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親王府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圍着京城整整走了一圈,盡情展示新郡王妃那一百擡精美而華麗的嫁妝。
方纔路上的那一個小插曲,早已經故意被所有人忽略。
花轎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端王府的二門裡面。
賓客們自然是都被安排在了前頭,由着王爺和王妃分別應酬接待。
皇家的婚禮不同於市井小民,不會有什麼鬧新房、背新娘等儀式。卻是也必須要新郎踢轎門,將新娘迎出來,然後邁火盆的。
王府的規矩自然是大,雖然奴僕們個個也是喜氣盈腮,可是沒有人敢大聲喧譁的。
睿郡王穿着一身的喜服,難得的沒有擺出那張苦大仇深的臉孔,可是他那有些顫抖的雙手卻意外的暴露了他的內心。
蕭通作爲睿郡王的密友,自然是不離他的左右。而端王爺生怕他因妒成恨,鬧出什麼來,又立即讓沈風也追隨而來了。
說起來,這娶媳婦在民間那是大事,在皇家卻是平常了。
因此,也別指望着有什麼激動人心的場面,或者圍觀羣衆大聲驚呼“新娘”真漂亮了!
“郡王,就別耽誤了,小心誤了吉時啊!”那喜婆見睿郡王呆着不動,忍不住提醒。
蕭通在背後推了睿郡王一把,嗤笑着:“又不是第一回了,裝什麼雛兒!”
睿郡王狠狠的等了他一眼,便小心翼翼的過去,踢了那轎門一下,似乎是生怕嚇着了裡面的佳人。
喜婆見狀,便笑着掀起了轎簾子,說道:“請郡王令王妃過去拜堂!”
睿郡王便彎腰,伸出那一雙又是乾燥,又是溫暖的手,牽着裡面的人,慢慢走了出來。
或許是因爲緊張,他感覺這隻手有些微的顫抖。
睿郡王握緊那隻手的一瞬間,突然有片刻的停頓,隨即,臉色便有些異樣,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蕭通心裡奇怪,便問道:“怎麼了?”
睿郡王立即換了笑臉,搖頭:“沒事兒!”說完,他攥緊了那隻手,便往前面走去。
那裡,王爺和王妃,正等待着他和他的新娘過去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進入洞房。
新娘自然是進了洞房等候,可是睿郡王卻需要去給重要的來賓們一一敬酒。
礙於睿郡王威名在外,除了蕭通之外,基本上沒有人敢打趣於他或者硬是給他灌酒。
但是即便如此,今日的睿郡王也是醉得特別快。
大家都暗地裡笑話他,這是做了新郎太激動了?還是心願沒有實現太失落了?
睿郡王紅着臉孔,打着酒嗝說道:“不行了!本王要去醒酒!諸位,先失陪了!”
說完,他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摟着蕭通,一搖三晃的離開了。
衆人是面面相覷,卻都不敢多說什麼。
兩個人之間那些傳言……也令得別人瞧向他們的目光有些異樣。
蕭通扶着睿郡王往新房走去,邊走邊埋怨:“你這是怎麼了?今日怎麼幾杯就倒了?是太高興了?”
“我沒醉!”
本來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睿郡王卻是突然清醒過來,目光灼灼的盯着蕭通。
蕭通一愣,皺眉道:“你這鬧得哪一齣?”
睿郡王二話不說,扯着蕭通,就到了一旁的淨房之中。
兩個大男人擠在有些狹小的淨房中,頓時氣氛十分尷尬。
蕭通見睿郡王一言不發,直接開始脫衣服,嚇得魂不附體。
“你瘋了!你是不是魔怔了!今天是你大婚!”
“閉嘴!脫衣服!”睿郡王惡狠狠的瞪了蕭通一眼,直接讓對方將多餘的話都嚥了回去。
蕭通只好也跟着他開始哆嗦着解衣服:“大哥,你好歹給我一句話,讓我知道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你別多問!”睿郡王接過蕭通的衣裳就往自己身上套,又把那身喜服扔給蕭通。
“這,這,這什麼意思?”蕭通已經徹底蒙了。
“你去洞房,幫我看着裡面的人!裝醉,這一夜不許出來!”睿郡王撇下這句話之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出了淨房。
只留下依舊癡癡呆呆的蕭通,站在那裡發傻。
過了一會兒,蕭通方纔醒悟過來,對方之前說的是何等荒唐的話!
他趕緊去開門,卻哪裡還有睿郡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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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涼風鑽進來,吹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孟慧茹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
她竟然睡着了?
在成親當天,她坐在花轎上,竟然睡着了?
她恐怕是天下最糊塗,最心大的新娘了吧!
孟慧茹不斷的埋怨自己,鄙視自己。
她又是尷尬,又是慌亂。
這樣重要的日子,她怎麼會睡着?
恐怕,她還沒有進門就要變成京城最大的笑話了吧?
這該如何應對纔是?
她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儘快清醒過來。
然而,孟慧茹隨即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爲何如此的安靜?
除了那有些寒冷的風聲之外,一絲的聲響都沒有?
就算是進了王府,也不至於安靜到這種地步吧?
在這莫名而詭異的寂靜中,她的心一寸一寸的下沉。
“慧茹,我等了你好久,你終於來了!”
一隻修長而白皙,微微顫抖的手掀開了紅色的轎簾子,帶進了一股令人遍體生寒的冷風。
而此刻坐在轎中的孟慧茹更是如同在寒冬臘月被人兜頭倒下了一桶冰水一般,整個人僵坐在那裡,一動也沒法動。
“慧茹,你怎麼還不下來?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難道你是在害羞嗎?”那聲音中混着欣喜和渴望。
孟慧茹一言不發。
那隻手卻是好不意外的就伸到了她的身前,似乎是期待她能牽住他,走出來。
孟慧茹依舊不動。
而那隻手也同樣固執的停留在那裡,好像就算是這樣等上千百年,也無所謂。
孟慧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又何苦?
這又何必?
她沒有理睬那隻手,卻是自己掀了轎簾子走了出去。
果然,外面冷風凜冽,儘管她披了披風,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孟慧茹彷彿是不用看也知道對方的意思,一把就扯下了頭上蓋着的鴛鴦戲水的喜帕,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的手正停留在她的面前,似乎是也準備掀起她的喜帕,卻料不到不如孟慧茹手快。
“你這又何必呢?”
他長身玉立,俊美無儔,穿着一身大紅的喜服,腰間束着碧玉腰帶,腳下踏着粉底官靴,真是如同神祗一般炫目。
鼻若懸膽,鬢若刀裁,脣似塗朱。長眉入鬢,雙眸飽含深情,如同桃花潭水一般深情多情。
不是方永信,又是誰?
孟慧茹任由着那冷風將自己靜心梳就的髮髻吹散,幾縷髮絲吹到了她的臉上,擋住了她的雙眸。
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是的,她的確是從來沒有看清過他。
還是說,他變了,變得讓她沒法看清楚!
方永信見她這般模樣,頓時心頭一痛,便下意識的伸手過來要扶住她。
可是孟慧茹卻是一下子躲開了。
方永信失落的放下自己的手,眼眸中漸漸透露出一絲瘋狂。
“慧茹,你跟我走!你不能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