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裡,穆晨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牀上的人兒即使暈過去也依舊緊緊皺着眉頭。
這個世界上要是有人爲我這樣擔憂就好了!穆晨淡淡的想着。伸手揉了揉易夢緊皺的眉頭,突然感覺到了牀上人的異樣。
“小哲。”蹭一下,易夢叫着易哲的名字坐了起來。
“易夢?”穆晨試探地叫了一句。
“我在哪裡?小哲呢?他在哪裡?”易夢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看清楚眼前的人,心裡只想着易哲,急忙地下了牀向外跑。
“他在加護病房。”穆晨追上前。
易夢隔着玻璃窗戶看着一動不動的易哲:“小哲他怎麼樣了?爲什麼要在加護病房?”說着說着,眼淚便流了下來。
“醫生說他失血過多,受傷又比較嚴重,所以需要在這裡進行監控觀察...”穆晨的語氣裡充滿了自責感,他無法對易夢說出醫生的原話。
他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穆晨無法想象如果告訴她易哲如果三天都沒有醒過來就活不成,她能否受得了?!
易夢站在窗戶外,久久不願意離去。等到心情平復了些許後,她突然意識到身邊這個人一直陪着自己。
轉頭望向那個人,驚訝地說道:“是你。你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易夢卻慢慢失控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着穆晨拳打腳踢,“都是你,都是你,要是小哲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你!”
穆晨就直直的站着,任易夢的打罵。
過了一會兒,易夢停了下來。身體靠着玻璃,看着那像是在熟睡的易哲,眼睛裡噙着淚水:“不,都怪我!都怪我...”順着牆滑了下去。
穆晨連忙上去抱住易夢,看着懷裡的人,穆晨的心真的痛極了。
易夢狠狠的推開穆晨:“我恨你。你不要碰我!”
轉身慢慢地走着,嘴裡卻帶着哭腔的說:“我恨你。嗚嗚,我恨我自己。”說着就拿手捶打着自己。
穆晨急急上前抓住易夢的雙手,“你恨我好了。不要傷害自己。難道你想你弟弟醒後看見你這樣子嗎?”
易夢住了手,只是兩眼慢慢閉上,身體似乎找不到支撐點,軟軟地倒進了穆晨的懷裡。
易夢小聲地抽泣起來:“小哲一定會健健康康,對不對?”
穆晨輕撫着懷裡的人兒,他多想回答是,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爲誰也說不準下面會發生什麼事!
醫生和穆晨都勸易夢迴病房休息,可是白天易夢就只是站在窗外靜靜的看着易夢,晚上即使在夜裡也常常叫着易哲的名字驚醒。
第一天的下午時候,警察來找易夢做了筆錄,只是易夢實在是想不起了,當時只是想着易哲別出事兒,哪兒還有心情去關心那些人的長相問題?沒辦法畫圖找線索。第二天時間在太陽的東昇西落下過去。
看着易夢終於睡着,穆晨撥通了電話,“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穆晨的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掛上電話,穆晨看着易夢:“易夢,警察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可以解決,雖然不能查出這件事和穆遼有關係,但是至少我可以讓他坐牢,讓他身敗名裂。”
說完,穆晨轉頭看向窗外:“爸媽,這樣對待穆遼,你會原諒我嗎?可是穆遼真的太過了。我一定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還有爸媽,我好像喜歡上牀上這個女孩了。我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希望你們在天之靈可以保佑她弟弟,不然我和她永遠都有跨不過去的鴻溝。”天上的星星忽閃忽閃的。
“小哲!”易夢又一次叫着易哲的名字驚醒。
“易夢,又做噩夢了?”守在易夢牀前睡着的穆晨急忙蹭了起來。
“小哲怎麼樣了?”易夢急忙下了牀,向加護病房走去。每次醒來都是這樣,穆晨也不再阻攔。
當易夢走到加護病房時,看見病房裡有好多護士和醫生,易夢頓時慌了,抓着一個出來的護士問:“護士小姐,我弟弟怎麼了?”
“病人出現異常,正在搶救。”護士也是匆匆回答着。
易夢連忙跑到玻璃窗前,不停地敲打玻璃窗:“小哲,小哲,你不能有事。”
穆晨制止住易夢,有些心疼地說道:“易夢,你不要這樣。”
過了一會兒,一位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病人醒了,進去看他一眼吧!”穆晨當然明白這一眼代表什麼。
“小哲,小哲,你醒了?”易夢緊緊握住易哲的手,“看得見姐姐嗎?”
“夢”,易哲這氣息微弱地似乎連呼吸對都困難,“夢,……,我,很……好,你,別……哭。”
易夢連忙擦掉眼淚,“我不哭,你快休息,不要太累了。”
“不,夢。先,先答應,答應我,好好……生活!”易哲用力的說着。
“是,我和你都會好好活着。”易夢的眼睛紅腫着,強忍着眼淚。
聽見這話,易哲笑了,姐姐,你一定好好活着!一定……只聽見心電檢測器一聲長嘯,心跳指數變成零。
“小姐,對不起,病人搶救無效,已經死亡。”醫生歉意的說到。
易夢突然變得很平靜,只是不願意放開易哲的手,緊緊地抓住易哲,看着他傻笑。
猛然轉身拉住穆晨,“你看小哲醒了。他醒了!嗚嗚~他,醒了。”
穆晨再也受不了,橫抱起易夢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爲什麼要讓我離開小哲?小哲醒了,他想看見我。你這個混蛋,放我下去。”易夢在穆晨的懷裡掙扎着。
穆晨毫不留情的將易夢扔在了牀上,“易夢,你給我聽清楚,易哲他死了,就在剛纔,你親眼看見的。易哲,他死了,死了。”穆晨咆哮地吼完這些話,就靜靜地站在牀邊看着易夢。
易夢蜷縮起來,雙手抱住腳,發着抖,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再也不開口。
接下來的事情——易夢出院,易哲下葬全是由穆晨完成。
易夢只是每天都找離窗戶最近的地方靜靜地站着發着呆,什麼也不願意說,也不願意吃東西。
穆晨強迫她吃東西的後果就是讓她吐一整晚。最後只能無能爲力的看着她日漸消瘦。
易哲下葬的那天,易夢一看見墓碑上易哲的照片就轉身跑走,直到摔倒在地上,也只是愣愣的趴在那裡。
終於可以出院了,可是從早上開始,易夢就只重複兩個字,“小哲。”沒辦法,穆晨只好帶易夢去墓地。
易夢站在易哲的墓前,一言不發。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七個小時。
看着如此憔悴的易夢,穆晨不忍心地問道:“易夢,我先送你回家吧!”
易夢驚慌地後退,“不,我不回去,不回去。”
穆晨抱住易夢,“易夢,不要害怕。還有我。”
“我不想回去,回去,我就真的再也看不見小哲了。我不回去!”易夢無心地說着。
“好,不回去,那去我家,好不好?讓我來照顧你。就當是我對你的補償。”穆晨正經地說。
易夢沒有說什麼,只是仍由穆晨將自己抱上了車。
望着越來越遠的墓地,易夢又恢復了沉默。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穆晨將易夢的隨身物品都拿了過來,當然還有那厚厚的日記本。
*2009年3月5日 星期四 天氣:晴
今天是一個晴天。小哲,記得嗎?今天新學期又開始了。你是不是已經回到學校了?爲什麼都不和姐姐聯繫呢?電話也打不通了。知不知道姐姐很擔心你!*
眼淚啪啪啪啪滴在那一頁,心痛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