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知道。
還知道她那個根本就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一切。
只是現在,他也沒有辦法直接的告訴林漾,估計她會很難接受。
馮啓堯把玩着他的婚戒,林漾瞥了一眼,發現他還戴着,抿了下脣角,聽他說:“所以你纔會那樣抗拒我的親密。”
他現在終於有點明白了。
林漾對別人都不這樣,只有他,爲什麼,因爲當年那件事在她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馮啓堯的心被誰狠狠地握住,揪成一團,很不舒服。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大混蛋,拋開別的不說,當年那件事,他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林漾發現他看自己的目光越發的柔和,甚至帶着一絲歉意和愧疚,林漾不解,也不想埋在心裡,就直接問了出來。
“你爲什麼這樣看我,現在你覺得強迫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對不起我了?”
馮啓堯必須得承認,他確實很對不起林漾。
所以他嗯了一聲。
林漾噗的一聲笑出來,還真的是這樣,他還真是良心發現,知道對不起別人了。
林漾看起來並不認真。
馮啓堯卻非常認真的看着林漾:“我不該丟下你。”
林漾的心不可遏制的一顫,他還沒完,深情不轉:“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不應該丟下你,林漾。”
他握住林漾的手,虔誠,對,絕對是虔誠的,那種目光在林漾看來,像一隻受盡委屈的小狗狗。
等待主人的愛撫。
“以後不會再丟下你了。”
林漾愣住了,馮啓堯現在做的一切,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她根本不知道他忽然說這些話有什麼樣的含義。
也不會將過去自己發生的事情跟他聯繫在一起。
明明前天還在怪她欺騙了他的感情,現在卻又忽然表白。
這怎麼回事。
過了兩秒,林漾伸手按住他的腦袋,五指擡起,拍了拍:“沒病啊。”
馮啓堯拿開她的手,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握着,這一刻,他才真的有了實感,這是他的女人啊,真真實實的,他馮啓堯的女人啊。
他怎麼還忍心去做那種過分的事情。
想到她前天在雨裡行走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將手放到自己的臉龐,貼了貼,覺得不夠,又親了親。
林漾全程都是懵的,在他親過來的時候,觸電般抽出了自己的手,腦海中浮現着林鴻遠去世時,徐曼對她說的話。
她媽媽不喜歡馮啓堯和她在一起的。
她也不見得非要選擇馮啓堯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也會怕。
不會再輕易的交付自己。
林漾捋了捋頭髮,低聲說:“我累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好。”
馮啓堯站了起來,林漾以爲他會走了,誰知道他只是躺到了小沙發上,跟上次一樣不肯離開。
林漾也不管他了,背對着他躺下。
嗜睡了一天,今晚又是一個失眠夜,第二天秦蓉知道了,很是無奈的教訓她:“你不想睡覺,你家寶寶也要睡覺的,這樣很危險,你得睡覺啊。”
“可我睡不着啊。”林漾也很委屈。
秦蓉輕呼了口氣:“這裡這麼安靜,你到底爲什麼睡不着,你知不知道你隔壁的孕婦,每天恨不得睡十個小時,你呢,你連四個小時都睡不上。”
林漾扯了扯嘴角,摸了摸她的肚子,默默的跟自己的寶寶說了句對不起,又想到什麼,說:“要不,要不我讓沈敬一過來給我看看。”
只有林漾敢直呼沈敬一大名,秦蓉看了眼時間,還好,現在這個點,沈敬一應該不忙。
秦蓉答應幫她去叫沈敬一,起身出去了,沈敬一確實不怎麼忙,成了院長以後,他除了開會就是外出義診,今早正好是休息時間。
沈敬一聽說林漾進進出出醫院,現在又骨裂了,還睡不着覺,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
“你可要知道,我最難搞的女性朋友失眠都是我治好的,怎麼到林漾這裡,就行不通呢。”
可以說是醫療史上的滑鐵盧了。
沈敬一到時,馮啓堯也從公司回來,與他打了個照面,互相打了個招呼,沈敬一就沒閒住自己這張嘴。
“會不會你在這裡影響了林漾睡覺啊,畢竟不跟你一個屋檐下的時候,她睡得很好。”
“對了,是不是你又欺負她了,她一被欺負,這一晚上就想着這點事,想睡着都難啊。”
巴拉巴拉的說個不停。
說的馮啓堯臉都綠了,可礙於他是來給林漾治療的,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林漾嫌沈敬一太聒噪了,捂着耳朵抱怨:“你再說我就不找你看了,我就自生自滅吧。”
“哎喲,你可別嚇唬我,我這個人最不禁嚇了,你要自生自滅,我肯定不攔着你。”
沈敬一作勢就要走了。
馮啓堯當前攔住他,輕薄的緊緊抿成一條線,過了兩秒,他說:“還是給她看看吧,我認爲她的問題很多。”
“你也知道她的問題很多啊。”沈敬一擺明了就是在諷刺他,但他現在也不好反駁什麼,畢竟他確實對林漾很不好,才導致她的身體不好。
沈敬一把馮啓堯趕了出去。
病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林漾臉色沒有剛纔好,也不如剛纔精神,好像人都出去的瞬間,她的靈魂也被掏空了。
沈敬一恢復了以往認真的模樣。
“叫我來看你,不單單是失眠吧。”
“你又知道。”林漾瞥了他一眼,無奈的扶額:“你不覺得可笑嗎,阮尋說我失憶過,馮啓堯四年前就去過費城,但我卻不知道,好像我真的失憶了。”
她這些天一直在想,怎麼能有人不知道自己失憶過,結果昨天馮啓堯的一些話,也讓她匪夷所思。
她需要一個清醒的頭腦來幫她理一理,顯然這個人只能是沈敬一了。
沈敬一確實不知道她失憶這件事,畢竟當初林漾回國,沒有病歷,如果還存在失憶。
沈敬一沉吟了下。
過了一會兒,說:“林漾,你有沒有想過試一試催眠。”
這類的失憶並不算嚴重,也許靠催眠可以一治,林漾有些迫切想要知道自己失憶的一切。
她一定是錯過了什麼。
不然阮尋不會那樣說話,馮啓堯也不會這樣說話,他們最近都變得很奇怪,連帶着林漾覺得自己也非常奇怪。
確定要做催眠。
林漾就不能在這裡做了,只能到沈敬一的治療室去,於是兩個人很快約定了個時間。
他走後,林漾將催眠的事情告訴了馮啓堯。
馮啓堯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行。”
“爲什麼不行?”
“如果你失憶了,我們可以慢慢回憶,如果失去的記憶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不記得就不記得好了,爲什麼偏要想起來。”
這話馮啓堯說的也是沒毛病的,那些失去了記憶一定是林漾曾經最不願意回憶的。
但是,她現在想開了,如果她真的就這樣忘記下去,心中的結就始終無法打開。
她會一直這樣下去,壓抑着,痛苦着,閒來無事就會翻開過去的傷口看一看。
那豈不是更加的難受。
“我已經決定了,不需要你來說行還是不行,我看你最近在我這裡也浪費了太久時間,你可以走了,這裡不需要你。”
林漾作勢打電話給姜棠,下午去催眠,她得有個人陪着她。
誰知馮啓堯又奪走了她的手機,按住她亂動的手:“別亂動了,你那胳膊還固定着石膏,我陪你去。”
“誰要你陪。”
林漾去奪手機,馮啓堯單腿跪到牀上,將她抵在牀頭,單手握着她沒有受傷的手腕。
“答應我林漾,不管你催眠的時候看到了什麼,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