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地說着自己找的男朋友是有多好多優秀的時候,指原莉乃的母親心就愈發沉了下去,而指原莉乃卻未曾注意到她母親的面容變化。
在無意間就泄露了去梯之言,這麼一來的結果,可能她離涼涼也不遠了。
當然,她也不自知,不然她現在也不會繼續侃侃而談了。
“真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呢,什麼時候帶回家來見見,我對這個和拓久很相像的男生很感興趣呢。”奶奶倒是全部聽了下來,沒有分神,也是津津有味,美滋滋地。
“啊,這個嘛…”可說到帶回家見家人的問題上,指原莉乃就支支吾吾,左顧右盼,眼睛亂轉,沒有給出準確的答案,也像是在構思如何不引起懷疑的回答,“他人在東京呢,也有不少的工作要忙,想出去一趟也不容易,即使現在新年他也在工作加班,來大分有點難度呢…”
裝出了有困難的樣子,拒絕了帶男朋友來見家人的要求。
“該不會…莉乃你是騙我們的吧?你找的根本就不是那麼好的男生?”
活了那麼多年的奶奶怎麼可能看不出指原莉乃這個蹩腳的理由,老來精明不是白說的,她有些憂慮了。
“怎麼會呢,奶奶你多疑了啊!”指原莉乃心中暗叫糟糕,然後眯住眼睛揮手錶示不可能後,又補了一句:“這樣吧,我下一次回來的時候,一定把他帶過來給你們見一眼,等到我下次來。嗯,下一次。”
她像是爲了確定似地重複了幾遍。
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她怎麼知道呢?說不定就是下一次過年呢,而且東京工作忙碌所以很難回家,指不定過年的時候也回不來呢。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很期待呢。”奶奶笑呵呵地說着,既然指原莉乃這麼保證的話,那麼她也就相信了,真的是對那個和拓久性格行事很像的男朋友感興趣呢。
“奶奶你一定會很喜歡他的!”指原莉乃笑眯眯地說着。
“真是夠了!”
在指原莉乃與她的奶奶笑容滿面的對話的時候,指原莉乃的母親也終於忍受不下去了,她尖銳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唉?媽媽你這是?”
不解地問着的時候,指原莉乃心中亦有着不祥的預感。
“你所謂的男朋友,就是拓久吧。”母親也不顧忌旁聽的奶奶,直接把話說了出口,“除了他以外,你根本沒有人能做到你說得那些吧?”
氣勢洶洶,不留絲毫情面。
“媽媽,你在說什麼呢?!”指原莉乃故意做出一副被震驚到的表情,“我怎麼可能會和哥哥做出這種事呢?!”
只可惜的是,她的演技似乎是不過關,母親依舊是嚴肅以待的表情看着她,奶奶則是帶着憂慮的神色。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了?”指原莉乃的母親沒有把話說完,“他肯定也告訴你了吧,所以你們兩個人才會覺得世俗上的道德約束已經管不了你們了是不是?”
“不是!”
指原莉乃拍案而起,她的臉上亦有着激動,強烈地反對母親的說法。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哥哥是領養的,也是在後面我才聽他說了,我和他會在一起是因爲我們兩個人是真心相愛的!”
也是覺得自己的演技實在是太假了,指原莉乃不再想着去隱瞞了,不如攤開來說就是了,早晚有一天是要和家人坦白的,只是提前了而已。
“真心相愛…”母親細細地讀着這幾個字,然後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你們懂什麼是真心相愛嗎?!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你們也始終是一對兄妹,拓久也真是,他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兔子不吃窩邊草嗎?他怎麼敢下手?”
雖然母親是笑了起來,可是她的神情,卻沒有任何開心的表現。
她的話,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質問了吧?
“他下手了又怎麼樣?”指原莉乃不滿地問道,她無法想象以往開明到能和她一起追偶像的母親也變得如此冥頑不靈,“我現在和她在一起感到很幸福,就是如此而已。”
“你真的是失了智了,一定是被拓久給洗腦洗得自己的主見都沒有了,還怎麼了,你自己就沒有想過你們這樣的結局會怎麼樣?”指原莉乃的母親大概也未想到女兒長大後也愛頂嘴了,憤憤不平,氣地顫抖個不停。
“能怎麼樣,哪條法律規定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你!!!”被指原莉乃這麼一說,她的母親差點氣得要吐出一口血,怎麼會有這麼不孝的女兒呢!
以前爲什麼要帶她去飯偶像呢…在她上高中的時候就應該把她送去國外上學,不該由着她當偶像,那樣子的話就沒那麼多的事情了。
說到底,還是以前太寬容了。
母親在爲自己以往的疏忽感到後悔。
“總之,我是不會承認你們之間的關係的!”她在最後只能使出一位母親的殺手鐗,就是死不同意,不管你再有理,我也不會答應。
“我也不需要媽媽你的承認!我和哥哥兩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青春期到了,叛逆心理也來了,指原莉乃的犟脾氣讓她也不服軟,就這麼頂了回去,然後踩着地板拉開門準備出去。
“你準備去哪裡?!”
“既然你不同意,那麼我和哥哥離開這個家就是了!”
背對着親人以冷漠而不帶有感情的聲音說道,步子往前邁,但很慢,步履蹣跚,像是被施加了遲緩術,移速減了百分之五十。
或許她也在等着母親挽留她。
然而,雙方都在等着臺階下,她不主動的話,她的母親也不會挽留。
在她走到了快要下樓的階梯,母親的聲音從房間裡大聲傳來。
“不要再勸我了,既然她要離開的話那就離開好了,我不會同意這兩個人的!”
堅定,不容許改變。
指原莉乃也聽出了這層意思。
原本遲緩的腳步突然加快,馬上就踩着“噠噠”的下樓聲,到了樓下。
拓久和父親還有爺爺正坐在客廳裡,他們剛剛也聽到了母親在房間裡發出的聲音,面色帶有疑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拓久臉上帶有尷尬的神色。
他差不多猜出來了。
“莉乃,你和你媽怎麼回事,如果是一點爭吵的話,你回去和她道個歉,這個事情也就過去了。”父親開口勸阻着指原莉乃,按她的理解,這對母女並沒有什麼不可化解的矛盾在,只要能有人服軟就很好解決了。
只是叛逆心正盛的指原莉乃也不可能聽進他的話,就這麼直接走到了拓久的面前,拉着拓久的右手,準備帶拓久離開。
就體格而言,拓久是絕對不會被指原莉乃拉動的,但是心有愧疚,他還是主動站起來跟着指原莉乃走了。
在離開前,他給了兩位長輩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他能解決。
…
匆匆地離開了家,在路口走動了一會,離家有足夠遠的距離後指原莉乃才停了下來,以拓久的角度,他看不到指原莉乃的正臉,只能看到她的後背與拉着他的白皙的手。
“事情暴露了是嗎?”
沉默之後,拓久主動開口問道。
氣氛略有些微妙。
沒有說話,指原莉乃只是點了一下頭。
“是這樣啊…”拓久感嘆,呼出一口熱氣,變成白霧升上天,“母親這個人就是這樣子的,在小事上是很開明的,然後到了她認爲觸犯原則的事情上,就會變得保守。”
應該說不少家長都是這樣的吧,他們也有他們的理由和苦衷,說不上誰對說錯。
真要論出對錯的話,那麼還是世界的錯吧。
“既然不回家的話,我們現在去哪裡呢?”拓久放下心問道,“這麼冷的天不去挑個好一些的地方住下,我們大概就要凍死了。”
十二月,正值冬季,冷得叫人發寒。
“我不知道。”指原莉乃低低的聲音響起,她的情緒也有些低沉,與母親鬧翻,可能剛開始的時候還有氣憤與無法理解,可是過去了十幾分鍾,她也冷靜了下來。
在平時就不是衝動派的她,今天也只是難得一次衝動。
“現在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拜託你了…哥哥。”她用着柔弱的聲音請求,無論如何現在回家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那好,我們去別的地方,不回家。”拓久拉過指原莉乃的手,把她抱在了懷裡,安慰着她,“這件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母親不同意的話,你就和我一起在東京生活就是了,大不了我們不回大分了,現在也不是古時候結婚戀愛要父母媒妁之言才能同意的情況了,自由戀愛呢。”
“自由戀愛…可是沒有父母的祝福,總覺得還是缺了什麼。”
“你啊…先別想太多了,至少母親不是那種會把你強硬地扣下來的人,雖然她本人反對,可是她不會干涉你的決定,而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拓久的語氣有些緩和,但是又有弦外之音。
“有些人,是指誰?”她睜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拓久牽着她往前,同時把口袋裡的手裡遞給了她,讓她自己看。接過了手機,打開了屏幕,指原莉乃看起了裡面的內容。
上面的都是伊達長宗發來的短信。
第一條是二十天前:社長,我可能回不來了!我家裡人竟然要我去相親聯姻,我的天,我怎麼可能接受這種事情呢?!我會誓死抗爭的!自由戀愛萬歲!
第二條是十五天前:社長,在經過我的各種反抗下,家裡人終於不強迫我去聯姻了,不過他們說我可以不結婚,先訂婚爲主,到時候培養感情。
第三條是十三天前:社長,不知道爲什麼,他們似乎找到了我的軟肋,竟然把…她纔多大啊!
第四條是五天前:社長,我可能要屈服了,他們實在是太毒了!
第五條是三天前:社長,原來訂婚了是這種感覺。
第六條是槓槓的:社長,我發誓我會永遠愛她的!我伊達長宗一定會永遠愛…
等她看完,嘴巴確實是有些抖動,像是在忍耐什麼,最後還是忍不住了,笑出了聲。
活生生一出喜劇啊,伊達長宗這些短信連在一起看的話。一個不堪忍受父母掌控的人,最後屈服於父母,和自己喜歡的女生訂婚了。
“這個…也太好笑了吧,伊達桑這是什麼情況?”
“就是我和你說的,最爲悲慘的受人操控的家庭聯姻,不管是伊達長宗,還是菅井晴香,他們都要接受這樣的命運。”拓久說着這話的時候臉上笑了開來,“不過伊達算是好運的了,和他訂婚的人是個他也喜歡的人呢。”
“他只是一個單純的變態罷了。”指原莉乃先行爲伊達長宗下達了定義,“對,變態,而且還是個渣男,這也下得去手?相比起來,還是菅井晴香這個人更值得同情一些吧。”
且不提伊達長宗這人的品德如何,但是就他的家境來說,他的壓力其實也沒有那麼大,伊達家在現代早就沒落了,而菅井家則不同,至今還是頂尖華族的他們,只有兩個女兒的他們,長女的婚姻是說一不二的,不可能有長女自己來決定。
哪怕這個長女是要繼承家族的。
霓虹的皇室公主是因爲她們沒有皇位的繼承權,同樣在下嫁平民後也會失去公主的地位,因此他們纔能有着自由戀愛的權利,只要不是男方太過糟糕以及家世清白的話,皇室都會很利索地放人,並附贈一筆可觀的禮金作爲嫁妝帶過去。
最爲典型的應該是三年前,2005年首位嫁給平民的清子公主,當時她獲得了皇室1.5億日元的禮金,婚後即使沒有了警視廳總部的關注,也有便衣警察保護她的安全。
“明明是最高的頂點,結果在這點上,反而是皇室更爲開明些呢。”
好歹也是能自由戀愛的權利的。
“可能這也和他們沒有繼承權有關係吧,而且皇室呢,一舉一動都在大衆的注視下,也搞不成這個吧。”拓久也只能如此解釋道。
他對皇室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