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釵快步從門外進來。“張叔派人來說,有一位姓宋的公子想要見小姐,自稱是小姐京學的同窗。”
姓宋,同窗。溫玉的第一反應,自然就是宋嘉言,以爲他從劉宜光那裡帶了消息回來。連忙整了整衣衫,快步出去了。卻不曾想到,到了堂前一看,坐在那裡氣定神閒地品着香茗的,赫然卻是宋懿行。
溫玉的腳步當即就緩了下來。宋懿行也感知到溫玉的到來,擡了擡眼,將手中的茶輕輕地放回桌上,禮貌地起身迎接。
“宋二公子……不,現在應該稱盛陽侯爺了。”
宋懿行輕笑一聲,說道:“無須多禮。我與溫小姐是多年同窗,今日又是微服出訪,待以同窗之禮即可。”
溫玉沒接他的話,心裡卻暗哼了一聲:“還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今天要是真以接見侯爺的禮節相待,掉的也是你的份”
宋懿行如果以侯爺的身份來,按禮只能求見溫如韜。溫如韜正在任上上差,不在家中,在這種情況下,宋懿行應當告辭回府,等溫如韜在家後,再行造訪。以外姓侯爺身份,直接求見人家官家小姐,卻是非常失禮的事情。
由於宋懿行毫不客氣地坐了左首的第一個位置,溫玉又不好坐主座,所以只能在右手邊第一個位置坐下,非常恭敬地問道:“宋二公子今天應該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不知是所爲何來?”
宋懿行擡眸看了看左右,輕笑着說道:“今日我要說之事,乃屬京學機密,還請溫小姐摒退左右不相關的一干人等。”
溫玉看了他一眼,雖然心中沒什麼好氣,卻還是吩咐下人們都下去,到門外候着,有事會再喚他們進來。等下人們陸續出去之後,溫玉一眼斜睨回去,宋懿行倒也知情識趣,不待溫玉催促,便開口說道:“我聽聞……溫小姐與瑞王世子鬧了不和?”
溫玉不冷不熱地說道:“還不是拜宋二公子所賜。”
宋懿行居然也坦坦蕩蕩地收下了溫玉的這句話,笑了笑說道:“我這不、就來幫你了麼?”
“不必客氣,怎麼好意思麻煩二公子?”
“不麻煩、不麻煩。”宋懿行笑盈盈地說道。“你我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助了我,我自然也要助你。”
溫玉暗自奇了奇,不明白他所說的她助了他指的是什麼。
“如今我想要的,已然到手,接下來便助你獲取你想要的吧”
溫玉滿腹狐疑地看着他,暗自忖度他今天到底是抽的哪門子的風?就是退一萬步講,她也是絕對不相信他會好心到來幫助她的。
“劉宜光不是氣你設計了我哥宋嘉言,認定你是品性不端、用心險惡之人,從而疏遠於你麼?這事情看起來難,卻也並不難破。當初雖說是咱們聯手合作,但各中緣由,也只有你我自己知道,旁人終是無法一窺究竟。只消我去劉宜光面前,將所有所謂的‘罪行’一力擔下,不就可以還你一個‘清白’了麼……”
聽到他說“咱們聯手合作”之時,溫玉終於聽出個所以然來了。威脅他此趟是爲威脅她而來的按宋嘉言的說法,劉宜光現在只是困在自己的陷阱中出不來,遲早還是會原諒她的。但若是這個時候,宋懿行跑去他面前說上這麼一番話,那他們還真是別想和好了溫玉冷顏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宋懿行盛意拳拳:“我是真心想幫助你的……所謂聯手合作,各取所需。在大伯母面前,我已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你,使兩家重新開始往來。所以在劉宜光面前,我也有責任幫你承擔下所有責任。”
“大伯母……”溫玉挑了挑眉。他在潘夫人面前,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她,這言外之意,豈不就是他和潘夫人合作了?“那也就是說……那天宜光去宋家,回程途中被追回,拿到那鐲子……是你的主意了?你到底與他說了什麼?”
“那還真不是我的主意。”宋懿行喟然嘆道。“大伯母急着對付你,沉不住氣,亂了我的計劃……”
“所以,你又來找我合作,完成你的計劃?”
“聰明”宋懿行毫不吝嗇地誇獎。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溫玉有些不明白。他不是已經表明了只要爵位,如今已經到手了,他還想怎麼樣?
宋懿行沉吟半刻,說道:“我的目的很多,你想聽哪一個?”
“最近的一個目的。”
“幫我哥娶到青瑜公主。”宋懿行回答得倒是挺乾脆的,溫玉卻是怔了一怔。宋懿行見狀,笑了笑,說道:“咱們把瑞堇公主給弄沒了,怎麼說也該賠個公主給他吧?”
“誰跟你是‘咱們’?”溫玉忍不住了。“我跟你不同夥”
宋懿行飛速地改正:“是,是我說錯了,不是咱們,是我和你。”
溫玉看了他一眼,也懶得再與他計較了。“那你說說,要怎麼合作?”
宋懿行端起茶飲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道:“你的緒哥哥,劉朝緒,不是申請了萬馬堂外出遊春的。日子已經批下來了,在三月底。到時候,我會邀青瑜公主同遊,你只需幫我邀我哥出來,之後的事情,我自有計較。”
溫玉在心裡冷哼了兩聲:“緒哥哥說了,此次出遊,謝絕萬馬堂社員以外人員參加……恐怕二公子的計策行不通啊”
“不巧,我正是萬馬堂的執事。”宋懿行笑眯眯。
“可惜啊,大公子並沒有加入……”
宋懿行淡定喝茶:“劉宜光之前邀請過他,放心,劉朝緒那邊一定有他的預留名額。”
溫玉擰擰眉:“那青瑜公主,總不是吧?”
“爲金枝玉葉騰個名額,我想應該會有很多萬馬堂的社員覺得非常榮幸。”宋懿行繼續淡定。
“……”溫玉暗暗咬牙切齒。“讓我考慮一下。”
“慢慢考慮。”宋懿行笑笑,繼續誘之以利。“相信溫小姐也該知道,以你們現在的情況,恐怕此次出遊,劉宜光不會去了。你只需幫我邀我哥出來,我就可以保證你和劉宜光重歸於好、甜甜蜜蜜共同出遊……怎麼看,你都是不虧的吧?”
“從眼下看來,確實不虧,還很賺。但是,從長遠看來,卻是我落進了你的套子。”溫玉緩聲說道。
“我想要的,並不是宜光這一次的原諒,而是要讓此事在我倆之間造成的芥蒂和隔閡徹底地消除,我不會再抱任何僥倖心理,所以我並不需要你的幫忙。你之前說的那番要脅的話,你若是想說給宜光聽,你就儘管去吧”
宋懿行聽後,卻是沒有說話,只是以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釦着桌面,發出“咚”、“咚”的脆響。
溫玉回過頭,卻見他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溫玉忽然發覺自己現在一點都不怕他,或許便是所謂的“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吧。
“至於你所說的偉大目標,我也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宋大公子。二公子爲大公子默默地做了這麼多事情,大公子若是一無所知的話,怎麼對得起二公子對他的‘關心’之情和一片‘美意’?”
宋懿行收回目光,捧起茶輕抿了一口,才慨然嘆道:“唉,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你啊,你真的不考慮嫁我麼?”
“……”溫玉真不明白他的思維怎麼跳得怎麼快,好不容易纔將他蹬開,怎麼毫無跡象地又粘回來了。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哥與劉宜光看到的、喜歡的,都是你刻意顯現出來的美好,只有我……喜歡的是你的壞心思和小心眼,喜歡的是最爲本質的你……”
“二公子。”溫玉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地說道。“二公子的‘喜歡’讓我受寵若驚……這樣吧,回頭我與宜光說說,倘若他同意的話,我就勉強考慮一下讓二公子做我的‘二’房小郎君吧?”
在胡盧國,一夫一妻的話,丈夫稱爲夫君。若是一女嫁了三夫的話,那麼丈夫就不能稱爲夫君,而只能稱爲“郎君”。
宋懿行怔了怔,隨即臉色有些發青,所幸他定力好,沒有太失態。輕咳一下,灌下一杯茶,努力將臉色恢復到正常,乾笑着說道:“溫小姐真是好志氣……溫小姐可要記着問啊”
“我儘量記得”
宋懿行沒再久坐,告辭離開時,回頭還瞅了溫玉一眼。他雖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靜,溫玉卻知道他心底肯定已經氣得咬牙切齒了。他那麼自信驕傲的一個人,又是堂堂盛陽侯,給人做小郎君……讓他以前總是調戲她,說要納她做他的二房小妾這是現世報溫如韜回到家中,便看到溫玉脣角帶笑,似乎陰霾了好些天的心情終於見得好了,便問是不是有什麼喜事。溫玉便說是宋懿行上門來要她跟他“同流合污”,被她反涮了一頓。還有紫菱去王府打探消息,錦書說世子雖然還沒說什麼,每天悶在房裡,但是蘭嬤嬤說瑞王爺很想念她。
雖然溫玉在瑞王府的時候,每天都會去看望瑞王爺。但是瑞王爺每天癡癡呆呆的,連話也說不清,怎麼可能會想她,明擺着是劉宜光想她了嘛所以,她準備收拾一下,明天就回瑞王府去看看溫如韜聽後笑着搖頭,嘆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這都還沒嫁過去,就已經把瑞王府當成另外一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