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昊細細回味父皇先前的神情以及他話裡的每一個字,忍不住有些好笑。父皇還真是的,竟然跟自己的兒子吃醋!
“父皇,昨日您懷疑母妃中毒了?”明昊忽然轉移了話題。
原靖宇點點頭。“你想說什麼?”
明昊認真地說:“兒臣以爲,父皇是天子,一言發鼎,君無戲言。而皇后乃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就算您心裡對她有意見、有懷疑,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在衆人面前,您也不應該如此給她難堪。這樣反而會使她更加忌恨母妃的。或許她不能危害到母妃什麼,但是可避免的忌恨儘量避免不是更好?”
原靖宇詫異地看着兒子,拍拍他的肩膀,半天才嘆道:“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你放心,父皇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當時太着急太憤怒了。父皇以後會注意的,儘量不給你母妃惹麻煩!”說完,他與輕顏對視一眼,夫妻倆無奈地笑笑,想不到今天同時被兒子教訓了……
明昊很高興,父皇和母妃都是那麼開明。
忽然,原靖宇低頭在明昊耳邊說了一句話,明昊憤恨地瞪了父親一眼,跺跺腳紅着臉就跑了。
原靖宇哈哈大笑。
剛纔,他在明昊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果然男人要有了女人才能成長得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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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暉公主的及笄禮快到了,宮裡宮外都趕着往驕陽殿送禮,不過皇貴妃不收,全都退回去了。年關將近,永怡公主明慧和駙馬齊澈也趕了回來,應該也是爲了參加明暉的及笄禮。當然,明慧送的禮物那是孝心,輕顏是不會拒絕的。
近一年不見,輕顏和柳淑妃都很想念明慧。就在他們夫妻二人回來的第二天,皇帝特意在乾坤殿設了一個小型的家宴,宴請他們夫妻二人,也是爲了讓輕顏和柳淑妃能與明慧好好聚聚。
皇帝沒有請皇后參加,只有皇貴妃、柳淑妃、太子以及永昭公主明暉,都是明慧熟悉並喜歡的人。
明慧的孩子快兩歲了,早就讓愛孫心切的爺爺奶奶接出宮去了。今天本來也請了他的,但是明慧看天氣不太好,擔心他出來受涼,所以臨時決定不帶他進宮。
齊澈還有些擔心,皇上說了帶上孩子,他們因爲擔心孩子着涼就不讓孩子進宮,這不是抗旨麼?
明慧不以爲意地笑笑,說父皇和師傅纔不會怪她呢,師傅一直拿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又怎麼會計較這樣的小事?
果然,到了乾坤殿,原靖宇沒有看到自己的小外孫也只是問了問,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反而說自己想得不周到,讓齊澈心中很是感動。
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寬大的餐桌上用餐,沒有君臣,只有夫妻、父子、岳丈大人和女婿。大家一起隨意的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每個人都是那麼高興。
明暉和明昊都喜歡這個大姐姐,飯後就將她拉出去說悄悄話了,但沒過一會兒,明昊就黑着一張臉回來了。原來,他被兩個姐姐趕出來了。原靖宇高興地笑,似乎偶爾看兒子吃鱉也是很有樂趣的一件事情。
明昊想了想,忽然湊到母親身邊去。抱着她一條手臂說了幾句悄悄話,逗得輕顏捂着嘴笑,然後他就靠在母親身上撒嬌。
原靖宇本來在跟齊澈談江南的民生政令等,聽到輕顏笑得高興,擡起頭來一看,立即沉下臉來,冷聲道:“太子!你幾歲了?還這麼粘着母妃像什麼樣子?”
明昊悻悻地放開母親的手臂,嘀咕道:“兒臣才十三歲呢,怎麼就不能抱抱母妃了?兒臣就是長到三十歲,也是母妃的兒子嘛,兒子抱母親,有什麼不可以?”
輕顏也跟着點頭,說:“昊兒,我們去找你兩個姐姐,別理會你父皇……”
原靖宇無奈地看着輕顏與兒子挽着手出去,回頭卻見淑妃滿臉笑意。他略有些尷尬,趕緊找齊澈說話。
齊澈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皇上這是在吃醋呢!他瞠目結舌,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內室裡,輕顏詳細詢問了江南凌霄閣的情況,知道高師姐被迫交出閣主印信之後就失蹤了,心裡隱隱還是有些擔心的。
自己卸任的時候並沒有將凌霄閣後面兩層功法傳給她。當時考慮的是她還在第七層徘徊,將後面兩層功法給她只怕她貪多冒進走火入魔,如今看來倒是好事。只是高師姐武功不弱,醫術又好,若一直流落在外與她做對只怕還真有些麻煩。
如今,凌霄閣需要一位武藝高強能統攝南北衆多弟子的閣主,但她顯然已經不適合了。而明慧雖然是她的弟子,功力也不錯,但畢竟是公主,齊澈又在朝內,給他們強大的江湖勢力並不好。她心中很是爲難。早知道當初就多收兩個徒弟了……
不想明暉卻毅然地站出來說:“母妃,我去!兒臣早就對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很嚮往了,您就讓我去吧!”
輕顏皺眉看着自己的女兒,哪裡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可是,除了她與輕塵,只怕別的人鎮壓不住兩方各不相讓的弟子。就算有個出類拔萃的,不是自己的心腹終究不放心啊!
明暉知道母妃動心了,趕緊過去撒嬌。
輕顏無奈地摟着她,輕輕嘆了口氣。這孩子向來早熟,難得如今大了反而會撒驕了。她不說是想得到他們的支持跟輕塵在一起嗎?他們本來就虧欠了她,如果她真的那麼愛輕塵的話,相信她父皇也會妥協的。
那天她試探過輕塵,他對明暉果然已經不是師徒之情了,只是他自己怎麼都不肯承認罷了!不就是身份和年齡的問題麼?暉兒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耿耿於懷?看來,還真的只有讓他重回凌霄閣,然後她再廢除他暗衛的身份,他才能真正看開吧!她一直覺得自己耽誤了輕塵的一生,只要他們兩人真心相愛,她會竭盡全力成全他們的。
“我跟你父皇商量一下吧!”輕顏望着女兒眼底的期待,實在不忍拒絕。
明暉興奮地抱着母妃跳了起來。“母妃,你對暉兒最好了!暉兒最愛母妃了。”
明昊撇撇嘴道:“姐姐,你幾歲了,還抱着母妃蹦蹦跳跳的,成何體統?”
明暉哈哈大笑:“怎麼,父皇不讓你抱母妃是不是?”
可惡,爲什麼姐姐連笑起來都跟父皇一樣!爲什麼他們都可以親近母妃就他不行?明昊憤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出去了。這裡果然不是男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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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公主明暉的及笄禮比起永寧公主明秀更加盛大,畢竟誰都知道永昭公主是皇上最喜歡的孩子。身爲公主卻參與朝政,歷朝歷代,這樣的榮寵幾乎從未有過。但永昭公主確實能幹,所以也沒有人以女子不得干政的慣例提出抗議。
當晚,皇帝設宴宴請羣臣,祝賀永昭公主成年。
酒過三巡,有些老臣就忍不住感嘆,若永昭公主是個皇子該多好啊!原靖宇假裝沒聽見,卻一直注視着明昊的反應,朝中衆臣依舊留戀明暉,他心裡就沒有想法嗎?
明昊心裡確實是有些氣憤的,但他也明白,憤怒是沒有用的,要讓那些老臣服氣,他得拿出真本事來才行。他相信自己不會比姐姐差的!
當晚,輕顏看原靖宇心情很好,正式跟他提起輕塵的事情。
原靖宇倒並不吃驚,只是真的有些頭疼。暉兒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可是輕塵足足比她大二十多歲呢!他的心肝寶貝如何捨得給別人?更何況輕塵當年還跟自己搶輕顏呢?哪有喜歡了母親現在又來喜歡女兒的?
原靖宇看輕顏的樣子就知道她多半已經答應女兒了,想起自己當初也答應過明暉她的婚事由她自己作主,可是他心裡就是不舒服。不管怎麼說,女兒還小,再等個兩三年沒問題,或許到那個時候她就不喜歡輕塵了也說不定……
輕顏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輕輕嘆道:“暉兒早熟,輕塵陪着她一起長大,感情是慢慢積累的,要讓她改變心意只怕不容易。而且,暉兒雖是女兒身,卻是男兒的性格脾氣,要找一個能完全包容她的,真心愛護她的男人也不容易。”
原靖宇摟着輕顏沉默了好一陣,直到輕顏都快睡着了,才聽他無奈地嘆道:“隨她吧,只要她開心就好。原本就是我們虧欠了她……”
輕顏閉着眼睛輕輕笑了。她早知道他會妥協的,他怎麼捨得暉兒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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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除夕夜宴羣英會臣到得最齊,鎮守邊關的喻煬、魏秋虎、秦翼、易允捷、肖銳等全都回來了,再加上週仲元、馮文宣、雁無痕、林輕雲、易錦鴻等人,整個大殿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大家提着酒壺四處敬酒,一個時辰下來,就倒下去一大羣酒鬼。
原靖宇很高興,這些都是跟隨了他二三十年的兄弟了,他們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兄弟、弟子。這一夜,因爲皇帝的親各,君臣之間難免有點沒大沒小,文臣們得到赦令可以早早離去,因爲大家也不用擔心三日後上朝有人蔘奏。
兄弟相見,勾肩搭背,粗話也是地不時地冒出來,因而後宮嬪妃早早就散去了,只有輕顏多留了一會兒。
到了亥時三刻,輕顏也支持不住,先回去睡了。而後,周仲元和馮文宣也告退出宮。殿中除了早年跟隨原靖宇打天下的幾個兄弟,就只剩一桑濟海和韓若雲,以及與大家格格不入的太子殿下。
原靖宇不太明白韓若雲和桑濟海乾嘛還留下不走,但他也不方便直接趕人,特別是韓若雲,輕顏可當他是兄長的。
自輕顏走後,原靖宇越發覺得自己坐在龍椅上冷冰冰的不舒服,乾脆走下去跟這羣多年不見的臣子們坐到了一起。明昊遠遠地看着父皇走下龍椅,暗自搖頭。既然做了皇帝那就是孤家寡人,對臣子可以信任,可以關愛,但怎麼可以當兄弟呢?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到了子時,皇帝也喝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殿中這羣醉得七七八八的兄弟,吩咐蕭元安排他們就住在宮裡好了。這麼晚了,就不必再出宮回去了。
蕭元很快就吩咐下去,然後帶着內侍和宮女一起扶着這些喝醉酒的將軍們去偏殿休息。
男人嘛,喝醉酒就不太安分,他們長年鎮守邊關,身邊也沒個可心的女人,如今多喝了幾杯,看到身邊年輕漂亮的宮女就忍不住有些衝動起來。原靖宇也不以爲意,吩咐蕭元說每人都配一個宮女,等明日天明,讓他們帶回去就是了。
而後,原靖宇就準備回驕陽殿。想着輕顏溫暖的被窩,馨香柔軟的身體,他的心醉得更厲害了。
明昊留下來就是照顧父親的,見父皇打算休息了,便趕緊過來親自扶着他回驕陽殿。這麼晚了,父皇又喝醉了,不將他親自送回母妃身邊去他怎麼能放心?
剛剛走出乾坤殿,原靖宇就嚷着尿急(男人喝多了都這樣),明昊便扶着他去偏殿方便。
今天偏殿裡住了很多人,所以燈火輝煌不說,還很熱鬧,到處都能聽到喝醉酒的男人的大嗓門。明昊皺着眉頭,還好這樣的晚宴不多,不然他可真受不了。
明昊扶着原靖宇隨便找了一個房間進去,直奔隔間的恭桶。剛解決了出來,就聽到牀上的人大聲嚷嚷着:“出去!我不要女人!不要你們……”
原靖宇半醉半醒,但還是聽出來是喻煬的聲音。他忽然想起來,跟隨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中,似乎就只有喻煬一人沒有成家。他心裡明白喻煬喜歡輕顏,所以這麼多年一直將他放在邊關,沒有召回京城來。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有些愧疚。輕顏那麼好,喻煬喜歡她並不奇怪,他向來守禮,從未有過非分之想,甚至還救過輕顏的性命,確實是自己小心眼了點。
想到這裡,原靖宇對蕭元道:“你支勸勸他吧,他父兄都戰死沙場,喻家就他一根獨苗。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蕭元領旨走了進去,同時將那個宮女也帶了進去。
喻煬迷迷糊糊中看到那個宮女又進來了,不悅地揮着手道:“不是讓你出去嗎?怎麼又進來了?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碰你的……我要永遠銘記她帶給我的快樂,她會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唯一的一個,沒有人能代替她……我要永遠銘記那一天……那個樹林……”
外面,原本打算離開的原靖宇聞言立即停下了腳步,酒也醒了大半。喻煬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