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村僅有的兩戶人家,其中一戶住着一個單身的小夥子,早年父母雙亡,自己一個人無有依靠。此人雖住在柳村卻不姓柳,而是姓武,名平雲。
武平雲剛過二十的年紀,身材頗高,身體健壯,麪皮不算白皙,五觀卻也是極爲俊朗。這些年來雖然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但是也算本份。開墾了幾畝荒田,種植些糧谷。平日裡也常進山砍柴狩獵,維持着正常的生活。
在武平雲的右鄰,住着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這個女人叫劉婉筠,三十出頭的年紀,她的丈夫剛剛夭亡不滿一年,當時孩子也僅有周歲大小。
如今劉婉筠就獨自一人帶着孩子,寡居在柳村。幸好左鄰住着年輕力壯的武平雲,雖然二人並沒有過太多的接觸,不過也總歸讓劉婉筠覺得膽大些。
這一天武平雲也是早起去上山砍柴,就在老漢逃回家不久,武平雲就趕到了溪邊。他趟水過溪,到了對岸一擡頭,就瞧見了老漢扔在那裡的挑子。
武平雲開心的笑了,二話沒說把老漢的挑子放在了自己的另一個肩上,笑嘻嘻的咧着嘴回家了。
武平雲的家境貧寒,自父母過世以後,落魄的家更是再找不到當年的溫存。時隔多年,他倒是也顯得習慣了。
不過家中的擺設都過於的陳舊,就連他自己睡覺的那張木板牀,也早就該換了,每當躺在上面總是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下就把牀板壓斷了。
家裡的一切都是在湊合着用,一來是武平雲實在是拿不出錢來置辦新傢俱,二來與他自身的惰性也脫不開關係。
單身漢的生活定然會是如此,就算再怎麼勤快之人,也會在日久年深以後,多少變得有一些懶散。
今天武平雲挑着白撿來的擔子住家裡走,心中很是暢快,有了撿來的兩塊木板,至少可以減少一次上山砍柴的體力勞動。
武平雲走進了自家的院子,院門早就已經壞掉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地道的窮鬼,所以即便沒有院門,也不會引來盜賊來他家行竊。
武平雲把兩個擔子都放在了院中,隨手從腰間取出了斧頭,準備把兩塊棺材板劈開當柴燒。
他並不是不認得這是什麼物件,只是從小獨居的他,已經沒有什麼鬼怪的傳說讓他害怕的了。至少到現在爲止,他一點兒也不會對這種東西有任何的忌憚。
武平雲仔細的瞧了瞧這兩塊板子,接着把手裡的斧頭又放下了,他感覺這兩塊做棺材的木板,着實要比自己睡覺的牀板好上很多。
他沒有再猶豫,直接衝到了屋內,幾下就把自己的牀板踹了個粉碎,然後把那些斷木板都抱了出來,扔在了柴火堆上。接着他又回到屋裡,找到了一把柴刀。
經過了半日的努力,武平雲終於把兩塊全新的牀板換好。他迫不及待的躺在上面試了一試,感覺真的比之前的牀板好上很多。
武雲平又回到了院子裡,把撿來的一付擔子藏在草堆中,這才放下心來。
不管怎麼說,晚上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睡覺了,這樣小小的變化,對於一個單身漢來講,也是件很值得快樂的事。
他自己胡亂的弄了些吃的,等把肚子填飽了,天也就漸漸的黑了下來。武平雲的夜生活是很無聊的,即沒有人陪着他說說話,也沒有什麼可以消磨時間的玩物。於是他就早早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敲門,他猛的坐起身來,感覺有些意外。這麼多年了,自己的家裡從來沒有來過人,已經這麼晚了,會有誰來找自己呢?
他暈乎乎的坐了起來,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起身去瞧個究竟。
其實他們家的門是從來也不上鎖的,進進出出的就只有他一個人,家裡又沒有什麼怕偷的東西,就連這間房子也是早已破爛不堪。
武平雲來到門口,十分不耐煩的問了一聲:“誰呀?都這麼晚了。”邊說着邊打開了家門。
當他藉着月色向外面看時,只見門口處站着兩個姑娘,這兩個姑娘都是一身雪白的長裙,面貌極爲清秀,正在衝着他嫵媚的笑。
武平雲一見就傻了眼,他也是二十出頭的人了,深夜裡見到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來敲門,免不了讓他開始浮想聯翩。
三個人相互對視了好一會兒,武平雲才傻傻的問了一句:“二位神仙姐姐,不知深夜來訪可有要事?”
那兩個女人笑道:“這位公子不必多想,我們姐妹若是白天前來尋你,你又是孤身一人在此,如果讓旁人看見多有不便。若是傳揚出去,對公子你的名聲也有影響,故此我們姐妹才深夜到此,還希望沒有打擾到公子的休息。”
武平雲一看人家說話頗爲有禮,並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倒像是深宅大院中走出來的閨秀。武平雲的心砰砰的亂跳着,他在努力的猜想,是不是哪家的小姐無意中發現並看上了自己,所以纔會深夜前來與自己私會。
心裡雖然甚是澎湃,可是臉上還故作鎮靜問道:“二位姑娘,我獨居於此已有數年,縱然是兩位白天來找我也不妨事,不知二位姑娘因何找到我家,還請直言相告。”
兩位姑娘聽完相視一笑,接着道:“請公子你不要誤會,雖然你也是一表人才,不過我們姐妹還捨不得對你動心,因爲你實在是受不起。我們姐妹今夜來此,是爲了尋回屬於我們的東西,是兩塊不甚貴重的木板。”
武平雲聽完冷汗直流,他從小到大也沒撿到過東西,今天偶然撿到了一付擔子兩塊木板,沒想到竟然會被人追到家裡來討要。把他緊張得好像是偷來的一樣。
兩位姑娘看着他的樣子笑道:“公子請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把那兩塊木板還給我們,我們姐妹兩個人馬上就會離開,今後絕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我們彼此也不會再相見。”
武平雲聽了這些話,之前的緊張情緒便一掃而光,把牀板還給她們毫無問題,可是要說到再也不見面,卻讓武平雲有點難過。可是從來沒和女人搭訕過的他,又不知道要如何挽留。所以就把自己給難爲在那了,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如果不是兩個姑娘長得過於清秀,武平雲也不至於亂了心性。若是換了兩個男人,他自然會想到半夜裡有人來尋棺材板是爲什麼,可是現在的他,眼裡只有兩朵美麗的花。
兩個姑娘一見他不說話,頓時把笑容就收了起來,然後怒目問道:“你還是不還?”
武平雲不明白,自己並沒有說要把木板據爲己有,可是兩個姑娘爲什麼會突然變臉,這讓他又有些害怕了。於是他帶着無限的歉意說道:“還,一定還給你們。”
說完轉回身尋到了自己砍柴用的斧頭,來到牀邊三下兩下就把訂好了的牀板鑿了下來。然後把斧頭隨便往牀下一丟,手中託着兩塊被自己弄得平整的木板出了門。
武平雲用雙手託着木板遞了上去,不料兩個姑娘看罷一反常態,其中一個人飛起一腳就把他手中的木板踢飛了,另一個人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問道:“你怎麼把它們弄成了這樣?這讓我們姐妹以後如何使用?”
武平雲從小孤苦,沒少受人欺負,導致了他要比正常的孩子更逆反。長大了以後,更是形成了火暴的脾氣,再容不得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更別說是掐自己的脖子。
武平雲現在已經沒有了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情,他雙手用力的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手腕,並伸出左腳猛踢對方的腹部。
那女人趕忙側身躲開,可是雙手卻被武平雲抓着動彈不得。武平雲見自己一腳踢空,馬上手腕一用力,一下就把她扭倒在地,然後照着她的身上就是一頓猛踢。
另一個女人在一旁大喊住手,可是武平雲哪裡聽得進去?仍然是瘋了似的連踢帶打。直打到自己也累得大口喘氣,這才放開了那個女人。
當那個被打的女人站起了身,怒吼道:“不知死的狗東西,今天我讓你看看我們姐妹到底是誰?”說罷用衣袖遮面,待再一次把臉露出來的時候,已經變得無限的恐怖。
這樣的變化也把武平雲嚇了一跳,他看到這兩個女人滿臉是血,臉上的肉都已經潰爛,從爛肉的縫隙裡露出了部分的牙齒和麪部的骨頭。
那個被打的女人惡狠狠的道:“實話告訴你,我們不是人而是惡鬼,今天你若是不還我們原來的棺材板,就讓你死得比我們更難看!”
若是正常的人見到了這樣的情景,早就嚇得個半死。而武平雲怡怡相反,你越是威脅他,他就越是怒不可遏。
武平雲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牀板,照着兩個女鬼就拍了過去,口中還說道:“老子我如今連人都不怕了,難道還會怕鬼!”
有道是鬼也怕惡人,她們見到武平雲也不管腦袋還是屁股,就只管亂拍亂打,嚇得兩個女鬼滿院子的亂跑。
武平雲平日裡被人激怒時,也總是會和人動手打架。可是和人打架總要留個分寸,萬一誤傷人命,官府要拿他問罪的,所以他多少會有一些顧慮。
可是今天聽見兩個女人自稱是女鬼,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打死人不償命的機會,如果不借此好好的出出這些年胸中的惡氣,還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麼時候。
只可憐這兩個送上門來的女鬼,也不知道被武平雲打了多少板子,那種倉皇逃命的狼狽相,讓武平雲看着很是解氣。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院外有人高聲道:“年輕人,快快住手!”
聽到聲音的武平雲停下手來,他擡頭一看,從院外走進來一外老者。那老者一身道袍,銀鬚飄擺於前胸,看上去仙風道骨,一派神仙相貌。
那兩個女鬼也不知道來人是敵是友,情急之下高聲呼喚道:“老仙長快快救命!”
老者哈哈一笑道:“好,二位不必着急,我此次就是專程來搭救你們的。”說完從身背後把兩隻手拿到了身前,只見老者左手中拿着一個碗,右手裡拿着一雙筷子。
武平雲和兩個女鬼看完都愣住了,不知道碗和筷子的組合,能夠搞出一個什麼樣的名堂來。
再看老者把左手中的碗高高舉過頭頂,碗口正朝着兩個女鬼,然後嘴裡也不知在叨唸些什麼,接着就從碗**出一道金光,把兩個女鬼罩在了裡面。
老者隨後把手中的碗高高的拋了起來,再看那隻碗在空中不停的旋轉,並且不斷的變大,最後猛的下落,把兩個女鬼罩在了碗中。
這一切把武平雲給看呆了,他不知道這個老者到底是什麼來歷,居然手裡有這樣的好寶貝。
老者慢步來到了碗邊,現在的碗已經變得比他本人還要高大許多。老者笑呵呵的用右手的筷子在碗上敲了敲,不大一會兒的功夫,那隻碗就逐漸的縮小,最後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老者把碗從地上撿起來,武平雲盯着碗看着,只見有兩個透着白光的小球,正在碗中亂滾亂蹦。
老者嘆了口氣道:“沒想到又是兩個凡品。”說完用筷子夾起兩個小球放在嘴裡,像吃花生豆一樣咀嚼了起來。
武平雲聽着他嚼的聲音,感覺那東西好像很脆,應該是很好吃的樣子,不由得自己嚥了一下口水。
老者擡起頭來看了看他,笑着說:“我倒是忘記了,也沒給你留一顆嚐嚐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