給我看看。”咎一邊從懷裡拿出哨子遞過去,一邊好奇的伸手去拿那符,天曦手一合,

“不給!這個不能隨便打開看,否則就不靈了。”

“嘁——”

“你不是要去找韓將軍?快去吧!等我弄好了就給你。”

東方咎撇着嘴,很是不屑的表情,晃晃腦袋走了。

靈兒也就隨着天曦往內室裡面去。

臨出門的時候,咎回頭看了看低頭走着的靈兒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進了內室,靈兒轉身就把門關上,還扣好了門閂。天曦回過頭來,奇怪的問她:

“你究竟怎麼了?出去發生什麼事了麼?”

“公主!有咱們皇上和太后的消息了!”靈兒急急的說。

天曦立刻僵住了,看着靈兒的目光發直,似是不相信一般。而靈兒卻迅速從貼身的小衣裡拿出了一個用蠟封着的紙卷交給她。

天曦看看那個紙卷,又看看靈兒,這才緩緩伸手接過來,穩了下心跳,小心的打開了。看似緩慢的動作,手上卻在微微的顫抖。

薄薄一張紙,本就寫不下多少贅言,楚天明除了言及他如今與南宮玉蟾共商復國大業之外,要楚天曦借後宮之便,弄到一張東榿在楚州的軍務佈防圖。末了,還添了幾句楚太后雖尚在人世,卻因長久奔波,居無定所而致身體每況愈下,只盼與天曦重逢等語。

看完,天曦迅速叫靈兒燃起燈燭,手中的蠟紙頃刻間化爲灰燼。

“公主……”靈兒怯怯的開口,

“今天的事,對誰也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我知道!”靈兒狠狠地點着頭。

天曦這才失神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又一次陷到了這兩難的境遇裡。三年的時間,一點一點撫平了舊傷,建起信任。東榿後宮的日子久了,幾乎已經忘卻了身爲楚國公主的事實。沉浸在東方咎的柔情裡不知今夕何時何地。而如今,楚天明一紙短箋就把包在本質外面的華麗幕遮撕得粉碎。關乎一國軍機要務的佈防圖一旦泄露,就是不折不扣地背叛,咎……

低頭看看手上的護身符,此刻竟也變得如此刺眼。

東方咎即將兵發北辰,天明和南宮玉蟾得到了楚州的佈防圖,一旦興兵作亂,對東榿來說就會背腹受敵,真到了那個時候,若是需要自己裡應外合,來光復楚國,又將是怎麼樣一個爲難?真的又要跟她兵刀相向,又要你死我活?

天曦的眉頭扭成了團,眼睛裡沒有了焦點。靈兒小聲的開口:

“公主,那個人說,他在原處等三天,讓我這個期限內把迴音送過去。”

天曦一偏頭,“是什麼樣的人?”

“是以前皇上身邊的一個護衛,我在咱們宮裡見過他的。”

天曦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是。”

整個下午,楚天曦都坐在內室裡發愣。拿在手裡的那個繡了一半的荷包一針都沒有再添上去。直到天色已暗,御膳房把晚膳傳了來,她纔回過神來。

匆匆浸了幾下臉,集中了一下精神。剛從內室裡出來,咎就從外面回來了。

“下午忙什麼了?”咎一邊在靈兒端着的銅盆裡洗了手坐到桌邊,一邊問着天曦。

“還不是那些事,能有什麼忙的。”

天曦儘量讓表情自然些,親自捧了飯給她。咎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菜色,天曦也有些失神,兩手交錯,一時沒接好,“啪”的一聲,一隻白瓷瑩花的薄胎碗落在地上,連同碗裡的飯粒,碎了一地。

天曦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嚇着了一般,眼也有些直。咎奇怪的看看她,

“怎麼了?”

靈兒連忙過來,手腳利索的收拾了出去,絮兒把兩人的飯都盛好擺在桌上,天曦還有些怔怔的。咎疑惑的看着她,片刻,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病了?”

“呵,沒有。”天曦有些掩飾的低了頭,“白天有些乏了。”

咎點點頭,“那吃過飯早點歇了吧。”

“嗯。”

看似平常的對話,卻難以掩蓋心底暗起的波瀾,天曦沒有再說話,只是默然的結束了晚膳。咎也並沒有多問。

掌燈的時候,東方咎照例在內室裡琢磨陣法。北伐在即,地形圖,佈防圖,兵書戰策,凌亂的攤了一桌子。咎站在桌子前面皺緊了眉頭,凝神思索着。

天曦端了茶進來,在門口停了片刻,纔有些猶豫的往這邊走。把茶盞放到桌上的時候,眼睛飛快的掃過了咎正在看着的東榿全域軍防圖。

咎並未察覺,頭也不擡,

“放到暖榻那邊去吧,擱這回頭失手碰下去。”

天曦低着頭,咎見她沒有反應,這才偏頭看她,

“天曦?”

“嗯?哦,好。”天曦這才醒過來一般,端了茶要走。咎卻又攔住了她,接過茶盞去重又放下,伸手把她頸側的一縷青絲撥到後邊去,抓了她的手問道:

“是有什麼事麼?”

天曦看看她,勉強笑了一下,“沒有。”

“那怎麼魂不守舍的?”

“不是說白天乏了麼。”

“我要走了,不捨得了?”

咎開起玩笑來,笑容粲然溫暖,天曦仰頭看着,突然的眼睛裡就有淚泛出來,慌忙低頭伏進柔軟的懷抱裡去,藉着蹭過咎龍袍的衣襟,讓柔滑的衣料洇去那些脆弱的痕跡。

“呵……”咎抱住天曦,輕輕拍着她的背,“好了,我很快就能回來了。嗯?”

夜明珠依舊照出一室的粲然明亮,楚天曦的心裡,卻是絲絲黯淡了下去。

小路子跑得幾乎斷了氣,也沒跟上快步如飛的東方咎。等他連滾帶爬的跑進雲曦宮的大門,看見正室裡房門緊閉,靈兒、絮兒和香籌及一干宮女侍從,都戰戰兢兢的跪在院子裡。

方纔南書房裡摺子看得好好的,白衛門送了密件來,皇上突然就變了臉,二話不說就奔雲曦宮來。小路子連喘氣的工夫都沒顧上,更別說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內室裡,東方咎臉色鐵青,抓住天曦的雙肩把她抵在花格書架上,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而天曦微仰頭,面色發白,閉着眼睛,不肯再去看她。

“你——”粗粗的喘着氣,似乎在極力壓抑着怒火,半天才從齒縫裡迸出幾個字,

“你有沒有心?嗯?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對不對?”

天曦沒有任何反應。

“不說話?又來這一套,無話可說的時候就裝啞巴是不是?”

“你昨天叫靈兒上哪去了?嗯?興國寺還願?我還自以爲是你在爲我祈福呢,原來七公主又在算計怎麼叫我早死!”

咎氣的渾身都在發抖,牙齒咬得咯吱吱響,左目上那道越來越淡的疤痕,又泛起來粉紅。

“楚天曦,三年了,我百般遷就討好你,換不來你半點真心!你想做的事,怎麼鬧最後都依了你,到頭來你心裡還是隻有你楚國,只有那個南宮玉蟾!!”

東方咎一面說,一面控制不了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天曦的骨頭一般。天曦皺緊了眉頭忍受着,依舊不發一言。

“說話啊!你不是巧舌如簧事事完滿嗎?讓我聽聽你這次怎麼給我一個完滿解釋!!楚威有了你這樣一個女兒,真是死了都能笑出聲來!!”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天曦才猛然睜開了眼睛,睜大了眼睛盯着東方咎。出乎咎的意料,那裡面沒有原以爲的歉意,只是一股凜然的神色。

“我東方咎對你來說利用起來半點力氣都不費,還會絞盡腦汁來討你歡心呢!”

“你夠了!”楚天曦蒼白的臉色開始漲紅,“你用不着這樣來辱你自己,”

“我辱?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麼?七公主不是以把我玩弄於股掌間爲榮麼?!”

咎聲音很大,天曦看着她,喘了幾口氣,

“我姓楚,你聽好了,我姓楚!生在楚國長在楚國,我再怎麼鍾情於你,也變不成你東方家的人!你亡我家國,我不能再眼看着你對我楚族趕盡殺絕!”

咎聽着,咬緊了牙,死死盯住她。

“那個南宮玉蟾,我有做過哪怕絲毫把他放在心裡的事嗎?當初他拿父皇的性命要挾我有什麼辦法?一直都是你在睚眥計較,是你硬要把他塞給我的。更何況,他再如何不堪,再別有用心,也都是他在扶持天明的!”

“所以,你現在,要報答他了?”

咎的情緒似乎平緩下來,口氣卻愈加陰狠。天曦眨着眼睛,想把滿眶的淚水化開,不讓它流下來。

“只要楚氏還有一點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

“既然你如此剛烈,如此大義凜然,當初楚國覆亡的時候,你爲何不以死殉國,爲何還要跟我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同牀共枕這三年呢?七公主,你是爲了臥薪嚐膽,好等着今天這樣的機會來報仇的麼?”

“你……”

天曦最終沒有忍住,兩行淚水順着臉頰而下,卻再也沒有話說。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不會放棄,對麼?呵……”咎冷笑一聲,

“那麼,我會讓你親眼看着南宮玉蟾和楚天明怎麼死在我手裡,我會親手絕了你最後一點希望。到那一絲希望都沒有的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咎鬆開手,倒退了兩步,看了天曦片刻,轉身摔門而去。

“公主!公主!”靈兒見咎走了,急匆匆跑進來,看見天曦滑坐在了地上,埋首在弓起的腿上不肯擡頭,

“是不是……是不是靈兒不小心,叫皇上……”靈兒的神色很是擔憂,

“靈兒,”天曦帶着重重的顫音,“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公主……”

“出去吧。”

靈兒見天曦態度堅決,才一邊回着頭,一邊不安的出去了,房門掩上的時候,聽見天曦吸氣的聲音。

恆元殿。

“這怎麼行?皇上,豈能爲了區區幾股山匪因小失大?”

孔任難得的急躁起來,口氣也有些不妥。其餘的人也紛紛附和,實在是東方咎的決定太出乎意料。

咎坐在龍椅上,看着下面羣臣紛亂急切的進諫,不發一言。

“皇上!大軍以經集結完備,此時理應是兵發北辰,擴大我東榿疆域的最好時機!”……

“北辰如今國中動亂未平,我們有可乘之機,若給了他們時間立穩腳跟,吞併就會憑添難度。”……

“楚州已經是我境內之地,憑他幾股山匪,難成大氣候。況且竇廣小將軍已經在那裡率軍平叛,戰況也頗有成效,實在不須皇上親征啊!”……

“皇上!請三思啊!”……

你一言我一語,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東方咎打算御駕親征到楚州去平匪是得不償失的決定,然而咎任何商量的餘地都不留,

“朕只帶五萬精兵,會速戰速決,不會耽誤北伐的進程。竇將軍留守國都;士釗,你帶着大軍繼續操練至我從楚州回來;士鐸跟朕一同去楚州平亂。就這麼定了,誰再多說,莫怪朕不客氣了!”

羣臣啞然,孔任還想再開口,看着咎的鐵青臉色,知道多說無益,也只好搖搖頭閉了嘴。

“這一次,朕一定要手刃南宮!”

東方咎一拳擂在龍椅上,眼睛裡一股狠絕暴虐的神色。

匆忙間,東方咎沒有做任何細緻詳盡的準備,點起五萬人馬,拔營往以前的楚都現今的楚州一帶而去。更令所有人驚訝的是,她居然帶着雲曦宮的楚妃娘娘同行。

出征那天,咎在十里長亭跟百官和後宮諸妃告別。照舊託付了東方琳琅宮裡的事,朝裡則是孔任和韓士釗掌管。

“皇上,在外萬事謹慎,東榿還賴皇上一力支持。”

琳琅溫和的囑咐着,咎只是默然的點了點頭,並無心在此。

此時的東方恕已經是五歲的孩童了,此時被奶孃領着,咬着手指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咎。咎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來,看着那雙晶亮的眸子,勾起脣角,

“恕。”

奶孃晃晃小皇子的手,東方恕擡頭看看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

“父皇一路順風,旗開得勝!”

雖然知道是奶孃事先教好了的,咎聽了這話,還是開心的笑起來,伸手把恕抱起,

“恕兒乖,書唸的怎麼樣了?”

“學了三字經了!”脆生生的聲音。

“好,恕兒好好唸書。等父皇去打個錦繡江山給你,將來,這萬里河山都是你的。”

年幼的東方恕並不明白這番話的意思,歪着頭看着咎。咎親了親他的臉頰,就交給了奶孃。

不知爲何,陣前的“敵風”看着很是暴躁,不停的踏着蹄子,幾個馬弁都拽不住它。天曦一直跟在咎身後,咎卻像她並不存在一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親自拉過“敵風”的繮繩攀了上去。天曦也默默的騎上了一匹赤馬。

號角吹響,咎剛要下令出發,突然,軍前一柄戰旗的旗杆毫無預兆的“啪”的一聲折斷了。繡着“東方”二字的旗子落在地上,被受了驚的幾匹馬亂蹄踩過。

咎的臉色泛了白,在場的人也都暗暗吃了一驚,孔任連忙走近道:

“皇上,臨陣折旗,絕非吉兆,還是——”

“好了!孔相,不要在這個時候擾亂軍心。”咎定定神,

“妥善料理好朝政,待朕回來,再商北伐大計!”

說完,舉起馬鞭,高喊一聲:

“出發!”

一催“敵風”,便率軍徑往楚州方向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偶斯老實人,不像偶那個油嘴滑舌的狡詐親家一般,對親家母始亂終棄還要偶來幫她料理善後。偶就是這樣默默無聞的努力着,奉獻着,羣衆的眼睛是雪亮滴,歷史會記住偶滴~~~~~~~

嗯?你說什麼?讓我有這功夫不如抓緊時間更文?哎呀,瓶頸期麼,要體諒呀要體諒……

話說該開始第三部分了,豬年結文的可能性不大了。。。。。。

智者勝鞦韆架少年行戰初捷待從頭少年行風滿樓綿綿意玉塵醫陰謀忖再回首再回首孽緣生宮廷亂長恨地天牢時萬事俱罅隙現山河碎始歸來情長在情長在再相見戰初捷兩軍陣婚時近始歸來再回首再相見再回首綿綿意獵場危罅隙現知音曲春日遊奈何天再回首恩威施玉塵醫人心見塵歸土孽緣生天牢時王者戰善果種生辰禮風雲起糾纏錯宮廷亂少年行王者戰少年行知音曲糾纏錯玉塵醫洞中會上元燈奈何天風滿樓待從頭初爲君綿綿意春日遊都城破糾纏錯雪霽晴雪霽晴玉塵醫宮廷亂孽緣生兩軍陣忿難平善果種孽緣生孽緣生朝堂劫婚時近臨行備都城破綿綿意且道興相煎急智者勝相煎急再相見楔子恩威施萬千錯洞中會春日遊洞中會再回首相煎急驚忽變玉塵醫風雲起塵歸土恩威施且道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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