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
崔公公從夏府出來,這次總算是春風滿面了,但一想起臨走時郡主的反問,他的冷汗又直往外冒。
“郡主,請您來皇宮時穿華服。”
“穿便服不讓進?”
“這……”
今晚可是有關迎接胡族使者參拜月朝皇上的重要日子,皇族與朝臣都要參加,他祝福郡主穿華服不對嗎?郡主要是來皇宮還穿的這麼……嗯,寒酸,這讓皇上的老臉往哪裡放?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大廳裡,夏和安來回踱步,直到把管家看得頭暈了,她纔開口:“進宮穿朝服。”
朝服她自然有,她是郡主,進宮都有固定的衣服,可惜她很少進宮,更是一次都沒穿過。
管家一聽,開始招呼夏府裡的丫鬟們忙活了起來,而夏和安則舒舒服服地去泡她的花瓣溫水浴。
被熱氣環繞着,夏和安抱膝靠着水池邊,如果她猜測的沒錯,這個胡族是陸溶招來的,月朝早就看胡族不順眼,不斷地侵犯邊境,勢必要給予懲罰。月朝朝堂之事又是以溶王爺的定奪爲標準,那麼……
想到這裡,夏和安把手放在嘴裡,吹了聲口哨。
一個黑衣人迅速地落在了溫泉池的屏風外,就聽夏和安悠悠道:“給陸溶暗示,我們與他們是一路人。”
“那個……”黑衣人第一次在夏和安面前說話變得猶豫起來。
“怎麼?”夏和安用手撩着熱水,悠閒地問道。
“陸公子似乎早就發現了我們的存在,但一直按兵不動。”黑衣人緊張地彙報道,生怕夏和安一個不高興,他就命喪黃泉。儘管外人都說郡主是個瘋子,但只有組織裡才知道夏和安的武功是什麼樣子。
“哼,”夏和安託着下巴,她早就料到了,這樣也好,省的化友爲敵,“必要時可以示好,既然目的相同,就可以同仇敵愾了。”
“是,屬下告退!”黑衣人轉身就消失在水汽之間。
陸溶……夏和安抿了抿嘴,你是要永遠先我一步嗎?
傍晚,夏和安一身利索的朝服,頂着腦袋上的玉冠,在宮人的攙扶下,淑女般地下了馬車。
剛下馬車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她耳廓一動,遠遠地就辨別出了那是一羣女子圍着陸溶獻殷切的嗤笑聲。
可惜,你們這羣落花就只是落花了,夏和安諷刺地一笑。
朝服雖然比華服簡易,但緊緻的料子還是讓夏和安感覺不適。她裝作沒有瞅見這一羣人,直接向皇伯伯的寢宮走去,就聽陸溶清冷過的聲音悠悠傳來:“郡主,別來無恙?”
隨着陸溶過的聲音,衆女子的視線落在了夏和安的身上。
夏和安心裡一曬,我可不想當她們的眼中釘。她擡手遠遠地向着陸溶一揖,揚聲大氣道:“我很好,多謝王爺掛懷。”說罷擡腳就走。
“郡主留步!”陸溶的聲音再次準確地傳來,夏和安暗暗地咬了咬牙。
第十章 溼
不情願地轉過身,夏和安將視線再次落在了被衆花簇擁的陸溶身上。雖然這個人冰冷的氣質讓人不可接近,但大家閨秀們合乎禮儀的寒暄問好也不會讓他將所有人趕走。
“王爺何事?”夏和安立在那裡,冷靜地盯着陸溶。
陸溶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動作自然灑脫。就是陸溶這一擡手,夏和安便感覺到了無數道灼熱的目光刷刷刷地掃向她,恨不得把她的身體灼燒出一個一個的洞來。
我也是無辜的好嗎,天知道他要幹什麼!夏和安暗暗嘀咕道。
見夏和安慢吞吞地走向自己,陸溶的嘴角暗暗地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以身份壓制身份,夏和安果然不瘋也不傻。
他轉身,示意夏和安看向自己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座荷花池,初秋的時節,荷花紛紛敗落,只剩枯黃的蓮蓬掛在細細長長的綠杆上,而也有幾隻不願向秋天低頭的荷花依然保持着飽滿的淡粉色。
在荷花池的中央,有一個雕琢講究的荷花形狀的小石臺,石臺上面擺放的則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玉。
這是一塊未經雕刻的雨,以渾然天成的模樣立在石臺上。
“聽說郡主輕功過人,可否請郡主幫忙,爲本王將那塊玉取回?”陸溶清冷過的聲音裡透着挑釁,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夏和安。
夏和安面無表情地聳了聳肩,心裡卻將陸溶家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還好她是異性皇族,與陸溶是不同宗不同源,否則不是相當於罵自己的了嗎。
“既然王爺是聽說,這消息也就不準確了,本郡主確實不會輕功。”夏和安坦白,連她自己都覺得這麼說實在對不起自己那一身多年修習的武功。
陸溶不理會夏和安的辯解,他一甩衣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夏和安,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是敵是友!
大家閨秀們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嘴臉,一個個幸災樂禍地望着夏和安。
夏和安皺了皺眉,走向了荷花池。她蹲下身,用手探了探荷花池的水。
很好,初秋的水已經開始冷了。
沒有脫鞋襪,夏和安身着鄭重的朝服一腳就踏進了荷花池,卻在踏進去的一刻被冰冷的水刺得直皺眉頭。於是,身後立刻響起了一片嬉笑聲:
“王爺,您看她不會輕功吧,哈哈!”
夏和安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向荷花池中走去,每走一步,膝蓋就會再冷一分,那種冷意像小蛇一樣,從膝蓋爬向了四肢周身。
陸溶抱臂,望着那個瘦弱的背影在荷花池裡踽踽獨行,他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就在夏和安快接近荷花池中央的小石臺時,她只覺右耳側一道清風吹過,一個深色的影子踏水無痕地從石臺上取走了那塊玉,隨即她的衣領一緊,被那個人一把拎出了荷花池,下一刻,她溼漉漉地站在了荷花池外。
她瞪着把自己拎出來的陸溶,心道你玩我呢,自己能取還非要看我出醜!
陸溶把玩着那塊玉,餘光瞥見夏和安狼狽之間,瞪着他的眼神裡竟然帶着一股清氣,彷彿是不屑,也彷彿是委屈。
夏和安低頭看了看溼透的朝服,對陸溶冷哼道:“王爺滿意了吧?”
陸溶冷笑一聲,在經過她的時候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淡淡說道:“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