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亮軍夫婦結束休假,啓程回雲南那天,鞏雪竟主動來到他們面前告別。
她問爸爸,轉業的約定算不算數。
鞏亮軍重重地點頭,回答說,算數。
她甜甜地笑了。
二十多天來,她第一次主動偎進鞏亮軍的懷抱,叫了聲“爸爸。。”
鞏亮軍那一刻覺得很幸福,他一直帶着這種滿足的感覺和妻子踏上歸程。妻子耿耿於懷地說,小雪對你,比對我這個媽媽還要親。。
鞏亮軍驕傲地說,那當然,他的小雪,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最嫩的一塊,誰也別想偷了去。。
妻子搖頭笑他是個傻子,哪兒有當爸爸的這樣形容女兒的。。
鞏亮軍哈哈大笑,說他寵一輩子,都寵不夠。。
妻子也跟着笑。
後來,在火車上收拾行李的時候,小雪媽媽拿出一個密封嚴實的包裹,納悶地問丈夫,知不知道小雪和高原保持聯繫的事情,這個包裹,就是小雪今早上送過來,讓她轉交給高原的。
鞏亮軍對高原的印象出乎人想象的好。
他欣賞高原身上獨特而又有魅力的軍人氣質,那是天生的,優於其他士兵的潛質。他曾在野戰醫院見過高原的哥哥高烈。
差不多年齡的親兄弟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無比地相像。尤其是同樣深凹幽邃的眼睛,總會讓人心生敬畏。。
他不介意地擺擺手,“這事我知道。高原常幫我做做小雪的思想工作,效果挺好,你不用多心。”
小雪媽媽按了按包裹裡的東西,軟軟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她隱隱察覺到一絲異樣,不過丈夫的話,暫時打消了她的顧慮,畢竟,按倫理輩分,高原是小雪的叔叔,而且,高原的爲人和品質,她也是相當欣賞的。
只要對女兒的成長有幫助,她倒不會介意,高原和女兒私下裡有接觸。
南疆的夜晚,萬籟俱寂。
邊境一帶的高山峽谷一片漆黑,只有星星寂寞地在天上眨着眼睛。而此刻,隱藏在叢林幽谷深處的特種大隊基地卻燈火通明。
很多天沒有好好睡過覺的特大官兵,正在會議室內進行任務通報。
此次戰鬥任務中,有兩名戰士不幸犧牲,他們都是汪峰的老鄉,一個20歲,一個24歲,都是家裡的頂樑柱。
汪峰並沒參加這次的通報會。
散會之後,高原沒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基地的一處高地。
稱之爲高地有些過,因爲它僅僅是個幾十米高的小山包。因爲常常會有毒蟲出沒,所以極少有人光顧這裡。
夜深露重,他的軍褲很快溼了半截,黏嗒嗒地粘在腿上,偶爾發出啪啪的聲響。
山腳下亮燈的地方,傳來陣陣憂傷的琴聲,高原仔細聽了聽,聽出那是汪峰故鄉的民歌。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烈士。
那些彌散着炮火硝煙味道的日子;那些幽深封閉的叢林;那些留在異鄉的英魂,還有那些吞在肚子裡的淚水和傷痛,都隨着緩慢而又低沉的琴音,融入漆黑無邊的夜色。。
一陣山風拂過,月亮露了出來,高原看到一抹孤獨的身影,凝坐在山頂的婆娑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