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慕學校的事情，許諾之前早就已經通知了幼兒園，考慮到那個男人對孩子不可能這麼狠心，顧霓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約定的時間內，將慕慕準時送到了幼兒園內。
幼兒園的老師自然早就聽說許氏的少爺要到這裡來，一大早一行人歡迎，顧霓裳都有些不自然，反倒是慕慕，落落大方的對着衆人打招呼，有禮貌的稱呼在場的每一個人，加上那張可愛的小臉，自然得到所有人的青睞。
看到慕慕在這裡適應的很好，顧霓裳也便放心的回家。
但她走出幼兒園並沒有用多長時間，便發現自己似乎被人跟蹤了。
她匆忙轉身，而跟蹤她的那兩個人絲毫不扭捏，直接上前，走到顧霓裳身邊，一個站在她面前似乎有事情要說，一個堵住了她所有可能逃跑的通道。
顧霓裳詫異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的二人，最終微抿脣角：“你們是誰？有事？”
她的聲音儘量保持平靜。
那人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惡意，聽見顧霓裳詢問，也只是微微一笑：“顧小姐，您不用擔心，我們小姐想見您，她在綠意餐廳等您呢！”說完，轉身對着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霓裳眉心瞬間緊張，其實她對這個畫面並不算太陌生，但是五年沒有經歷了，難免有些懷念。
“你們小姐是李琦？”她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兩個人的表情詫異了一番，卻還是點頭：“沒錯，還請顧小姐不要讓我們爲難，小姐聽說您回來了，特地讓我們來請您的！”
還特地邀請？
顧霓裳冷笑一聲，她會相信纔怪了。
李琦會邀請自己纔怪，這分明是半強迫的邀約，但是眼下她似乎並沒有其他辦法，只是緊皺眉心看着二人。
那兩人只當顧霓裳同意了，側身招手，一輛黑色跑車已經停靠在路邊。
“顧小姐，請！”那二人打開車門，任由顧霓裳上車，自己卻沒有坐上來。
等到她坐定，那兩個人便關上車門，車子如同離線的箭一般，直接快速行駛出去。
“那兩個人不上車？”顧霓裳皺眉，跑車上只有自己和那個司機。
“那兩個人可能還不敢上我的車！”前座突然一個男人回頭，聲音慵懶而沙啞。
顧霓裳愣了愣，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怎麼？五年不見，顧霓裳，你好像變得更加愚蠢了！”男人調侃的聲音傳來，緊接着那人快速回眸。
“祁青山？”顧霓裳不可思議的叫了一聲那人的名字，可不就是李琦的弟弟祁青山，難怪他說，那兩個人還不敢上他的跑車！原來是因爲這個。
“真難得你還記得我！”祁青山微微聳肩，話中沒有意思真誠的意味。
顧霓裳頓了頓：“李琦爲什麼要見我？”
祁青山不可能不知道。
祁青山頓了頓，而後才說道：“可能是要發揮她最後的聖母情節吧！”
什麼？顧霓裳蹙眉，沒有聽懂祁青山話中的意思，但是……
這所有的困惑，在到了綠意餐廳的時候迎刃而解。
若非祁青山提醒，顧霓裳根本不敢相信，此刻坐在落地窗前，正淡漠看着窗外的女人是李琦。
“過去吧，她等了你不短的時間了!”祁青山對着那
邊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後轉身快步朝着門口走去，顯然爲他們的交談提供單獨相處的環境。
顧霓裳穩定了一下內心的驚詫，緩緩上前：“李小姐，你……”
好字並沒有說出口，她的動作已經完全僵硬。
她甚至不敢相信，這個女人，是那個天之驕女李家大小姐李琦。
她的兩頰已經完全凹陷，脣色也不是那種蒼白，而是帶着青紫色的不正常的白，眼窩深陷，眼圈周圍泛着一層淡淡的黑色，整個人給人一種……快要腐朽的感覺，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經骨瘦如柴，再也沒有之前的骨節分明和修長的手指。
她瘦的，像是一個行走的骨架。
“你看起來並不好！”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卻無端帶出嗓音中的一陣酸澀，她彷彿……見證了一個生命從最初的盛開，到此刻的枯萎。
“是不怎麼好！”李琦以往總是那般堅定的嗓音，都似乎變得喑啞起來，“倒是顧小姐，五年沒見，沒想到你還是老樣子！”
她的笑容，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堅定和高貴，而只是一抹……行將就木的死笑。
“你這樣的情況，我以爲你應該在醫院！”顧霓裳不安的看了一眼李琦，她的手拿起水杯，都讓人感覺到膽戰心驚，唯恐手指被水杯墜斷。
“青山也想讓你去醫院！”李琦淡淡笑了笑，“但我已經兩年沒有出過醫院了!"
最後一句話，李琦的聲音宛若帶着深沉的嘆息。
顧霓裳定住，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之前……醫生不是說你的手術很成功嗎？”顧霓裳想起，父親去世前幾天，李琦的手術……成功了。
“當時是很成功，可是誰又能想到，癌症細胞擴散了呢？擴散全身……我不同意摘除子宮，可是到了後來，即便是子宮被摘除，也於事無補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
李琦的聲音，比起之前平和了許多。
命運……
是啊，曾經好多人年輕的時候不相信命運，以爲人定勝天，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人生還是漸漸朝着命運規定的方向走去。
曾經有人問顧霓裳，什麼是命運。
那個時候顧霓裳還信誓旦旦的說着：命是弱者藉口，運乃強者謙辭。
而現在，她覺得自己要改口了，命是無可違背的人生，運則是……投機者的慶幸。
“李小姐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她緩緩開口問道，她並不覺得自己和李琦之間的關係親密到這個女人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出來見自己。
“想讓你聽一聽阿諾的事情……”李琦的聲音，透着一絲滄桑，沒說一句話，她便要輕輕的呼吸一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維持她正常的說話。
“我和許諾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想說他的話，可以……”
“顧小姐！”李琦打斷了她，“顧小姐，你不必對我說謊，我能看清楚你，很奇妙吧？我怕當初很詫異，爲什麼你當初可以看出我假冒的心思，我也能輕易的看出你的想法，後來我才知道……最瞭解你的，永遠都是你的對手！”
顧霓裳沉默，李琦的這句話，她無從否認。
“顧小姐，說實話你回來，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想到，五年之前，阿諾原本到你和唐錦瑟的婚禮上阻止你們結婚，事實上，他也成功
了，後來我想，若是我沒有前往，或許你和許諾早就在一起了，但是，人生沒有如果！”
說到這裡，李琦沉默了一下，下一秒，她卻很快苦笑出聲，“你是不是責備小諾從來沒有認真的找過你？”
“我沒……”
“那是因爲小諾你離開之後的一年時間內，一直住在醫院！”李琦似乎根本就不聽顧霓裳的解釋，徑自說道，“那一年的時間，他在醫院裡養自己的身體，等到他真正的恢復過來，想要去尋找你消息的時候，你早就沒有了消息，這麼多的城市，這麼多的人，就算是一個一個的尋找，那也要多少年才能夠尋找到啊，顧霓裳……”
“阿諾開始瘋狂擴展許氏的版圖，他說……不是爲了許氏的發展，而是，他每拓展一個城市，便在那個城市中尋找一個叫顧霓裳的女人……”
“直到後來，他終於在那個女人離開五年之後，到了一個名叫W市的城市，看見了一個名叫顧霓裳的女人，許氏這種強勢收購的場面，才徹底穩定下來，你不知道，那一段時間，多麼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是爲了她嗎？
顧霓裳頓住。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顧霓裳，其實我很嫉妒你，因爲我還從來沒看見阿諾這麼在乎一個女人的樣子！”李琦的聲音突然喑啞的不像話，她拿起水杯，安靜的飲了一口，才緩和了一些。
“那又怎樣呢……”顧霓裳喃喃自語，“他始終不愛我，他永遠都不會承認他愛我……”
“顧小姐，我以爲阿諾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不用愛或者不愛也已經可以說明了！”李琦微微笑了笑，“果然得到的人想要得到更多，這是人的本性，我不怪你……”
是嗎？得到的人便想要得到更多？
顧霓裳愣了愣，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隨後竟覺得心底深處升起一陣疲憊：“那又怎樣呢……我快要結婚了……”
快要結婚？
李琦詫異了一下，手指尖的水杯不受控制的落在桌面上，濺起一陣水花。
“你要……結婚？”
“恩！”顧霓裳點點頭，“所以，李琦，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找我說什麼，似乎……我和許諾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你不能結婚！”李琦幾乎立刻否認。
“爲什麼？”顧霓裳皺眉。
“你喜歡的人分明是許諾啊！”
顧霓裳愣住了，她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李琦，這個女人，即便是在病重的時候，也想要爲許諾做一件事情嗎？
“可是現在看來，李琦，也許我對許諾的喜歡，比不上你！”她緩緩開口。
若是五年前，她一定不會這樣說，可是五年的時光，消磨了她太多的感情，她的心，已經如同一潭死水，像是……瞬間澆滅人心中唯一的一點火星。
心如死灰，她曾經經歷過。
而李琦……她對許諾到了一種近乎執着的地步。
“咳咳咳……”
李琦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漲紅，倒是顯得起色好了不少。
顧霓裳遲疑了一下：“你沒事吧？”她愣愣問道。
李琦根本無法說話，只是重重的咳嗽，而後……身體不受控制的朝着一旁倒去。
“沒事吧？”一雙大手，很快接住了她瘦弱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