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是從童熙家裡溢出來的,嗆鼻得逼人淚腺。
裴堇年二話不說,扔了購物袋,隔着青灰色的煙霧,鑰匙插不進鎖釦裡,他已然沒有了耐心,擡腳就往門上踹,連踹了好幾腳才把門踹開。
“童童——”
他焦急的嗓音迫不及待的衝出了口,揮手拂了下眼前的煙霧,胸前忽然被猛的撞擊了一下。
他怔了半秒,似有所感的一把將其摟住,掌心下感覺到切實的柔軟,和竄入耳朵裡那聲遊絲般的呼喚:“三哥......”
童熙咬着氣音喚他的名字,一張口,被煙霧灌了滿口,慌忙的咳嗽了起來。
裴堇年冷漠的眉宇間夾雜着難以掩飾的震驚,擁着她抱了起來,迅速的閃了出去,直接進到電梯裡,按下一樓的按鍵。
從樓道里出來,夜晚的冷風一吹,童熙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後怕感,手抓着衣服領邊,越來越緊,呢子大衣粗糲的質感掐在手心裡,她似一點感覺也無。
良久良久之後,才擡起雙瞼,輕微顫動着,望向舉着手機在通電話的裴堇年。
可能是涼風有些急,他的聲音輕得竟不足以傳遞到耳朵裡。
童熙卻清楚的聽見了他報出家門地址,然後才知道他打通了119的電話。
“三哥。”
他忽然側頭看來,俊顏上有點點烏黑的痕跡,臉色鐵青,深陷的眼窩內一片沉肅,緊繃的下顎壓抑在怒氣的邊緣。
童熙忽然被他一個眼神給嚇退了。
凌冽寒風中,他靜冷的聲音比耳旁呼嘯的風聲還要刺人:“讓你燒個水,你是想把房子也點着?”
那一刻,童熙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眸,手指輕輕的顫動了一下,“我把水燒上,就去整理衣服了,可能......水有點少,燒乾了,旁邊又恰好放着......”
“我要聽的不是解釋!”
他低頭看着她,漆黑濃郁的頭髮狼藉的垂下幾縷在眉峰上端,青黑的臉色,眼神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直視而來。
他指着她,手上還拿着手機,“這種事,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你只適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嗯?”童熙擡頭看着裴堇年,他挺拔的身軀恰好擋住了路燈投擲過來的暈光,襯在他肩胛骨上,反倒將臉廓籠得朦朧不輕。
她眼眸微不可覺的頓了一頓,瞄向他時的眉眼既茫然又淺惑。
裴堇年將手機放進褲袋裡,黑色襯衫上染了些許的煙塵,他看了一眼抿着嘴脣,一臉不知所措的童熙,沉暗的嘆了一口氣,“在這裡等我,我去取車,今晚就搬到我那裡去住。”
童熙張了張嘴,好像是要拒絕,裴堇年直接一個眼神殺把她的聲音都給堵在了嗓子眼裡。
好吧,推卻的話,反而矯揉造作。
裴堇年看她老實了,反身朝着地下車庫的方向走。
僅僅走了兩步,腳步頓了頓,又折返回來,將她抱了起來。
童熙:“......”
車子一路開到別墅前停下。
童熙老實的待在車裡,仰目看着眼前這棟熟悉到已經刻入骨髓的別墅,有一種突發的感慨情緒幾乎要將他湮滅。
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裴堇年躺在一堆卡通抱枕裡,手上拿着財經雜誌,卻是臉色不善的看着她這邊,她擺弄着手上的相機,找準了位置,卻又不滿意他面無表情的俊臉,直接伸手掐他的嘴角,往上推,鬼使神差般解開了他的浴袍,露出強健的胸肌和壁壘分明的腹肌。
她滿意的點點頭,回身去找相機,正要從沙發上起身,身後卻突的逼上來一股力道,將她拖拽了回去。
她被他壓在身下,雙頰酡紅,眉心微蹙,所有的話都被他抵死纏綿的吻給吞了下去。
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刺在面頰上,腦海裡的畫面突然跳幀,裴堇年單臂掌着車門,深邃的眸瞳直逼着她,“自己下來,我去停車,密碼鎖是你的指紋。”
她應了一聲,從車上下來。
裴堇年又重新坐回了駕駛座,把車開進私人車庫裡去。
感情就只是下車來給她開個車門而已......
童熙從大門走進去,順着一米寬的鵝暖石小徑,走進曾經無比熟悉的那個......家。
心中頓時柔腸百結,思緒萬千,她不太敢睜眼看兩方人工開鑿出的假山,和右側方那個她執意挖出來的人工湖,和花圃......
太過熟悉的地方,以至於呼吸都有點窒。
她低着頭,快步的往裡走,當拇指按在密碼鎖上,叮聲過後,門被開啓,她雙眼突的一陣氤氳,堪堪要落下淚來。
童熙站在玄關處脫下鞋,白色的兔子拖鞋被燒糊了半個耳朵,黑黑的,落了一層燒焦了的顏色,露出的腳背被凍得有些蒼白。
身後的門再一次打開,後背貼上來一具裹挾着冷空氣的懷抱。
她挺了挺後脊,貼靠進他胸膛,腦袋往後仰着,靠在他的鎖骨上,“我要你這麼抱着我進去。”
裴堇年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揚,扳着她的肩膀,側進懷裡,依然是打橫抱起來,“那個動作有些難度,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後可以多多練習。”
他一本正經的語氣,卻叫童熙羞紅了臉。
什麼叫那個動作有些難度,她本就思想不純潔,難免想偏了,想到在牀上和他做的那些動作。
她咬了咬下脣,輕輕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不就不,幹嘛非要說這些。”
“是你自己瞎想,倒來怪我。”
童熙在他懷裡扭了一下身子,裴堇年腳下的步子一頓,低下頭來看她,喉結幾不可查的滾動了一下。
“童童,你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
“我本來就傷的是腦袋,好手好腳的。”
“那就好。”他勾了勾嘴角,眉眼飛揚。
童熙忽然便覺出這話裡的不對勁來,還沒說話,忽然聽見一聲柔柔的女聲:“堇年,你回來了?”
童熙忽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擡眼望去,二樓她以前住的房間門口,站着一位僅穿着浴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