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下四周,開始支起竹架,架上了長長的竹竽,一套一套的被褥晾了上去。
不遠處的東屋內,一名身穿長褂的男人正拿着毛筆埋頭書寫着,他寫到了一半,突然間打住了,起身走到八步之遙的書架上,開始翻找着,找了良久,都沒找到,他不由得喃喃自語道:“我記得是放在這裡的啊,肯定是耀華那廝整理的時候將順序給打亂了。”
他擡頭望了一眼這好幾層一格格滿眼的書,不由得一陣心煩,隨即搬來一張長凳,站了上去,從最頂一格開始找---
“資治通鑑---資治通鑑---資治通鑑---”他一邊找着,口中一邊唸唸有詞:“啊,有了!怎麼跑這上頭來了---”他用力將頂格那本厚實的書籍抽了出來,走下長凳,他這纔看到書套那佈滿的一層白色的灰塵。
他嘴角往下一垂,臉扭成一團,一攤手,本來幹潔的掌心此刻已經被樑成烏黑一片。
皺着眉快步走到書桌前,隨手拿過一張信紙,一下一下地將掌心給擦個一乾二淨,再去擦那本《資治通鑑》,可看着上面那一層灰塵,他內心無比的地糾結,最終無奈地將書往桌上一甩,快步推門走了出去----
“耀華,耀華---”連喚了兩聲,耀華那小子卻不知跑哪去了,他一轉頭,見到長廊底下那個忙碌着的身影,不由得衝着那頭喚道:“喂----那個,丫頭,你過來一下。”
葉初雲聽到聲音不由得轉臉環顧了一眼四周,見四下只有自己一人,於是茫然地回頭,一眼就認出了那站在屋前男人是府中的二爺,她不確定地伸手指着自己問道:“二爺,您叫我?”。
“對,就叫你,你過來一下。”方二爺衝着她招了招手。
“是!”葉初雲匆匆將最後一條被褥晾上竹竽上,抖了拌幾個被角,將它弄平整後才走了過來。
她一走近,方二爺看清她的容貌的一瞬間,不由得怔了一下,問道:“你是府裡的下人吧?”
她衝着他一笑,說道:“是的,我是新來的小葉,二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那行,你隨我進來吧。”
他將她領進屋,用兩指捏起桌上那本蒙了塵的遞給她,說道:“將這本書給擦乾淨後再將那書架上的書給我整理整理,太多塵了,窗臺上有抹布的。”
“是!”葉初雲衝着他微微頷首,伸手正欲去接,這才發現自己雙手是溼的,於是她將雙手放在衣襟下方,隨意地在衣襬上擦了擦。
方恆書見狀,不由得又皺了皺眉,說了句:“下人就是下人,行爲就是粗鄙---”
他這話一字不落地被葉初雲聽見了,她卻也不介意,只是淡淡笑了笑,接過書轉身走到窗臺,將掛在上方的抹布拿了下來,倚在窗臺上,一下一下擦着手上那本蒙了塵的名著。
好一會,捧着書走到書桌前,望着正低頭書寫着的男人,她輕聲開口:“二爺,這書給您擦好了。”
“給我。”方恆書接了過來,翻了翻,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了,你再去將書架上的書也給整理了吧。”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走到書架前仰頭一望,滿目的書籍的確不少,這一眼掃過去《周易》、《禮記》、《尚書》、《詩經》、《三國志》、《戰國策》---
當真是經、史、子、集都齊了,只是順序有些亂。
葉初雲眯起眼睛由左到右望過去,書架上還有夾雜着幾本甚是冷門的書籍,她聽說過這位方二爺是個書癡,還真沒說錯。
這又有得忙了---,她暗自嘆息一聲,伸手揉了揉手臂,開始着手整理了起來。
方恆書是極愛乾淨的人,他的書桌總要擦得乾乾淨淨,桌上的筆、墨、紙、硯也要擺放得一文,看上去一塵不染;他還喜歡在書房內插幾株萬年青,弄得窗明几淨的---
微風徐徐吹過,吹得外頭幾棵高大的青柏搖曳着,幾隻野黃鶯在枝頭上竄來竄去---叫個不停。
此刻書架上傳來淡淡的塵土味道,方恆書只覺得周身不舒服,於是再也沒有了創作的興致,將筆隨手一丟,看了書架的方向一眼,就出了門----
用過晚飯,又到外頭轉了一圈回來;各屋已經亮起了燈了,方二爺這才跚跚來到東屋,見書房內的電燈亮着,窗臺透着光,他不由得一怔,喃喃說道:“這丫頭,到現在還沒整理完,動作也忒慢了吧。”
快步走近,推門走了進去,見那嬌小的身影在書架的角落處忙碌着,她懷中抱着滿滿的書,空氣中瀰漫着塵土和着陳舊書籍的氣味。
方恆書不由得皺眉了皺眉,說道:“你怎麼搞到現在都沒搞完啊?”
那丫頭回頭,衝着他一笑,臉上難掩疲憊之色。
他見了於心不忍,於是說道:“算了,別再弄了,明日我讓耀華那小子過來弄吧,現在也晚了,你還沒吃呢吧,趕緊下去吃吧。”
那丫頭又將懷中一本已經擦乾淨的書放上書架,對着他說道:“沒事,我還有一點點就弄完了。”
方恆書屏住呼吸走了過去,打量了一眼書架,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來,但見
這書架上的書,竟按照經、史、子、集四大類,整齊有序地排放羅列着,幾本外國譯本側另外放在一格。
“你識字?”他看着她問道---這丫頭,自己實在太少看她了。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葉初雲垂下了眼臉,輕聲道:“會一點。”
方恆書站在一旁沒再出聲,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將最後幾本書也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