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因爲急着去見劉三小姐,緊着催促車伕快馬加鞭。那車伕得了小姐的指使,自然是儘快加速,居然真的比平時早了許多。
早有人守在那二門口,笑容可掬的等着孟慧茹的到來。
孟慧茹等着丁香費了好大的力氣,捧好了那一個兩個三個錦盒,方纔慢慢的走了過去。
她瞧着那位媽媽有些眼生,似乎不是劉三娘身邊的人,心裡奇怪。
“孟大小姐,您大駕光臨,我們府裡真是深感榮幸!”那媽媽倒是十分的會說話。
“這位媽媽倒是沒有見過,恕我眼拙,您是三小姐身邊的哪位?”孟慧茹停下腳步,有些謹慎的看着她。
那媽媽卻是十分坦然的說道:“老奴並非是三小姐房裡的,卻是大夫人身邊的。您想必也知道,大夫人是三小姐正經的母親。她聽說您來了,便想也見見您。”
孟慧茹覺得劉三娘好像沒怎麼提起過這位母親,可是她的確是劉府大房的女兒,這卻是不可置疑的事實。
孟慧芯心想,正好老夫人帶了給劉三娘添妝的黃玉如意,倒是不方便親自送給待嫁的新娘,送給這位大夫人倒是正好。
“既然夫人不嫌棄,我自然是要過去請安的。就請媽媽帶路吧。”孟慧茹示意丁香跟在自己的身後。
那婆子見狀道:“小姐,不如讓府裡的丫頭幫着捧着東西如何?”
孟慧茹點頭道謝。便有個小丫頭過來,接過了兩個錦盒,丁香也總算是能稍微鬆了一口氣。
那媽媽見孟慧茹答應了,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邊走一邊道:“您慢着點,其實我們夫人住的地方和三小姐那裡並不遠。”
“小姐恐怕不知,我們大老爺正是任職禮部侍郎,因此和貴府的大老爺、二老爺也是至交。”
孟慧茹點點頭,也不便和那媽媽過分寒暄,便只是敷衍的嗯了幾聲。
那媽媽也是識趣,就住了口,一心一意得帶路了。
轉眼間,便見到了一處瞧着頗爲華麗的房舍。
孟慧茹見這院落雕廊畫棟,又是佈置得很是雅緻,且佔地面積不小,在劉府這不大的空間裡,也算得上是頂頂顯眼了。
她暗自想到,那劉大人位居禮部侍郎之職,豈不是正好也是舅舅的左右手?這事情倒是巧合,難道這劉大夫人是尋思着要和自己套交情?
如此一想,她便覺得劉大夫人的種種行爲都格外的合理了。
那媽媽親自掀了簾子,將孟慧茹引了進去。
孟慧茹手裡拿着給劉三孃的禮物,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這間屋子。
這屋子裡倒是不似外頭的華麗,反而是處處佈置的古樸雅緻,無論是字畫,或是那些古董花瓶,無處不顯示了主人的高雅品位。
孟慧茹暗暗點頭,心道,這位劉大夫人確實是個風雅之人。
“孟小姐。”
只聽珠簾撞擊聲響起,恍惚間便看到一個年輕少婦款款走了出來。
只見她杏臉桃腮,一雙丹鳳眼格外的水靈,鼻樑高挺,皮膚白皙,唯有一點缺陷就是嘴略微有些大,而她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故意用胭脂將脣形畫得小巧了一些。
她一身正紅的織錦滾金邊褙子,裡面卻配了一件墨綠色的裙子。這本來是俗氣到了極點的顏色,搭配到她的身上,竟然形成了另類的和諧,而且顯得很好看。
孟慧茹頓時一愣,眼前這個女子最多不過二十七八歲,可是劉三娘已經是芳齡十六。
顯然這人不可能是劉三孃的親孃!
“孟小姐,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您果然是個難得得美人兒。”那少婦用帕子掩了口,輕輕笑着,舉止十分的得體。
孟慧茹試探的問道:“您是……劉大夫人?”
果然,那少婦慢慢點頭:“正是。您請坐吧。”
孟慧茹哪裡料到劉大夫人會是如此年輕的女子,頓時面露錯愕。
劉大夫人卻是一點也不尷尬,反而親自給孟慧茹倒了一杯香茶:“這是剛送過來的龍井,雖然比之清明那時候的要差了不少,不過卻是也難得的珍品了。小姐請先嚐嘗。”
孟慧茹本想將手裡的錦盒遞給丫鬟,可是卻發現這屋子裡並沒有伺候的下人。她只能是先小心的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她出於禮貌輕輕抿了一口那茶,卻覺得這茶微微有股子澀味兒,有些不對她的胃口,便將茶杯放在了一旁。
“這茶第一口會有些澀,第二口卻是茶韻悠長,小姐何妨再嚐嚐?”劉大夫人卻是鍥而不捨的勸說。
孟慧茹雖然有些不解,可是還是還是依言又喝了一口。然而那股子澀味並沒有去掉,所以她只能是抱歉的說道:“夫人,請恕我不能享受這茶的清香了。”
劉大夫人有些遺憾,可是也不再繼續推薦,反而轉了話鋒說道:“不瞞小姐說,我並非是三小姐的親生母親。姐姐早在十年前便已經故去,我乃是我家老爺的續絃。”
她說得非常直白,倒是讓孟慧茹有些不知所措。
“三小姐這些日子頗有些鬱郁,因爲這出嫁的日子在即,因此我覺得十分的憂慮。然而我雖然和她不過是差十二歲,可是卻到底有母女的身份礙着,所以並不能暢所欲言。這才特意請了小姐過來,想要讓您幫着開解一番。”
“原來今日是夫人請我過府?”
孟慧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居然是犯了想當然的錯誤——一聽說是劉府來人,就下意識的以爲是劉三娘邀請了。
“正是如此。”劉大夫人又喝了一口茶,這才輕輕擦了擦她的脣。
孟慧茹覺得她似乎是特別願意用帕子掩住口,就連喝茶都不能避免,難道說也是爲了掩飾嘴稍大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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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我就去將我們三小姐叫來。還請您幫着多勸勸。這眼看着要出閣了,卻是日漸消瘦,我們看着心裡也難受啊。可是問了幾次,卻又不肯多說。”劉大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睛,“連老夫人都因爲這個茶不思飯不想的,愁了好些日子了。要不是爲這個,我也不至於厚着臉皮,將您特意請來了。”
孟慧茹十分的驚詫:“果真嗎?那實在是太意外了。前幾天她給我來信,信裡面並沒有見到任何沮喪的字句,說的也都是日常的瑣事。我倒是真的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妥。”她不由得怪自己粗心,居然一點徵兆都沒有發現。
劉大夫人稍微停頓,這才接着說道:“恐怕三小姐是怕您擔心吧。哎,早就聽說三小姐和您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如今看來,果然不是虛言呢!”
孟慧茹想到這裡,倒也覺得依着劉三娘那種性子,如果真的有什麼煩惱,也未必肯直接說出來,讓人爲她煩惱的。這樣避而不談,卻暗自憔悴,卻是真的像她的所爲。
前世今生第一個誠心相交的朋友遇到了困難,孟慧茹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可是卻是誠心誠意想要幫着解決。
一想到這裡,她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夫人,何不直接領着我過去?我倒是想要快些見姐姐。”
劉大夫人擺擺手:“不是我不想帶小姐過去,只怕是大小姐知道了我們私自找您過來,會惱了我的。”她尷尬的一笑,“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有些特殊。”
這天下間的繼母和原配女兒有幾個能相處得好呢?
孟慧茹深有體會。
“所以,我尋思着,我親自去帶了三小姐過來,只說是有其他的事情,或許,她也不會排斥了。如此一來,她雖然也是驚訝,可是驟然見你,又是單獨會面,恐怕到是會真情流露。這樣水到渠成,她見了您只怕也不會太過抗拒了。”劉大夫人考慮的十分周到,倒是真的像一位誠心誠意爲繼女着想,又怕惹了繼女不快的繼母。
“夫人說得在理。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等候。”孟慧茹覺得劉大夫人雖然有些謹慎過頭了,可是還算是個思慮周詳的人,總好過那些大喇喇以母親自居,卻全然不理會繼女心思的人。
想必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她的房裡纔沒有留下人吧。
這時,之前那個媽媽進來,給劉大夫人使了個眼色。
劉大夫人起身道:“孟小姐稍後片刻,正巧我們三小姐出來了,我便過去,假作偶遇,將她帶過來。”
孟慧茹頷首,表示同意。
劉大夫人便扶着那婆子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她的臉上本來都是焦慮不安,可是一到了外面,就徹底變了。
她沉着臉孔,低聲問道:“那個丫頭呢?可是已經處置好了?”
“夫人放心。一杯茶就迷暈了。現在正在後頭矇頭大睡呢。只是……”那媽媽有些遲疑。
劉大夫人皺着眉頭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
“不知道爲什麼大少爺突然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位客人。”那媽媽有些不敢擡頭。
“你不是打聽清楚了?今天那幾個少爺都一起出去飲宴嗎?怎麼如今又突然回來了一個?你是不是活夠了!”劉大夫人十分的生氣。
那媽媽嚇得噤若寒蟬:“奴婢……奴婢不知啊。不過兩個人往老爺書房那邊去了,應該不會到這邊來的!”
劉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心裡雖然有氣,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罷了。總之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解決了。”她屏住呼吸,輕輕的聽着屋裡的動靜。
等到她聽見沉悶的一聲“咚”,她方纔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快去,將那位趕緊帶過來!她方纔喝的茶不多,只怕一會子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