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啓堯硬挺的胸膛心臟有力的跳動,林漾被摟在他的懷中,莫名的有一種安全感,那是很久不見的感覺。
讓她覺得安心。
這感覺很奇妙,特別是他說完那句話,林漾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那種他們其實什麼恩怨都沒有的錯覺。
但林染的話,就像一個巴掌,啪的將她打醒了。
因爲有徐曼的存在,因爲徐曼,她們的母親在馮伯伯的手術檯上,故意手術失敗,致死馮伯伯。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爲了殺父仇人的女兒做什麼承諾的。
他們應該只會趕盡殺絕。
林漾不抱任何希望。
可那個人的聲音,彷彿從雲端而來,帶着平靜和篤定,一下子,進入她的心臟。
“林漾一直不相信你們媽媽做了那種事情,那我可以給林漾一個機會,只要她給我一個徐曼不是殺人兇手的理由,我就相信。”
林漾睫毛煽動,揚起頭,馮啓堯偏頭與她對視,那雙眼絕對不會騙人,赤誠一片。
“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
林漾心莫名的安定:“我一定給你這個理由。”
馮啓堯沒有說話,只是又捋了捋她的頭髮,徹底將她的頭髮揉成了雞窩,看她一臉茫然,彎了彎脣角。
林漾見他笑的異樣,扒了扒頭髮,才發現很不對勁,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餘光一掃,只看見林染一個下樓梯的背影。
她作勢上前一步,被馮啓堯拉住:“人都走了,看什麼看。”
“我真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馮啓堯冷笑兩聲:“你姐比你可有人情味多了,喜歡一個人,死心塌地的付出,連家人都可以不顧。”
這可是赤裸裸的諷刺。
林漾瞥了他一眼:“我這不是還沒喜歡的人嗎,等我有了喜歡的人,我更喪心病狂。”
馮啓堯揚眉,腳步跟上她,慢條斯理的:“怎樣喪心病狂,不如說來聽聽,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林漾忽然停住腳步。
面色冷冷的:“你就不用有心理準備了,我喜歡那種男人。”
馮啓堯挑了下眉頭:“哪種。”
林漾哪裡喜歡什麼那種男人,她只不過是隨口一說,自從父母接連出事,她連覺都睡不好,還喜歡什麼男人。
但爲了迴應馮啓堯,她就那麼隨便一指,自己看都沒看:“那種。”
馮啓堯順着她指向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拿着化驗單一邊看着,一邊走過來。
許是感受到他們的目光。
擡起頭來。
英俊的五官,冷硬的臉龐,完美的身形……
“漾漾,我找了你很久。”
“咳咳……”林漾沒忍住咳嗽兩聲,又強裝鎮定的說:“阮尋,你怎麼過來了。”
按理說,大過年的,他應該在費城纔對。
“我陪父母過完除夕,剛到譚市不久,想來看看你父親。”
阮尋說完,纔跟馮啓堯象徵性的打了個招呼,又轉頭問林漾:“可以去看看嗎?”
林漾還沒說話,馮啓堯直接擋在他們中間,板着臉與阮尋面對面:“不太方便。”
阮尋十分溫和:“那我下次再來。”
走的倒是痛快,馮啓堯盯着他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他怒衝衝甩過頭來,瞪着眼睛盯着林漾:“這種男人,你想都別想!”
林漾停頓兩秒,在他身上打量,只覺出四個字,不可理喻。
哼了一聲,轉身往病房去。
到了門口,林漾停住,偏過頭,見馮啓堯拿出了煙盒,在手中把玩,靠着牆壁,沒打算進來。
她斂了斂神色,推門進去。
“你爸需要靜養,不能有情緒波動,以後要注意。”徐宵亦跟林漾交代,林漾點頭認真的表示知道了。
徐宵亦留給他們父女兩個時間,出去,看到馮啓堯站在門外,關上門,雙手插入白大褂口袋。
走過去與他靠在一起。
“我姐夫醒了。”
馮啓堯嗯了一聲:“知道了。”
“喜歡林漾嗎?”
馮啓堯蹙了下眉頭,下意識的掏出一根菸放入口中叼住,手插入口袋去掏火機,左邊沒有。
去找右邊,右邊也沒有。
徐宵亦盯着他半天,從他握着的左手裡,抽出打火機遞到他的眼前。
“看來是喜歡啊。”
馮啓堯擰起眉頭奪走打火機,連同煙一起又收進口袋:“你看錯了。”
徐宵亦歪着頭,他只比馮啓堯大了幾歲,三年前徐曼入獄,給他不小打擊,對馮啓堯,他也一向深惡痛絕。
看到他這副樣子,覺得痛快。
“喜歡就說,別憋着,容易憋出病來,到時候可要去看泌尿科的醫生了,我老同學,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馮啓堯臉都綠了。
“小舅這麼閒,看來醫生的工作很好做。”
徐宵亦笑了笑,先是抱怨了一通當醫生如如何辛苦,最後話鋒一轉:“我們家漾漾愛憎分明,絕對不會喜歡你的。”
說完就走了,就走了……
林漾喜歡誰,林漾喜歡誰還用得着他徐宵亦來決定了,不就是個小舅嗎,又不是親爹。
就算是林鴻遠,也不會決定林漾該喜歡誰。
誰說林漾絕對不會喜歡他的。
萬一,那萬一喜歡……
馮啓堯想到這裡,忽然發現自己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他臉色越發難看,手插入口袋,發現口袋裡還留着火機和煙盒,煩躁的將它們扔進垃圾桶。
遙遙看了眼病房,不打算再過去。
可就在轉身的瞬間,林漾從病房裡出來。
“馮啓堯,你等一下。”
馮啓堯走過去,見林漾神色異樣,冷漠如斯,問道:“你爸恢復的不好?”
“怎麼,怕你媽的醜事瞞不住了?”林漾嗤笑一聲,似乎正強忍着心中怒氣。
馮啓堯劍眉一豎,此刻的林漾簡直不可理喻,剛剛還十分乖順,這會兒又渾身長滿了刺。
“林漾,好好說話。”
“跟你還怎麼好好說話,你馮啓堯不就是來看我爸有沒有徹底好利索嗎,那我告訴你,我爸恢復的很好,他誰也沒有忘記,更沒有忘記,當初是你媽是怎麼害他出車禍的!”
擲地有聲的話,在走廊裡迴盪着迴盪着,繞了一圈,回到馮啓堯的耳朵。
他狹長的眼廓眯了一下,發狠的壓低聲音:“你說誰害的!”
林漾心中的怒火正源源不斷焚燒着她。
“我也沒想到,原來你在你替你媽背鍋,就連沈沐妍都只是個炮灰,你媽,陸依芸那個女人,是她!”
林漾悲憤的抓住馮啓堯的衣領,緊緊的抓着,骨節處已經泛白。
咬緊後槽牙:“馮啓堯,有一個瞬間我竟然想過要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現在看來……”
她閉了閉眼:“現在看來不需要了,什麼愛與不愛,我們還是繼續恨着彼此吧。”
倏地,她鬆開馮啓堯,越過他走開。
馮啓堯伸出手,卻已經抓不住她,這一次,他沒有追上去,滿腦子都是林漾說的那幾句話。
和她決絕的眼神。
事情他已經調查過了,就連林漾都已經調查過,是沈沐妍的車出了問題,才導致的車禍。
對,車出了問題。
馮啓堯想起沈沐妍每次支支吾吾,甚至將這件事推給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大年初一,二叔一家去了杜家拜年,陸依芸也去了陸公館看望外婆,馮啓堯直接開車到陸公館。
院子裡,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正跟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玩着,看到他,便跑了過去。
他正在氣頭上,從頭到腳,就差在腦門寫三個字,給我滾。
女孩很是精靈,在小孩子碰到他的那一刻,將他抱了起來,馮啓堯目不斜視的推開大門。
她鬆了口氣。
“做什麼虧心事了,嗯?”
女孩轉過身,看到陸南沂,神色淡淡的:“喏,孩子還你,我該走了。”
陸南沂眼裡閃過一絲失落:“吃完飯再走吧,我見我弟來了,介紹你們認識。”
“不用了陸先生,我只是小寶的老師,不需要認識那麼多人,大年初一來叨擾已經很抱歉,不打擾了。”
女孩走的很快。
陸南沂抱着小寶嘆了口氣,小寶睜着懵懂的大眼睛:“小叔不開心嗎?”
“小叔心臟疼。”
“那小寶給小叔呼呼,老師說啦,呼呼就好啦。”
陸南沂失笑,一邊抱着,一邊說:“你們老師的呼呼當然有用了,你就算了吧。”
兩人一進屋。
陸依芸已經扯着嗓門喊了起來:“啓堯你清醒一點吧!你怎麼還埋怨我給沐妍的車做手腳,我做手腳怎麼了,我恨不得親手解決那個畜生!”
“那是一條人命!”
陸依芸更是暴怒:“人命!你爸的命不是命嗎,徐曼勾引你爸,結果又害你爸死在手術檯上,他林鴻遠明知道徐曼犯罪,還包庇,還惡意收購咱們馮氏的股份,他們做的這麼過分,我要他的命有什麼問題?”
陸公館早就沒有往日的人丁興旺,此刻客廳也就他們四個人加一個孩子。
陸南沂將小寶交給外婆帶上樓,自己端着茶杯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們吵架。
馮啓堯沉了口氣,忍耐着:“我早就說過,他們會付出代價,我也在讓他們付出代價,一命還一命,那是在犯法!”
陸依芸根本不在乎,更覺得可笑。
她的兒子怎麼愚蠢到這種地步。
她拍了拍馮啓堯的肩膀,無奈又覺得可笑:“啓堯,犯法,你以爲林鴻遠沒做過犯法的事情嗎?”
馮啓堯臉色深沉,不悅的氣息毫不掩飾,陸依芸揚聲喝道:“你以爲你大哥是怎麼死的,幾年前那筆生意,要不是林鴻遠牽線,你大哥也不會被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