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圖雅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呆愣愣的坐着,臉上的表情卻是令人難以分辨到底是喜是悲。
她的臉孔上依舊有兩道淚痕,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可是雙眸卻是黯淡無光,彷彿是失去光澤的寶石。
“女,女王陛下!”
烏娜忍不住伸出手在烏蘭圖雅的面前晃了晃。
烏蘭圖雅的眼珠子好歹動了動,證明她還是個活人。
“女王陛下,您要保重啊!您且想想,您的大哥,您的弟弟 ,都在虎視眈眈的……”
“烏娜,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背地裡詆譭我們兄弟!"
一個身材高大,形容和去世的漠北王有幾分相似的高大男子,揹着手,似笑非笑的靠近。
烏娜嚇得一哆嗦,急忙躲到了一旁不敢多做聲。
這位正是烏蘭圖雅的大哥,漠北王的長子,蘇德。
他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烏蘭圖雅,那模樣倒像是在瞧一個待宰的獵物。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需要哥哥幫忙嗎?”
“閉嘴!”烏蘭圖雅惡狠狠的呵斥,“你見到我,爲何不問安下跪!難道我不是名正言順登基的女王?你不過是前朝的王子!”
烏蘭圖雅的話如同一個巴掌扇在了蘇德的臉上。他的臉孔微微的扭曲,卻是居然隱忍下來,真的跪倒在地行禮,並且問安。
“女王陛下,您這是怎麼了?可否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的幫助?”
烏蘭圖雅冷冷的說道:“我什麼事情也沒有!你立即離開這裡!”
她豈能不知道這些人的險惡用心?
他們都在盯着她,恨不得她今日就死在這裡,然後他們就可以漁翁得利。
這些人在漠北大有人在,只不過蘇德是其中格外貪婪的一個!
蘇德見她這樣大聲呵斥,絲毫不給顏面,卻是反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您自己保重就是了!”
說完,蘇德就施施然的離開了。
烏蘭圖雅此刻方寸大亂,已然無心去追求蘇德的真實目的。
她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的人偶,木然的問道:“屋子裡……可還剩下了什麼東西嗎?”
“今日有風,火勢太大,根本沒有來得及撲救,就已經……裡面都燒成灰燼了……沒有……什麼了。”烏娜艱難的說道。
烏蘭圖雅的身體微微搖晃,彷彿是不堪承受這種可笑的結局。
這算是什麼?
他爲了救那個女人竟然不顧安危的衝進火場!
可是這場火竟然是她放的!
這是她成全了他們?讓他們成了一對亡命鴛鴦?
烏蘭圖雅忍不住苦笑,可是隨即又是哽咽,似乎已經沒法用正常的情緒來面對這件事情。
可是她卻是不肯離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盼着能有奇蹟出現!
她就這樣呆愣愣的做了一個時辰,卻並沒有等到奇蹟,卻等來了神色慌張的塔拉!
“女王陛下,大事不好!”
塔拉剛剛從匈奴刺探劇情而回,就已經得到了王夫意外遇害的消息。
可是還沒有等他將這個消息消化的時候,更加可怕的消息傳來——
烏蘭圖雅木然的扭頭看他,只說了一個字:“說!”
現在,在她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更加可怕了!
若是方永信死了,就等同於她的天塌了,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大順三萬大軍壓境!”
烏蘭圖雅終於是表現出了些許的驚訝!
“什麼?你再說一遍!”
塔拉無奈,只得又重複了一遍:“啓稟女王陛下,大順三萬大軍壓境,蓄勢待發,此刻戰爭一觸即發!”
烏蘭圖雅錯愕的問道:“這怎麼可能?他們的皇帝不是剛剛登基,怎麼會出兵我國?”
正常來說,一般的國家遇到政權交替之時,都是要力求穩定,而且先保證內部的平穩過渡,纔會考慮外部的侵略。甚至於,會爲了攘外必先安內的原則而犧牲一部分利益。
大順怎麼會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會在這種新帝尚且沒有完全站穩腳跟的時候,率領三萬大軍來攻打漠北?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塔拉苦着臉說道:“率軍而來的乃是睿郡王!”
“睿郡王?”烏蘭圖雅有一瞬間的遲疑,可是隨後就是恍然大悟,並且表現出了一種混雜着恐懼和哀傷的情緒。
這是孟慧茹的丈夫!
這是她的丈夫來討要這個女人了嗎?
烏蘭圖雅心中有那麼多的妒忌和感傷。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
方永信肯爲了她不要性命,葬身火海。
睿郡王肯爲了她拿着三萬大軍來做賭注,就爲了要她回去?
烏蘭圖雅頹然的看着塔拉說道:“你看怎麼辦?我現在已經亂了……此刻王夫生死未卜,大順卻又如此無禮,我該如何是好?”
塔拉雖然武功不差,智謀也強於常人,但是對於行軍打仗實在是並不擅長!
他並沒有那個自信去和憤怒的睿郡王硬碰硬。
他只是懷疑,依着她的那個性格,怎麼會允許睿郡王拿着大順的三萬部隊來開玩笑!
這不是等於傾三萬人馬的性命來救孟慧茹一個女人嘛?
這怎麼會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的作風?
塔拉也陷入了陣陣的思考。
兩個人實際上都是依附在方永信的身上,才能在漠北這種複雜而混亂的局勢下生存下來。而今方永信不見了,他們的確是有些被動而且失去方向了。
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正當兩個人愁眉不展的時候,卻有侍女急匆匆的跑來報信。
“啓稟女王,大王子率領大軍出城迎戰去了!”
烏蘭圖雅眉頭一皺,騰地起身,下意識的想要出言呵斥,可是隨後無奈又忍住了。
她慢慢的坐了回去。
那蘇德的確是有幾分本事,否則當初不會格外得死了的漠北王的青眼。如今他出城迎戰,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塔拉卻是憂心忡忡的說道:“女王陛下,您還需要小心!大王子詭計多端,只怕此次是另有目的。若是他和睿郡王聯手……咱們就徹底被動了……”
烏蘭圖雅經過塔拉提醒,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是想到了也是無可奈何!
他們自己本身無法駕馭軍隊,就不得不忍受蘇德的放肆!
烏蘭圖雅禁不住想到,若是方永信在,他們就不必忍受這種委屈和挑釁!
他若是不在了,她該怎麼辦纔好?
爲什麼,他和她經歷了那麼多的困難和屈辱,卻突然就這麼容易的失去了生命?
這實在是……太過可悲又可笑……
長孫煜一臉鐵青的站在臨時駐紮的大營之中,冷冷的看着前方不足三十里開外的漠北城都。
他用皇后的秘密換來了三萬大軍的十天使用權!
只有十天,他必須用十天時間找到孟慧茹,否則就一定要班師回朝。
不管她在哪裡,只要她在漠北,他就是傾覆了這個國家,也要將人給找出來!
“啓稟郡王,前方城門打開 ,有兵馬飛奔而出!”沈風單膝跪地,大聲回稟。
睿郡王冷笑着說道:“本郡王早就知道,不使出一些本事,他們是不會乖乖就範的!來人,牽馬,本郡王親自迎戰!”
沈風親自過去將一匹烏黑的駿馬牽了過來。
睿郡王利落的翻身上馬,鞭指前方,大聲喊道:“二郎們,隨我前去迎戰,好叫那漠北的蠻夷見識一番咱們的本事!”
說完,他猛地一鞭子,那駿馬就如同離弦的弓箭一般猛地射了出去。
身後的將士們見睿郡王身先士卒,自然也不敢含糊,紛紛上馬追隨而去。
然而令得長孫煜驚訝的是,他迎接的不是漠北人猙獰兇惡的臉孔,反而是一張陰險狡詐,帶着諂媚笑容的面龐。
“在下乃是漠北大王子,見過睿郡王。”
對方的將領操着一口流利的漢話說道。
睿郡王扯住繮繩,上下打量了一番來人,心中隱約有了判斷。
“你是何人?既然自稱是大王子,同漠北女王又是何等關係?”
蘇德含笑拱手:“郡王好眼力!在下乃是女王的大兄長,也是前漠北王的長子,蘇德!久仰郡王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睿郡王見他雖然形容粗豪,但是言語文雅,相貌氣質都非常人,暗自有了計較。
正所謂先禮後兵,對方這般態度,他也不好喊打喊殺,只能是試探的問道:“原來是大王子,幸會幸會!不知道大王子這是……是何用意?”
“郡王,在下也想問問您,到底是什麼意思?您這般舉大軍壓境,究竟是什麼意思?”蘇德也在試探。
長孫煜自然不會說他自己公器私用,拿了大順將士的性命來救自己的妻子——他 好歹還要顧及自己父親多年的令名。
“大順有一樣無比珍貴的東西遺落在漠北,本王奉命將之取回!不知道貴國可否將之奉還?若是奉還,自然是一切好說。若是不能,那麼也只能兵戎相見了!”
長孫煜打定主意,今日必須要將孟慧茹帶回去!否則就要他漠北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