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溪眉頭微緊,心頭蔓延開一股盛怒的煩躁。
她深吸一口氣,提着一抹笑:“熙熙也去麼,她陪我們選婚紗已經很累了。”
“我在門口等你們。”裴堇年連話也不回她,同時也沒給童熙拒絕的機會。
陸允溪面朝着婚紗店入口,凝眸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櫥窗拐角,一回身,一臉的柔和轉變爲尖銳的瞪視,伸手在童熙胳膊上擰了一把,“你剛纔爲什麼不說話?”
童熙躲了她一下,僅僅只是被指甲劃了兩下,側頭一笑,幾許無奈:“你也看見了,我怎麼有開口的機會。”
“別裝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那你倒是說說,我想什麼了?”
陸允溪逼近一步,眼裡浮動着猙獰的邪氣,壓低了嗓音說:“剛纔揹着我,你和堇年做了什麼?”
童熙不着痕跡的攏了下眉心,矜貴清冷的氣質沒有半分的心虛,眉眼如同潑墨的水墨,感覺被褻瀆都是一種不禮貌。
陸允溪看着這張萬分嫉妒又奈何不了她的臉,心下憤憤,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說出來的話像是淬了劇毒的刀子:“童熙,你賤,你簡直是下賤,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你統統給我當耳邊風是不是?”
童熙皺了皺眉,清眸內揉了一層鋒利,眼裡有淡淡的異色流竄,脣色殷紅,“我不跟你計較,還來勁了是吧。”
陸允溪扯了扯脣,不敢再造次,不甘的瞪了童熙一眼,轉身出去了。
裴堇年的車停在婚紗店入口,陸允溪猶疑的站在副駕駛旁,拉開車門,低頭往裡坐時,正面迎上裴堇年的目光,他淡斂着瞳仁,渾身那股倨傲矜貴的氣質,略一睇眼來時,眉弓下一雙黢黑深眸睞出一抹銳利的暗光。
陸允溪彎身的動作,就這麼僵在了門口。
身後高跟鞋緩慢的腳步靠近,她勉強扯出一抹笑,“我還是坐後面,可以和熙熙說說話。”
裴堇年蹙了下眉,拉扯了一下領口。
陸允溪抿抿脣,往後座快走幾步,低頭坐了進去。
童熙後她一步上車,漫不經心的竄了下視線,餘光不自覺的瞄了一眼副駕,再轉回來時,碰巧看見陸允溪無聲瞪視着她的惡毒雙眼。
童熙瞬間明白了。
感情陸允溪和裴堇年在一起這麼久,還沒有資格坐到副駕上去。
她不知是喜是憂,當初裴堇年的每一輛車,副駕上的人都是她。
用餐的地點定在一家西餐店。
童熙刻意的坐在靠外的位置,把裡面給堵死了,裴堇年只好和陸允溪坐在一起,本來童熙還在心裡竊喜,可裴堇年恰好與她面對面坐下,一雙黑眸,毫不遮掩的看着她。
童熙斂着眉目,菜單都沒看,直接點了五分熟的牛排,等服務員走開又立馬後悔,她從來不吃帶血的牛排,一吃就胃痛。
這一點,不光裴堇年知道,陸允溪也知道,甚至刻意的幫她點了一份冰淇淋。
等牛排端上來,她犯愁了,拿刀叉切塊的動作極其緩慢,切完之後也不往嘴裡放,用刀給堆到角落裡。
陸允溪夾了一塊生菜給她,關切道:“怎麼了熙熙,不合胃口?”
童熙擺擺頭,索性把刀叉放下了,“沒有,我還不餓。”
“不餓也得吃,是不是味道不好,要不要吃我這份?”
童熙瞄了眼她的黑椒牛柳,變態的三分熟,還是算了,乾笑兩聲,有一勺沒一勺的舀着冰淇淋。
裴堇年點燃一根菸,俊容淡漠且平靜,輪廓分明的臉上染了一層靜謐的笑,他招手喚來侍者,點了一份意麪,然後把童熙面前那份牛排端過去。
“這是我的。”
裴堇年揚了下眉,“你確定要吃?”
童熙心裡驀的抽搐,心跳加速,下意識的避開他逼視的雙目,瞥向落地窗外,不做聲了。
側頭的角度,恰好在鏡面上看見了陸允溪直勾勾盯着她的雙眼,童熙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怒,無論做那種表情,都不符合身份。
忽然,頭頂的水晶燈光被遮擋了一下,一道修長的陰影投注在餐桌,鋪展至童熙身上,恰好將她小巧纖細的身子籠罩其中。
童熙側回頭,擡眸看了一眼,廉榆陽高大而挺拔的身軀,如熾的目光勾笑睨着一臉意外的童熙。
“很巧,在這裡遇到你。”
童熙愣了一瞬,繼而矜持的笑了笑:“是挺巧的,你是剛來?”
“不,我準備要走了。”
童熙往他身後瞄了一眼,三五個西裝革履的人站在兩米遠的位置,心想他恰好在這裡談生意,正猶豫着要不要送送他,就見廉榆陽扯了扯領帶,“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
他的聲音很柔很輕,躬身之後與她只有咫尺的距離,溫熱的氣流險些拂到童熙的側臉,她頓時像是被燙了一下,往裡側挪了個位置。
雙人沙發隨着廉榆陽入座之後往下凹陷了一些,童熙不動聲色的往扶手那一側靠了靠,刻意的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顯得生澀而侷促,尤其是在兩道灼熱的目光注視下,更覺得心尖發燙,不知做何言語。
誰知廉榆陽直接傾身過來,半個身子俯在她右側胳膊,童熙本能的想往回縮,卻見廉榆陽只是將她手上的冰淇淋給奪了。
“天氣涼,別吃這些,我重新給你叫一份,你想吃什麼?”
童熙抿了下脣,緋脣瀲灩,猶疑的視線不知道往哪裡放,對於廉榆陽親熱的舉動,感覺自己正處在一種陌生的被主導中的情緒。
她撩了下頭髮,還沒說話,對面的裴堇年冷沉的聲調忽然響起:“廉總,你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廉榆陽側一下頭,彷彿這纔看見對面坐了兩個人,他含笑的目光客氣的點了點:“抱歉,我正在追童熙,眼裡就只看見她了,裴總別介意。”
頭一次見人,把目中無人說的這麼禮貌又紳士。
裴堇年眉目清冷,笑意沉着:“廉總似乎忘了,我上一次對你說過的話。”
“是,忘了。”廉榆陽鬆了鬆領結,冷腔冷調的說:“裴總的威脅對我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