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不耐煩的擡起手腕,盯了一眼手錶。
已經八點,公司主要幾個部門的經理還未到場。
長桌首位是總裁席,空空如也。
視線掠過座位前名牌上鎏金的“總裁”二字,童熙雙眸危險的輕眯,浮現一層勢在必得的決絕。
一直到十點半,陸川才姍姍來遲。
四五個穿着幹練的助理和秘書簇擁着他進來,陸川低着頭,皺眉傾聽着身旁那位助理對他彙報今日工作的流程。
一擡眼,瞧見童熙站在門邊。
他立即擡手,示意秘書閉嘴。
童熙就站在距離他一米開外的地方,雙手抱臂,站在足有一人高的盆栽旁雙目含笑望着他。
陸川一愣,驚愕過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早啊,姑父。”
童熙抿着脣要笑不笑的樣子,聲音清冷,一副晚輩該有的乖巧模樣。
“爺爺一手創建童氏,硬性規定週一早上十點準時開例會,無故遲到的,無論職位高低,一律降職開除,姑父是不是忘了。”
她雙眸清澈,語氣類似調笑,小巧的鼻尖凝着一聲冷哼。
陸川的笑瞬間僵在嘴角,童熙卻先他一步笑出聲來,擡起手,遙遙指着他身後腳步匆匆撞進來的兩個人,“你們兩個我記得是陸家的親戚,現在在童氏擔任什麼職位?”
她突然凌厲的聲音激得人渾身一抖。
陸川雙脣抿得很緊,眼神一寸寸冰冷下來,這丫頭今天是來找茬的。
“熙熙,今天怎麼跑到公司來玩了,也不事先給姑父打個電話?”
“我要是通知你了,也許就看不見你在公司養了這麼多閒人了。”
“哪裡是閒人,你這孩子。”陸川笑着往她走近了兩步,“只是意外,姑父剛剛在辦公室裡和他們開會。”
這種說辭,童熙當然不信。
她勾着眼尾,眼神如看不見底的幽潭,深邃寒涼,一如她的聲音,令人生寒:“原來爺爺給公司定下的硬性規定,姑父可以說改就改,例會開始前還要和陸家親戚開個小會。”
陸川老臉通紅,乾咳了一聲,“熙熙,別鬧。”
“爺爺在公司裡的股份......”她的聲音輕靈而具有穿透力,帶着一股子威脅撲面而來。
她故意不將話說全,尤其是在看到陸川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時,輕挑着眉笑了一聲:“我想和姑父談談。”
陸川勉強笑了,拉了童熙一把。
“熙熙,去我辦公室吧。”
童熙把手臂掙脫出來,語氣咄咄逼人,笑得慢條斯理:“不急,不是要開例會麼,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佔用姑父的時間。”
話一落音,她直接拖來一張大班椅,安放在總裁席位斜後側,坐下來擡起手,好整以暇的姿態。
陸川臉色鐵青!
與童熙比起來,他畢竟是有着五十多年閱歷的男人,絕不會在比他輩分矮了一輪的童熙面前失了氣勢。
他得沉住氣,再如何,現在童氏做主的人是他。
整場會議下來,全場除了彙報工作和記筆記以外,鴉雀無聲。
從今以後,誰也不敢再小瞧這位童氏的皇孫公主。
會議結束,陸川立即將童熙“請”進了辦公室。
童熙坐在沙發裡,一言不發,一雙笑眼卻有意的盯在陸川的身上,直到把他看得心虛。
“熙熙,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亂說了什麼?”他含着商量的語氣,試探着問。
“亂說?”
童熙喃喃的咀嚼着這兩個字,忽然一點頭:“是呢。”
“跟你說什麼了?”陸川半個身子前傾,臃腫的身子懸在沙發邊沿,可見急切。
童熙不答,閒庭自若地說道:“姑父,我渴了。”
陸川臉上怒氣隱約可見,叫秘書送進一杯熱咖啡來。
童熙捧着杯子,漸漸收起嘻笑的模樣,“我聽說,爺爺手上那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轉移到了姑父手裡,是你逼爺爺交給你的。”
“簡直胡說八道!”
陸川激動得站起來,逼問:“是誰告訴你的?安律師?他憑什麼這麼污衊我?”
“安律師?你說安叔叔啊?”童熙的一聲反問配合臉上懵懂的表情,霎時讓陸川驚醒。
他險些不打自招,冷靜下來之後,陸川重新坐下來,語氣已然溫和不少,帶着長輩的關切:“這種話不能亂聽,熙熙,以後有什麼直接來問姑父。”
“真的?”她歪着頭,一雙美目如同點漆一般亮起。
陸川瞬間鬆懈下來,到底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孩子,他軟下聲音:“自然是的。”
“剛好,我正有事要請教姑父呢。”
時機到了,童熙拿出父親的遺囑。
“這個,姑父還記得吧?”
陸川漸漸失笑,他怎麼會不記得,當初童熙的父親童定生在嚥氣之前,當着全家人和安律師的面立下的遺囑,雖說童氏百分之十二的股份由他保管,但終究是要還給童熙的。
至此,陸川的耐心盡失。
當真是小瞧了這丫頭。
兩人視線一經碰撞,空氣中無形的硝煙瀰漫開一股蓄勢待發的凜冽。
童熙依舊在笑,笑得雲淡風輕卻如一隻已然咬住了鷹隼脖子的小豹子。
玩套路,誰不會呢。
陸川握起拳頭,比在脣上咳嗽了一聲:“熙熙,你太心急了,但是目前,股份還不能給你。”
“爲什麼!”童熙一張小臉失了笑,她眼神驟然冷下來。
陸川蹲下身來,親切的用手指指着遺囑上的一行字,敦厚的男中音帶了一絲得意的笑:“你父親說過,等你大學畢業或是結婚後,歸還你百分之十二的童氏股份,但你的大學......”
童熙腦子裡轟然一聲巨響。
大三那年,爸爸死後一個星期,童熙被裴堇年軟禁了整整一年!
她的大學根本沒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