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是半夜十一點了。穆晨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卻看見餐廳的燈開着,餐桌上的四菜一湯用盤子反蓋着,似乎是怕走了味兒,易夢卻坐在客廳的搖椅上睡着了。
穆晨走到易夢身邊蹲下,似乎就這麼望着她也好。
李嫂走了出來,“先生,小姐非要在這裡等你回來。桌上是小姐今天親手做的菜,很用心呢!我去給你熱熱。”說着便向廚房走去。
穆晨依舊如前,輕輕抱起易夢迴到臥室,依舊是整理好被子,卻仍不住在易夢的額頭上落下一吻,依舊是躡手躡腳出了門,依舊是依依不捨關上門,依舊是準備往書房去。
只是今天李嫂卻在門口等着他。
“李嫂,怎麼了?“穆晨不解地問。
“先生,小姐有東西要交給您。”李嫂笑笑說。
“哦?什麼東西?”穆晨是一頭霧水,看了一眼易夢的房門,“怎麼不直接交給我。”
李嫂又笑了笑,“小姐說一定要您到餐廳坐下才能給您。”
沒辦法,穆晨只好走到餐廳坐下。
“先生,飯菜已經熱好了。還有這是小姐給您的,我先下去了。”
一封信?穆晨帶着問號拆開了信封,沒有擡頭,直接就是正文。
“就知道你沒有吃飯。不過再晚也要吃飯!不要浪費了我的心血。”看到這句話,穆晨看了看餐桌上熱騰騰的菜,幸福的笑了笑,繼續埋頭讀信:“還有今天就放你一天假,聽我講話吧!今天,謝謝你!這段時間,謝謝你!小哲的事情,謝謝你!你說得對,小哲一定希望能夠看見我幸福的樣子。我真的已經想開了,雖然有時依舊會很傷心,可是隻要我想到小哲會幸福,我會慢慢從傷心裡走出來的。在剛剛失去小哲的那段時間裡,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曾經小哲就是我的一切,我很努力的工作就是爲了讓小哲可以唸完大學。我和小哲從小就相依爲命,從我記事開始,我和小哲的生活就只有彼此,我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母。所以對彼此是那麼依戀!小哲也很愛我。我覺得自己很堅強,卻在失去小哲之後變成了水人一樣!他就是我的全部。我怎麼能容忍失去他?所以在他剛離開的時候,我真的不願意相信老天就這樣帶走了我的一切。剛開始,我恨你。想如果不是因爲你,小哲還會健康的活着。可是我知道我也有原因。當你每天都守在我的身邊,照顧我,關心我的時候,我知道你也不想這樣。在我那段近似空白的生活裡,你很努力地在彌補,我感覺到了。我不恨你了,真的。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我也相信小哲無論在哪裡都會有更好的新生活。呵呵,說完了,是不是挺彆扭的?對了,還有你啊!以後如果有事情要處理,你不用顧着我,儘量在白天搞定,不要熬夜。我不希望身邊再有人倒下!好好吃飯。真的謝謝你!”穆晨摸着信,上面還有淚水的印記。
穆晨把信疊好,放在桌邊,拿起筷子吃起飯菜來。眼淚滴進飯裡!
樓梯的拐角處,易夢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穆晨大口大口,易夢長長舒了一口氣,爲穆晨,也爲自己。
*2009年4月20日 星期一 天氣:晴
醒來的時候是六點,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又是一個大晴天!我還是想去找一份工作,老是在別人家這樣住着,也不好吧?我不想回家了。所以總要給點房租吧?估計以前的工作這麼久沒去也泡湯了,所以心動不如行動,GO!……*
新的一天,陽光也特別關照。易夢早早就梳妝打扮好坐在餐桌邊等穆晨。
看見正襟危坐的易夢,穆晨着實嚇了一跳。不要說穆晨,李嫂起來看易夢已經在廚房忙和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
“夢?怎麼這麼早?休息好了嗎?”穆晨拉開椅子坐下。
易夢一邊倒着牛奶,一邊說着:“嗯,很好!”
兩人似乎很默契,都沒有提昨晚的事情。
易夢咬着嘴皮,擺弄着手說:“我,我想找一份工作。可以嗎?”聲音似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可是穆晨沒有回答,只是埋頭繼續吃早點。
難得一天穆晨可以晚些去公司,他便整理起草坪。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修過草了,應該是母親還在的時候了吧!雖然也有花匠來過,可總是不盡人意。
易夢就緊跟在穆晨身後,一會兒端水,一會兒遞毛巾,只希望他可以迴應一下自己,不管同不同意都好。易夢也不知道爲什麼非要徵得穆晨同意,可是心裡也就這麼想,覺得穆晨的態度很重要。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易夢也就只聽到了半個小時機器運作的聲音,其他的所盼望的什麼也沒有。倒是看到了穆晨的另一面——頭頂草帽,脖子上一條看起來已經很陳舊的帕子,還有那已經變色的手套。
‘或許這些用了很多年了,一定有什麼紀念意義,所以他才捨不得丟。’易夢盯着這些東西正出神的想着。
“這些東西是以前父親用過的。別看我們家有錢,可是父親卻從小教育我要節儉。有一次我過生日的時候,他還專門帶我去了那些農民工住的地方。他告訴我,只要我每天都節約一點,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有了。和父親一起吃飯,總是簡單的三菜一湯!每個人的飯也必須吃完,包括媽媽。不吃完就要受罰。”說到這裡,穆晨笑出了聲,摘下帽子徑直朝屋裡走去。
易夢還在回味穆晨的話,‘對啊!小哲離開的時候,穆晨的母親也纔去世不久。而他卻爲了哄我開心,掩蓋住了自己的悲傷。’正想擡頭說點什麼,卻發現穆晨已經不在了。
“唉!想要聽的什麼也沒有聽到。還說了這麼一大堆讓我愧疚的話。真是的。”易夢抱怨着,卻撞上了已經換好衣服的穆晨。
看着易夢悶悶不樂的樣子,穆晨小聲的說:“今天這麼精神,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一聽這話,易夢擡頭一臉興奮的看着穆晨。
穆晨載着易夢在路上奔馳,易夢看着周圍美麗的風景高興的說:“謝謝你!”
“謝什麼?你又不是我養在家裡的寵物。”穆晨笑了笑,“你不是想找工作嗎?”
易夢用可惡的眼神盯着穆晨:“我以爲你早上生氣了,提都不敢提。你居然騙我,真是可惡!”
“再說我可惡,我這裡有一份現成的工作就不介紹給你了。”穆晨佯裝生氣地說到。
易夢一聽,馬上放軟了口氣:“我……好嘛!我不說你了。你快介紹給我吧!”
“哈哈!去我公司吧!現在我們公司正缺人。”穆晨看了一眼易夢,很認真的說道。
“去你們公司?”易夢小聲嘀咕着。
“說什麼呢?”穆晨真的很討厭易夢嘀咕,因爲自己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那個……可是我沒什麼高學歷,很多辦公室用具也不知道怎麼用。還有一定會招來閒話的。我……”易夢猶豫的說着。
穆晨打斷易夢的話:“你不要考慮太多,其他事情有我。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不懂不知道問嗎?就像你說的你什麼都不會,所以其他的公司也不會要你。在我那裡你至少可以問啊!老闆我又不會炒了你。或者你去當洗碗工,你說我能同意嗎?你現在只用回答我去還是不去?”
聽穆晨說的頭頭是道,只好點頭。
“不過,到了公司,我們就不能像這樣講話了,而且我……”
穆晨本來是想提前告訴易夢自己在公司的作風,易夢卻打斷穆晨的話並且義正嚴詞的說到:“我明白。你是董事長嘛!呵呵。”
“……”
“對了,和你一起那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們公司是幹什麼的?”易夢想‘進公司就算有熟人,還是要了解一點才行。’
穆晨正聲道:“公司名字叫XN,是一家廣告公司,業內有名的廣告策劃人基本上在我們公司。那些人也都是欣賞父親定下的規定,才心甘情願留在我們公司。”
“什麼規定啊?”易夢好奇的問。
“第一,開會只有重點;第二,除了董事長,其他人沒有頭銜;第三,尊重設計者的本意。”穆晨說完也露出佩服的眼神。
易夢讚賞道:“嗯。第一點我喜歡,現在很多公司開會就講一些陳詞濫調,下面的人也無所事事,到頭來還是和什麼都沒說一樣。以前我在很多地方打工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少不了開會,老闆總是說要提升業績,可是什麼方案都沒有。不過第二和第三,有些糊塗。”
穆晨解釋說:“很多公司有什麼副總、經理、設計師、設計員之類的,這樣很容易造成送禮習氣,導致很多人的優秀設計被打壓。我們公司也有這些,只是沒有頭銜是指一切作品都由設計者自己交給我,雖然我累一點,但是這樣可以篩選出好的廣告,這樣顧客也就信任我們。一個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信譽!還有尊重設計者的本意是指一支廣告由設計者設計好交給我,提案通過就堅決不再往上添加非設計者意願的事物……”
易夢竟然望着穆晨出了神,至於穆晨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夢,你怎麼了?”穆晨伸出手在易夢眼前晃着。
易夢迴過神來,慌忙解釋:“沒什麼。你說的太好了。不,你父親制定的規定太好了。”
“……夢,我說到了。”穆晨忍不住地笑了笑,“是不是看我入迷了?”
易夢一聽,臉瞬間燒忽忽的。也不等穆晨來開門,自己尷尬地打開車門,逃似地下了車。
望着易夢走遠的背影,穆晨想着:‘現在,我有資格可以公開守護你了嗎?夢,我不想再默默守護你。我想你永遠在我身邊!’
“夢,等等我。”回過神,穆晨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