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雲霍然坐了起來,她伸手抹了抹淚,支撐着身子下了榻,搖搖晃晃地往梳妝檯走去。?
雪丫見狀,趕緊上前扶着她,她卻掙了一下,不讓雪丫碰她。?
拉開抽屜,她將裡頭的手飾盒拿出來,打開,將裡面躺着的那條璀璨的項鍊拿了起來,晶瑩剔透的寶石在她掌心相當的耀眼。?
雪丫一臉不解地站在身旁,望着她問道:“小姐,你拿它做什麼?”?
她緩緩回過頭來,望着雪丫開口問道上:“雪丫,這條項鍊一定很值錢吧?”?
問畢,她卻沒打算要聽雪丫回答,將這條項鍊放進衣袋裡頭,隨即又匆匆走到衣架上,將掛在上面的大衣拿了下來,套在身上,穿着鞋就直往外走去。?
雪丫見狀不由得一驚,追了上去,追問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
女人卻沒有回答她,只是回過頭來,望着她說道:“不要跟過來。”說罷,就頭也不回地拾級下了樓。?
然而令葉初雲沒想到的是那個魔鬼此刻正一副悠閒自在地坐在廳堂的沙發上看着報紙。?
她低下頭顱完全漠視他的存在,大步走過去。?
坐在沙發的男人頭也不擡地開口問道:“你要去哪裡?”?
她心中徒然一顫,站定了身子,她微微回頭,冷冷說道:“你管不着!”?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麼就不能管了?”男人淡淡說着,微微扭過頭來望着她,女人那紅腫的雙眸讓他擰了擰眉。?
葉初雲在他的注視之下,插在口袋的手緊了緊,她死死在攥住手中的硬物。?
男人放下手上的報紙,大步走上前,她往後退了一步,男人卻又往前走一步:“雲兒--”他低着頭望着她,輕輕舉起手欲碰一下她的臉頰,卻被她一臉漠然地避了開來。?
冀世卿苦笑一聲,望着他輕聲說道:“無論去哪裡,早點回來。”?
女人始終冷着臉,在他的注視之下轉過身去,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去---?
她前腳剛出大門,林副官就從院外頭走了進來,見到她,林副官臉上露出一絲敬畏,他趕緊將頭上的軍帽拿了下來,衝着她喚了一聲:“溫小姐!”?
女人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臉繼續往前走去。?
林副官不由得苦笑,這女人這般倔的性了,鈞座恐怕有得受了。他走到門口,趕緊將軍帽夾在腋下,這才走了進去,衝着那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的男人作了一躬:“鈞座。”?
男人緩緩擡頭望着他,問道:“我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林副官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給他,說道:“這是警署當時的筆錄,從種種跡象看來,確實是有人故意縱火的,火是從外圍燒起,大院的門卻被從外圍鎖了起來,當時若不是剛有一個鄰居砍柴回來,拿着斧頭砸開了門,恐怕燒死在裡頭的人就不只許奶奶一人了,溫小姐也會罹難的!”?
冀世卿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林副官繼續說道:“屬下派人去現場瞭解到有個孩子堅稱當時看見幾個身穿軍裝的士兵在四周徘徊,所以溫小姐她纔會誤會鈞座您的。”?
男人翻了翻那份筆錄,雙眸一微斂,眸然透出一絲陰霾之色,他語氣陰冷地交待道:“繼續查下去,我要知道真相。”?
“是!”林副官正襟應道。隨即,他望着男人的左肩,非常不怕死地加了一句:“鈞座,您的肩膀沒事吧?要不要傳軍醫看一下。屬下看溫小姐那一下砸得狠,要是不及時處理的話---。”?
男人擡眸,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林副官這才識相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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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四月初,枝頭的嫩葉已然全數冒了出來,到處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模樣。?
初春的凌晨,空氣還透着些許的陰涼,陽光卻很柔和,淡淡的光線照在那滿是嫩芽的枝頭上,給那片嫩綠色蒙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暈。?
一隻稚鳥拍着幼嫩的翅膀從枝頭上飛起來,飛落在一個陽臺的那排圍着白玉色的雕欄上,春風將陽臺那一層輕紗吹得高高揚起,驚得佇足的稚鳥又拍了拍翅膀,飛了起來---?
這是一個裝潢得極奢華的臥室,地上鋪着白色的毛毯、西式的錦繡沙發、金漆的椅子,大理石壁爐架上,擺着五彩的玻璃花瓶,瓶了上什麼也沒有插,卻依舊奪目。?
這奢華的臥室內,靜謐而詳和;臥室中央擺放着一張偌大的睡榻,緋紅色的錦褥上,一個有着強壯體魄的男人側身躺着,他懷中側摟着一個衣衫單薄的女人。?
女人背對着男人,雙臂抱着錦被睡得極沉。?
男人卻早已醒過來,他只是如此躺着,靜靜地抱着懷中那嬌小的身軀。?
這女人一改平日早起的習慣,最近有些貪睡了,冀世卿卻他不介意,他默默地抱着她良久,才緩緩地將被她枕住的手臂抽了出來,轉身下了榻。?
他全身只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露出整個結實的胸膛,柔和的陽光照在他的古胴色的皮膚上,宛如一個從希臘神話走出來的雕像。?
男?
人踏着優雅的步伐進了盥洗室,再出來時,一頭短短的黑髮在滴着水,他一邊拿毛巾擦着,一邊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從裡頭拿出一套燙得筆直的戎裝。?
動作利落地換上戎裝,榻上的人兒還在睡着,他走了過去,站在牀邊靜靜地望着她的睡顏,半晌,這默默地轉過身寬步走出了臥室。?
關上門,臥室內恢復了一慣的靜謐。?
直到太陽高高升起來,光線已經遠離了陽臺,普照着大地。?
一個丫頭端着一杯牛奶推開門走了進來,她還以爲她的小姐還在睡覺,誰知榻上的人卻是早已經醒來,此刻靜靜地躺在那裡,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良好的睡眠沒有讓她臉色紅潤,反而一張俏臉有些清瘦了。?
雪丫知道,這是由於她最近總沒胃口的緣故。?
“小姐,已經很晚了,您今天也不到學校去了嗎?”?
“不去了。”女人神色懶慵地應道。?
雪丫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比起現在她這小姐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的模樣,雪丫更喜歡往日那總是怕遲到而連早餐也不吃就趕着回校園的小姐。?
可自從許奶奶過世之後,她的小姐就對上學興趣缺缺了。?
雪丫將手中那杯牛奶放在桌上,走過去,對着躺在榻上的人說道:“小姐,起來走走吧,外頭天氣可好了,不要成天悶在房中,會悶壞的。”?
女人雙眸微微轉動了一下,透過那輕紗窗簾望着外頭,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
雪丫大喜,走過去爲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軟被,女人下了榻,對着她說道:“我想喝水!”?
“好!”雪丫走過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葉初雲接了過來,含了一口在嘴裡,正欲吞下,忽然間胸口一陣煩悶,難受得緊,她手不由得按在胸口處,這陣難受尚未過去,胸腔內又是一陣的翻江倒海,她急急地將手上的杯子遞給了雪丫,快步跑至盥洗室內對着洗手盆吐了起來。?
雪丫緊跟在她的身後,給她拍着後背,過了良久,她才止住了嘔吐,只是臉色已經一陣蒼白。?
“小姐,您沒事吧?怎麼突然間吐得這麼厲害?”她望了望洗手盆,又說道:“又什麼東西都沒吐出來?”?
葉初雲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可能是昨夜着了涼,不然就是昨晚吃錯東西了。”?
“那肯定是着涼了,昨天晚餐的飯菜都很清淡,而且您也沒吃多少的。”雪丫一邊安撫着她的背,一邊喃喃說道。?
葉初雲點了點頭,站了片刻,覺得不再難受了,她這纔對雪丫說道:“你出去一下吧,我要洗一洗。”?
“小姐,您一個人沒關係吧?要不,奴婢在這裡頭伺候着您吧。”?
葉初雲不由得輕笑,說道:“我不是紙糊的,沒那麼嬌貴。”?
雪丫這才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可她剛走出去,裡頭又傳來一陣嘔吐聲,雪丫不由得皺起了臉,她一臉焦慮的在外頭等候,過了良久,葉初雲才終於走了出來。?
雪丫盡忠盡職地將桌上那杯牛奶端過去,遞給她說道:“小姐,先喝杯牛奶暖暖胃吧。”?
葉初雲點了點頭,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突然間,又是胸口又是一陣反胃,她陡然一陣心慌,不由得伸手掩住了嘴巴。?
雪丫見她這模樣,突然間像想起了什麼,不由得驚叫一聲,隨即一臉吃驚地望着她喚了一聲:“小姐---您---?
葉初雲緩過勁,一臉不解地望着她,問道:“我怎麼了?”?
雪丫語氣不由得上揚,急急地對她說道:“小姐,您這個月的癸水好象還沒有來吧?上個月未就該來的,您會不會是---?”說罷,她一臉新奇地望着她平坦的腹部。?
會過意來,葉初雲陡然一驚,她的身子猛地打了一個寒戰,手一鬆,那盛着牛奶的杯子頓時摔在地上,奶白色的液體頓時染溼了那乾淨的地毯。?
“不---不會的!”她臉色一片蒼白地搖了搖頭。?
然而,她向來如期而至的葵水的確退遲了,事實已擺在眼前,不到她不去承認。難怪,難怪她最近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吃什麼東西都覺得反胃、難受。?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她。?
她的雙手顫抖着,扶上了腹腔,眼眶頓時濡,隨即她一臉無助地望着雪丫,喃喃問道:“雪丫,你說,我該怎麼辦好?”?
見她神色這般怪異,臉上盡是驚恐而沒有一絲的欣喜,雪丫不由得一臉不解地開口問道:“小姐,這是喜事來的,您怎麼了?”?
葉初雲卻只是如此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張俏臉一陣青一陣白,過了良久,她伸手一把抓住雪丫的手,一臉急切地對她說道:“雪丫,這事不要說出去,無論對任何人。”?
雪丫更是不解了,她不由得追問道:“爲什麼?難道軍統大人都不能知道嗎?他是孩子的父親!”?
“對,誰都不能說---”?
見葉初雲一臉的堅決,雪丫雖不知道緣由,卻也緩緩地點了點頭。?
葉初雲鬆開了雪丫的手,腳步踉蹌地走到牀沿,無力地坐了下來,她雙手不由自主地扶上了腹部,望着窗臺外的眸內閃過一絲悽然:“奶奶,我要怎麼辦纔好?”?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緘默!?
她一臉絕望地閉上了雙眸---事已至此,誰也幫不了她,她要想想,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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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調查,縱火案的主謀終於浮出水面,然而事實的真相卻讓林副官大吃一驚,他知道這份報告遞上去定然會掀起一場風波,然而出於對軍統的忠心不二,他還是將報告呈了上去。?
冀世卿看到那份報告之時,眸色流露出一絲意外與驚訝,然而這神色僅是一閃而過,這讓林副官不得不佩服於這男人的鎮定自若、處變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