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舞會開始,悠揚的圓舞曲,旋轉在整個大廳裡,聽的人心舒暢。
“夜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夜晚歌和銀炫冽對峙,突然有人道。
銀炫冽見到來人,很自然的就去摟住夜晚歌的腰,“不好意思東方少爺,這是我的舞伴。”
夜晚歌沒有想到東方閻在這樣的場合,竟然還會主動邀請她跳舞。
所以就算這會兒不是和銀炫冽僵持着,她也是會答應和東方閻跳舞的。
因爲她還欠東方閻一個交代。
當下就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銀炫冽的懷抱。
東方閻笑了笑向夜晚歌伸出手,夜晚歌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東方閻轉而對銀炫冽笑道:“龍總,舞伴借用一下。”
“請便。”銀炫冽目光幽深。
東方閻帶着夜晚歌,幾個步伐就閃進了舞池,同衆多人在一起旋轉,接着停留在角落,被歡快的人羣掩蓋。
夜晚歌自覺理虧,低着頭不敢看他。
東方閻就盯着她的神情,手上一用力,將她抱的緊緊的。
“對不起。”她開口道:“我不是有意不告而別的。”
“歌兒,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可是你怎麼跟龍炫冽那樣的人在一起呢?就算你不能跟帝御威結婚,你還有我啊,你爲什麼不來找我,歌兒你讓我很失望。如果你想要重振夜氏,我現在已經有能力幫你了,如果你想恢復以前夜氏千金的生活,我也可以養你,錢我也有,你用得着去傍龍炫冽嗎?”東方閻實在是不解,心痛又擔憂着。
夜晚歌看着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脣,她以爲他跟一般的人是不一樣的,沒想到閻也是帶着世俗的眼光在看她。
他以爲她跟銀炫冽在一起,就是有求於他?
是,她是求了銀炫冽,不過不是爲了夜氏,也不是爲了做回千金小姐,更不是爲了錢。
她是爲了帝御威,不想看他就這樣死了,才答應跟銀炫冽在一起的。
夜晚歌突然笑了,笑得淒涼,自嘲的勾脣:“是不是很失望?我再也不是你心目中那個純潔的歌兒了?我就是喜歡有錢的男人,帝御威不行了,我就傍上龍炫冽,反正他是龍家大少爺,金錢方面一定能夠像帝御威一樣滿足我。”
夜晚歌說完就鬆開了手,轉身欲走,東方閻連忙拉住她,“歌兒,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歌兒,你別這樣。”
“放開我,東方閻你別無賴,這麼多人看着呢!”
“我就是不放。”東方閻抱着她的腰。
“我跟銀炫冽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楚的,你根本不瞭解他的身份。東方閻你快點放開我!”夜晚歌有些急了,她隱約覺得,銀炫冽肯定能看到,依照他的個性,肯定會找東方閻的麻煩的。
東方閻似乎也看出了夜晚歌的焦急,剛要放手,大廳裡就騷亂起來。
緊接着一連串的槍響,女人的驚叫聲,夾雜在混亂的局面,四處逃竄,混亂不安。
夜晚歌看着眼前這一幕,警覺的眯眼。
東方閻拖着夜晚歌,只當她是嚇傻了。他們從側門出去,走廊上空無一人,東方閻拉着夜晚歌快速的奔跑着。
夜晚歌突然站定,東方閻回頭看她:“怎麼了?”
“馬丁。”
夜晚歌剛想回頭,後背被人重重的一擊,昏倒在地。
“夜小姐,少主讓我來接你。”黑人馬丁面無表情的對她說。
夜晚歌看了看暈過去的東方閻,“他怎麼辦?”
“夜小姐,少主只讓我來接你一個人。”
夜晚歌還要說什麼,馬丁就強行的帶她走。
別看馬丁皮膚黑黑的只是一個下人,實際上是個空手道高手,不然怎麼在銀炫冽身邊混呢。
他們剛到電梯口,銀炫冽就從另一邊趕過來,看樣子,他是剛剛從酒會那裡出來。
“少主。”馬丁頷首。
銀炫冽點了點頭道:“這恐怖分子襲擊,是針對東方浩天而來。不過也間接幫到我們,走吧上去。”
馬丁愣了一下,指了指夜晚歌,“少主,夜小姐要跟我們一起上去?”
“從今往後,她就是我的人!”銀炫冽說完攔着夜晚歌的腰,徑直走進電梯裡。
馬丁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少主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從今往後,夜晚歌就是少主的人了,難道少主是想娶她?
“還不快進來。”電梯裡傳來銀炫冽的嗓音。
“是。”馬丁趕緊跟了進去。
2027號房間,馬丁敲了敲門,然後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裡面的人就開了門。
“銀老弟,好久不見!”
“吳奈丹,好久不見。”
夜晚歌愣了一下,聽名字絕對是緬甸人,夜晚歌的父親曾經有個緬甸的朋友,吳並不是姓氏,而是一種尊稱,奈的含義是太陽,丹的字面意思十千。
銀炫冽爲什麼要在這裡和幾個緬甸人見面呢?
聽這些人叫他銀老弟,而不是龍老弟,顯然他並沒有用龍家大少爺的身份,跟這些人打交道。
那一定是黑道上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吳奈丹看了夜晚歌一眼,雖然疑慮可是也沒有多問。
銀炫冽轉而對夜晚歌道:“去房間裡休息,等一下叫你出來。”
這就是有意支開她了,夜晚歌越來越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問題。
雖然好奇,可是人家既然出言趕你走了,你也不能留下來,夜晚歌只好進房間去。
馬丁敲了敲門,遞給她一杯果汁,夜晚歌喝了之後,頓時覺得頭腦發昏,緊接着就昏睡過去。
吳奈丹也不和銀炫冽寒暄,直接道:“邊境的那批貨,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入境?”
銀炫冽笑了笑,到底是沉不住氣了,“急什麼,這不是讓你來了麼,先驗驗貨。”
吳奈丹一個眼色,手下的人就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交到馬丁的手中。
馬丁驗過之後,對銀炫冽點頭示意。
吳奈丹笑道:“怎麼樣,比之從前就更純了吧。”
銀炫冽悠閒的點燃一眼煙,輕輕的吸了一口,“新品種怎麼樣了?”
吳奈丹頓時眉開眼笑,“銀老弟,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這個黃金花,簡直太絕了!估計研製成功的話,價錢會是我們從前賺的二十倍不止。”
“你那邊小心點,最近好像真的有人盯上我們了。”
“我知道。”
“這批貨,可以開始外銷了,交給馬丁。”
“好的,放心。”
“那我先走了。”
銀炫冽起身,兩個人握了握手。
銀炫冽看了馬丁一眼,馬丁立刻會意,進房間,拿出一個小瓶子,在夜晚歌的鼻子前晃了晃,夜晚歌就緩緩的甦醒了。
夜晚歌不由得嘆氣,既然這麼揹着自己,幹嘛還要帶自己上來?
吳奈丹將銀炫冽等人送到門口,再次道別。
電梯緩緩的下降,銀炫冽看了馬丁一眼,然後道:“路上小心。”
馬丁含笑道:“多謝少主提醒。”
銀炫冽跟夜晚歌回到酒會大廳的時候,那些襲擊的恐怖已經不在了。
東方浩天遇襲中槍,被緊急送往了醫院。
東方閻也被人擡了過去。
警車的聲音響了起來。
銀炫冽不禁冷笑,來得真是及時。
警察很快涌進來盤問了一番,帶了幾個人去錄口供。
看着差不多沒事了,銀炫冽這才帶着夜晚歌離開。
舒適的車子裡,他竟然沒意識到,他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牽着她的手。
夜晚歌身子有些冰冷,脊背上都是冷汗,並不是因爲她害怕,而是她隱隱的感覺到東方浩天這次遭遇恐怖襲擊,很有可能跟銀炫冽有關。
只是她沒有證據,自然不能主觀臆斷。
何況龍家跟東方家一直是盟友,夜晚歌想不通銀炫冽爲什麼要派恐怖分子偷襲東方浩天?
畢竟東方家若是出了意外倒臺,作爲盟友的龍家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反而失去一個政治上的合作伙伴。
*
這幾天新聞報道上,已經傳出來帝國集團總裁帝御威病危的消息。
帝御威年紀輕輕突然生了怪病,不由讓人惋惜。
帝御威的別墅裡時不時傳來他虛弱而低沉的聲線:“夜晚歌,夜晚歌,你在哪裡?……”
蕭雲崢捏着拳,看着帝御威痛苦的不停囈語,他又仰長脖子看出外面,夜晚歌怎麼還不來?是不是沒有順利拿到忘情花,帝御威這幾天進食都很困難,再這樣下去,就很危險了。
“蕭少爺,夜小姐已經到了。”傭人急匆匆地奔了進來,說道。
蕭雲崢臉上一喜,急忙走出門迎接。
夜晚歌從外面走了進來,面對蕭雲崢焦急和詢問的目光,她淡淡的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便往樓上帝御威的房間走去。
忘情花她早就拿到手了,只是銀炫冽這幾天一直糾纏着她,她沒有機會過來。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銀炫冽突然消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她這才急忙抽身過來看帝御威。
夜晚歌走進帝御威的房間,蕭雲崢識趣的遣走下人隨即退了出去,整個房間裡靜靜的,只有牀上虛弱的躺着帝御威和剛走到牀邊靜靜凝視他的夜晚歌。
似感覺到有人注視他的目光,帝御威緩緩睜開眼睛,當看到他視線裡的人兒,他眼眸倏地一喜。
“歌兒!”他掙扎着要起身,卻又虛弱的栽倒了下來,帝御威現在的身體已經虛弱得連站也站不起來。
夜晚歌急忙上前按住他,“不要動,你身體還不好。”
“歌兒,最近你去哪裡了?我派了無數的人去找你,我以爲……”你永遠的離開我了,帝御威忍着沒有說出的話,目光定定而着急的捉着她的手。
“我只是去旅行了,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夜晚歌淡淡笑了笑,說道。
“旅行?下次記得帶上我,我知道有很多很不錯的地方,下次我帶你一起去。”
帝御威仍然緊握着她的手,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總之他不會放手了。
隨着體內忘情花的毒越來越深,他對她的記憶也一點點的恢復,如果不是之前他忘記了她,他們早就結成夫妻了。
“好。我們還沒有真正去旅行過。”夜晚歌點點頭,含笑的說道。
他們唯一的一次真正出遠門是爲了殺人,殺死所有血玫瑰島上面的人。似乎在她的印象中,帝御威所有出現的場面都是激烈的,驚心動魄的,哪一天乖乖的牽着她的手一起去旅行,那種情景真不敢想象。
“嗯。等我病好之後,你再等等,我的病很快就會好了。我的心已經不痛了,身體也不再流血了,也許幾天之後,我就會恢復健康。到時候我們先結婚,等結婚後我們再去各國旅行,你沒有去過的地方我都會陪你一起去,也許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們的孩子早已經出生了。”
帝御威幸福的笑着說,從小到大從沒有過這種普通人一樣的感覺,自從有她之後,他便開始產生了這種感覺,而且他發現他愛上了這種感覺。他每天攬着心愛的女人,身邊還有他們的孩子,這種感覺就如吸了毒癮一樣的讓他戀戀不忘。
他吻着夜晚歌纖美膩白的手背,心,此刻是最真誠的。
夜晚歌怔怔地看着他,心已經不痛,身體裡的血也不流了嗎?她另一手情不自禁的碰上他的髮絲,難道是痛得麻木,血已流乾了嗎?
“我吩咐下人給你煮了稀粥,我餵你喝了一點。”夜晚歌搖鈴吩咐下人端了一碗參粥過來,她勺了一口,在嘴邊試了溫度,然後放到帝御威的嘴邊。
帝御威定定的注視她,張嘴乖乖的喝下了稀粥,她一口一口的喂,他一口一口的喝,直至把這碗粥喝了個精光。
“三天後,我們結婚。”帝御威靜靜凝視她,突然說道。
夜晚歌手中的勺子險些捉不穩,她吃驚的看着他。他這樣的身體,而且,這麼匆忙。他完全記起她了嗎?還是他只是想先留住她,然後才慢慢恢復記憶。
“我知道我現在的身體很不好,也許等到我正式迎娶你的時候,我會不會……”
他斂去眼中的傷感,又再次緊握着她的手,黑眸中閃着堅定的光說:
“可是,就算是死,我還是要娶你。”
夜晚歌一震,就算要死,也要娶他?
她清靜的眸子首次褪去了清冷的顏色,變得柔和似水般的定定注視他。
“好,三天後,我們結婚。”
帝御威異色黑眸似綻放所有光亮的凝視她,他將她摟入懷中,將興奮而顫抖的雙脣輕輕覆上她柔軟的脣上,帶着一絲血氣,夜晚歌心中一顫。他剛喝下稀粥的嘴裡,已含有了血腥的味道……
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糟了……
*
直至帝御威再次安穩的沉入睡眠,夜晚歌才得以走出房間。
蕭雲崢一直守在門外,看到夜晚歌走出來便迎了上去。
“威怎麼樣了?他還好嗎?”他忍不住擔憂的問道。
夜晚歌點頭,“是的,睡得很安穩。”
“那麼……”蕭雲崢咬牙又看向她,“你打算怎麼做?”
“三天後……”夜晚歌遙望着遠處,淡淡說道:“我會離開他。就讓我這兩天好好陪陪他吧!”
“夜晚歌!”蕭雲崢情急的捉着她纖細的手腕,又覺得失禮的放開,盯着她說:“那麼你呢?你會去哪裡?我會安排一個地方讓你過上舒適的生活。”
他的眼神閃着一絲奇異的光,璀璨如星輝,又透着無比的真誠。
夜晚歌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光,她清眸望着遠方,蔥白玉指緊緊捉着白玉的欄杆,她輕聲的說:
“我會去另一個遙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是嗎?”蕭雲崢眼神瞬間黯了下來,心中又升起另一種的擔憂,問道:“你走了以後,威要怎麼辦?”
“他會忘了我,永遠的忘記我。”夜晚歌苦笑。
蕭雲崢忍不住哀嘆。
三天後她就要離開,也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他的心頓然一陣的揪痛,爲了她……而痛。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不得不分離。
夜晚歌依然望着遠方,柔軟漆黑的髮絲在風中飛揚,她精緻的臉孔細膩柔和得令人沉迷。
她身後的蕭雲崢,定定地望着她,目光瞬也不瞬地……
*
龐大而隆重的婚禮正在緊張的籌備中,帝豪別墅裡所有的人都忙得一團亂,各種宴會佈置、新房佈置,餐食佈置……所有傭人們都忙得人仰馬翻。
而當事者帝御威和夜晚歌卻非常悠閒的牽着手在別墅裡散心,帝御威奇蹟般的站了起來,而且精神很好,許是喜氣感染了他,他這兩天紅光滿臉、精神颯爽。
“歌兒,還需要添點什麼嗎?因爲婚事辦得匆忙,有許多細節問題會忽略,這樣會委屈了你。”
帝御威輕捏着她的手,轉過臉柔聲的說道。
夜晚歌直視着他在陽光下分外發亮的黑眸,淡淡一笑道: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其實能跟他最後舉行一場婚禮,彌補她內心中的遺憾,她已經覺得很知足了。
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他的!
“很抱歉婚事辦理得如此匆忙,我本想應該有一場更盛大豪華的婚禮。但是不知怎麼,我的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總覺得你似乎快要離開我了,我迫不及待的想娶你,所以纔會這麼倉惶的準備,也是因爲想讓自己的心定下來。”
帝御威眉宇間透着一絲憂慮,是因爲胸口不再痛了,身體也不再受傷了所致?還是因爲他心中隱隱有一個人,無形中給了他很大的威脅和危機,讓他不得不盡快做出了這個決定。
夜晚歌靜靜地注視他,很奇怪的忘情花,帝御威忘記了她,竟然連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忘記了。他自然不知道銀炫冽的陰謀,也不知道他身邊存在着這麼巨大威脅的敵人。
“帝御威,我很快就是你的妻子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保護你的。”
夜晚歌忽然主動的擁抱着帝御威說道,一直以來都是帝御威對她極好,她從來沒有爲帝御威做出什麼。現在帝御威的生命有了危險,她無法讓自己脫離出去,她會保護他,即使犧牲的是她自己。
“傻瓜!我可是世上最強悍的男人,就算我現在病了,我要殺人還是輕而易舉的,我哪裡需要到女人來保護我?”帝御威敲了敲她的腦袋,愛憐說道。
不過聽了她的話,他很高興,他愛的女人想要保護她,這種感覺真讓人愉悅。
夜晚歌淡淡的笑了笑,心中卻黯然的想,有時候有本事的人卻仍然無法抵抗一些無形的襲擊,僻如催眠,病毒。
“我很奇怪,我之前怎麼會延遲了婚事,是因爲我突然生病的關係嗎?”帝御威一點點的恢復了記憶,但還不夠完全的清晰。
“嗯,因爲你病了,所以你失去了記憶,於是我提出延遲了婚事。”
夜晚歌注視他說道,事情卻遠比他想象的更復雜,但她不想讓他知道,既然無法改變什麼,他知道得越少就越好。
“歌兒,我會補償你的。”
帝御威噙着感動的光,俯頭親吻她白皙的額頭,取消婚事,他知道她作爲女人得承受多大的羞辱。而他曾一度放蕩的離開她,幸好他記起她了,那麼,他是不會再放手了。
“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將是我摯愛的妻子,我們一定會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離!”帝御威的臉孔緩緩移下來,溫柔而深情的吻着她。
夜晚歌迴應着他的吻,眸子卻透着一絲傷感。也許兩天之後,他就已經不記得她是誰了。
*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早上帝御威從牀上醒來,精神突然非常的好。今天是他和夜晚歌大婚的日子,別墅裡到處結滿了喜慶的綵帶和貼上了紅紙,他明豔的黑眸從沒有過的清亮。
帝御威起牀梳洗過後,傭人們侍候着穿戴整齊。
這時,房門外走進來一位年輕的小女傭,手中端着一碗清澈如淨水的湯:
“主人,這是夜小姐親自吩咐給您喝的湯藥。”
帝御威微怔的看過去,淨如水的湯靜靜地躺在白色瓷碗裡,如同開在一片純白棉花中的白蓮。
“歌兒是擔心我今天的身體狀況在大婚的時候會出差錯嗎?”帝御威淡淡笑了笑,他今天的精神很好,她根本不用擔心。不過這是她的一番心意,那麼,他會喝下去的。
他伸出端過瓷碗,仰頭喝了下去。
純潔的水緩緩流入他的咽喉,隨着枝葉般的血管分佈到五臟六腑。
“好……奇怪的湯。”
喝下去以後,他的眼皮忽然間很沉,很沉。
很想就這樣睡去,可是想到今天是他跟夜晚歌大婚的日子,他還是強打起了精神。
夜晚歌已經重新披上了婚紗,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今天是她跟帝御威大喜的日子,但同時,也是他們分別的日子。
她早上已經命傭人將忘情花熬成湯藥,給帝御威吃下了。
相信很快他就會忘記自己。
明知道藥性散發之後,他就會不記得自己,她還是堅持爲他披上婚紗。
“夜小姐,快上車吧!主人在禮堂裡快要等急了。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了。”張媽高興的在她耳畔低聲說。
夜晚歌深吸一口氣,淡淡一笑:“是啊,今天是我新的生活的開始,我應該要高興的面對。”
她定下心神,彎腰進入了車子裡。
裝飾豪華的車子緩緩進入了一間教堂,教堂門外擁擠了不少帝御威的手下。中間留了一條很寬闊的通道,兩邊裝飾着都鮮豔欲滴的各式各樣的鮮花和五顏六色的綵帶,長長名貴的紅地毯上一直沿着教堂門外到裡面,地毯上鋪滿了芳香的紅色喜慶的花瓣。
輕踩上棉柔舒適的紅地毯,夜晚歌緩緩走進奏響着婚禮音樂的禮堂,帝御威正站在肅然的神父面前,黑色的瞳眸正熱切地注視她。
他的旁邊站着蕭雲崢跟歐陽魅,另一邊站着夜穆尚還有珠媽,大家都喜悅的盯着她,期待着浪漫而神聖一刻的到來。
因爲今天的婚禮一切從簡,並沒有其他的賓客跟記者,只有一些最親密的朋友跟家人。
夜晚歌微笑的把細藕的手腕交給新郎帝御威,帝御威牽着心愛女人的手,深深凝視着她,和她一起面對着肅嚴的神父。
神父莊嚴嘹亮的聲音在寬闊的教堂大廳響起——
“帝御威先生,你願意娶夜晚歌小姐爲妻,無論將來安樂或困苦、富有或貧窮、順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你都尊重她,幫助她,關懷她,一心愛她嗎?”神父肅然的問他道。
帝御威轉臉凝視着夜晚歌,在神聖的耶酥面前,許下真誠的誓言:
“是的,我願意。”
神父有力和低沉的聲音又在教堂裡響起:
“夜晚歌小姐,你願意嫁給帝御威先生爲妻,無論安樂或困苦、富有或貧窮、順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你都尊重他,幫助他,關懷他,一心愛他嗎?”
夜晚歌直挺挺的站着,雪白的婚紗下,她彷彿閃着耀眼的白光,如天使的純淨。
她目光裡有抹真誠和堅定之光,她輕啓脣瓣,說道:“是的,我願意。”
“根據神聖經給我們權柄,我現在宣佈你們爲夫婦。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神父合上聖經,雙手向前微揚,用溫暖祥和的聲音結束道。
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夜晚歌不敢相信,她跟帝御威真的結成了夫妻。
感動的淚水就要溢出眼眶,帝御威已經將她納入懷中,在衆人的面前吻住了她。
“歌兒,我終於娶到你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在衆人掌聲和驚歎的同時,帝御威將夜晚歌整個人打橫抱起,將她輕柔的呵護抱進了他的臂彎當中。
夜晚歌纖細如蔥般的手指抓着帝御威胸前的白色禮服,心跳如雷鼓。
她真的成爲他的妻子了!
心中是激動又喜悅的!
夜晚歌靠在帝御威的懷抱裡,貪戀他懷抱的氣味,帶給她的一絲莫名的安全感。
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幸福與滿足。
只是她的幸福持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墜入了地獄中。
帝御威抱着夜晚歌走向教堂外,然,他來不及走出教堂門口,突然心臟處傳來狠狠的一陣抽痛。
他抱着夜晚歌,單膝跪下來。
他渾身都在抽搐着顫抖,卻極力忍耐着,不摔傷了她。
“威,你怎麼了?”夜晚歌連忙從他懷中掙扎着下地,擔憂的呼喊。
“我、沒事……”帝御威不想讓她擔心,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希望他們可以度過一個愉快美好的新婚夜。
可惜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額頭上滿是冷汗。
“威,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沒事的。”夜晚歌鼓勵他,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眼眶。
“不要哭,我……愛你……”帝御威顫抖的伸出手撫摸上她的臉頰,下一秒他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威!”蕭雲崢歐陽魅他們連忙趕了過來。
*
帝御威很快被送回了別墅,經過蕭雲崢的救治,證實是他體內的忘情花的作用。
他已經沒事了,只是醒來以後,會再次忘記夜晚歌。
他不記得她,自然也不會記得今天這場婚禮,記得他們已經結了婚。
夜晚歌坐在牀邊,手指柔柔的輕觸帝御威的眉間,只想把那一道溝壑撫平。
“對不起……”她低喃,心中千言萬語卻也只能化成這載着千斤重的三個字。
爲了保住他的命,她最後只能選擇用這樣殘忍的方式,結束他們之間的一切。
淚水早已決堤,可是夜晚歌拼命的隱忍着,不讓它掉落。
夜深,月亮悄悄隱去,天空灰暗無邊無際,彷彿再也沒有光亮。
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卻也是分別的夜晚。
夜晚歌親自爲帝御威脫下新郎的禮服,擦拭身子,再換上睡衣,給他蓋上被子。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氣喘吁吁。望着他平靜安詳的睡顏,深深地嘆息。
就這樣陪伴了他一夜,最後的一夜。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矇矇亮,一縷淡淡的晨曦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進來,昭示着新一天的開始。
夜晚歌望着牀上的男人,一雙美眸複雜不已。
也許,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吧。
不想再看着他一步步深陷下去,不想看到他爲了愛她最後失去了生命,說她自私也好,狠心也罷。她揹負不了男人這樣沉重的感情,她能做的,也只有離開。
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夜晚歌垂下眸子不再看帝御威一眼。她轉過身離開,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微小的拉力。她不解的低下頭,只見到自己的衣角被男人的手緊緊地握住…。
不由的苦笑,就算是在昏迷中,卻還是怕她會離開。
嘆息着拿開他的手,放在被子裡。夜晚歌低下頭,輕輕的吻上帝御威的脣角。
“對不起,忘了我吧。”
走出別墅後,夜晚歌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些冷,風有些刺骨。
夜晚歌悄然的離開了帝豪別墅。
轉過身,最後看一眼這棟別墅。
這裡承載着她跟帝御威的回憶,從今以後也將是她一個人的回憶了。
蕭雲崢站在她途經的大樹下等着她。
夜晚歌看見他,停下腳步。
“大哥……他,還好嗎?”蕭雲崢低嚥着聲音問道。
今天是帝御威和夜晚歌大婚的日子,他也知道夜晚歌今天一定是要走的。所以,他在這裡等着她,他知道她一定會來。
夜晚歌擡頭注視着蕭雲崢,豔麗的晨曦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在她細膩精緻的臉龐,如此清冷的面孔,眸子卻透着柔和和一絲冷清。
“是的。他已經沒事了,昨天一夜都沒有再毒發,應該病情已經穩定了。當他再次醒來,他就已經忘記我了。就像那次一樣。”
夜晚歌的聲音說得清淡,蕭雲崢的心卻倏地一顫。
帝御威忘記了夜晚歌……忘記了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這又是幾句清淡的話能說得清的?
“你真的要離開?”蕭雲崢望着她問。
“嗯,我必須走。”夜晚歌苦笑。
蕭雲崢感到心痛:“大哥若是有一天記起你,肯定會傷痛到死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只要我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他很快就會忘了我,重新他的生活,我祝福他……找到他的幸福。”
夜晚歌輕柔而真誠的說道,帝御威從此的世界裡就沒有她了,希望他能重新找到他所愛的女人,結婚生子,過着幸福的生活。
“夜晚歌。”蕭雲崢心痛的捉着她的手,道:“威的生活從此沒有你,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損失,我會爲他感到惋惜,他錯過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夜晚歌淡淡的看着他,輕輕一笑,“謝謝你,雲崢,再見。”
*
夜晚歌告別了蕭雲崢,拿着簡單的行李,準備連夜離開s市。
她已經將父親跟珠媽託付給東方閻照顧,只要離開s市,離開銀炫冽的勢力範圍,等到以後風聲小一點,她會再回來接回父親。
眼下她必須一個人先逃走。
要去到哪裡,夜晚歌不知道,她沒有目的地,只是隨意的尋找目的地,這樣纔不容易被銀炫冽的人找到。
長途汽車站這會還沒有開始發車,夜晚歌並不知道,幾點有車,就在候車室裡,一直等。
長椅上做了三兩個人,都是遠行的人。她看着別人手裡的票,纔想起自己應該去買票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坐長途汽車,腦子裡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該做什麼。最早的一班車是早上七點半的,夜晚歌買了票,問清楚之後,又回到候車室坐着。
身邊的人,都陸陸續續上車了,就只有她還在等,終於熬到了七點。廣播裡提示了開始檢票。她是第一個上車的,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去,扭頭看着窗外。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早期出行的人們,客車來來往往的。
可是就這樣一副簡單的畫面,她看了好一會兒。
恍然間就想起,很久以前,那個時候她還年少,跟着同樣年少的東方閻,兩個人坐了一夜的火車,然後到了一個小鎮,開始生活。現在想起來,那應該是自己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了吧!
呲的一聲汽車的門關上,緩緩的發動。
司機將車倒出來,然後開出了汽車站。由於是清晨,路上並不堵車,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開出了市區,上了高速公路,車的速度就比之原來快了接近一倍。
夜晚歌靠在車座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由於早上人少,所以車上很多位置都是空着的,夜晚歌旁邊就是空着的,所以她將頭依靠在旁邊的位子,角度剛剛好,就好像是很久之前,她坐車的時候,依靠在東方閻的肩膀上一樣。
夜晚歌看着窗外的風景,難得安逸,看着看着竟然眼皮越來越重,最後乾脆就睡着了。
她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好,大段大段的夢魘。
汽車突然來了一個急剎車,夜晚歌毫無防備,腦袋砰的一下,就撞在了前面的車座上。
她還沒來得及喊痛,車上就衝來幾個人。
爲首的人她認得,銀炫冽手下武功最高強的男僕,曾經是非洲某武裝力量的將軍——黑人馬丁。
“夜小姐,少主正在等你,請你跟我們回去。”馬丁面無表情的開口。
夜晚歌下意識的就往裡靠了靠,連連搖頭,“我還有事。”
“少主讓我來請你回去,夜小姐不要爲難我。”
夜晚歌覺得可笑,這明明是在爲難她,他現在最不相見的人,就是銀炫冽,她這輩子都不想見到這個人。
她略微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要是不回去呢?”
馬丁凌厲的眯眼道:“少主說了,不擇手段。”
銀炫冽的手段夜晚歌一向是最清楚的,她倒是很想看看,他到底還能怎麼樣,到底還要把自己逼到哪種份上。反正已經是窮途末路,不在乎再墮落一些。
馬丁目光微沉:“夜小姐,請您記得對少主的承諾。”
爲了她,少主花費了巨大的時間,她不知道少主有多忙,一個龐大而滲透全世界的組織正在等着少主去主持,他卻爲了一個女人而在這裡花上了幾個月的時間。
“告訴少主,我很抱歉。”
夜晚歌下定決心不回去,她咬着牙,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成爲銀炫冽的女人,這本身就讓她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