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個很驚喜的消息，峰迴路轉的讓人不敢置信。
我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問：“自首的人是誰？”
王秘書怔了一下，又哈哈大笑道：“一時高興，忘記問了……我這就打電話再問問具體情況！”
趁着王秘書打電話的時候我們進了百菲的辦公樓，直奔總經理辦公室，先是讓路北通知推遲會議時間，接着才滿心忐忑的等着王秘書的結果。
我怎麼也沒有想過王秘書打完電話之後說出來的那個名字竟然會是賀高翔。
賀高翔去自首說百菲產品質量出問題是他的原因？我腦袋裡一團凌亂，壓根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他不是老早已經從百菲辭職走了嗎？
我說不上當時是什麼心情，總之愣了好一會。
王秘書的神色也有些尷尬，遲疑了一下才問我：“要不要幫您安排一下，讓您去見見他？”
我下意識就想點頭答應，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算了……我再想想吧！”回頭讓盛非凡知道我去見賀高翔，恐怕又要不好。
王秘書點了點頭，又說：“那今天解散的事就不宣佈了，一會開會，就改成宣佈公司恢復正常生產銷售？”
沒等我回答，王秘書又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說：“就算通知下來了，各大商場恢復上架銷售肯定也沒有這麼快，相關批次的產品也要跟進處理，我還是讓他們先去處理這些事吧？”
我抿脣笑笑：“王叔，這些您比我懂，您去處理就好！”
等王秘書和路北都走了，我才靠在座椅上發起呆來。
百菲能夠不用被放棄本來應該是極高興的一件事，可是一想到這些事跟賀高翔又能扯得上關係，我心裡又是堵得亂七八糟。他明明已經離職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會跟百菲的生產線扯得上關係，就算真的是他當初心懷怨懟故意做了手腳，那他現在又何必要來自首？
想得腦袋都痛了，還是一點頭緒都抓不着，索性就不想了，掏出手機給盛非凡打了電話，想跟他說我要去找賀高翔談一談，結果接連打了幾通都無人接聽，這纔想起來早上出門前他才說過要開會。
蔫蔫地拿着手機鬱悶了一會，還是給他發了條信息，讓他有空給我回個電話，又給路北和王秘書發了消息說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公司的事情他們處理完再跟我說，然後才取了外套往外跑。
已經是農曆十二月末，寒風瑟瑟，冷得彷彿要把人都凍成冰塊一樣。
我讓司機把我送到陵園，抱着半路買好的百合花下了車，自己沿着長長的石階去找老爸。
石碑上老爸的照片依舊笑得一派和熙。我把花放好，又用手把旁邊的水泥地微微掃了掃，整個人就坐了下來，低低地對着空氣說：“爸，百菲不用關門停業了，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腿傷康復之後，盛非凡特意帶着我來陵園看老爸，到底隔了些時日，我已經完全接受了事實，心情也平靜了許多，只是在給老爸上香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因爲當時盛非凡在場，我也沒有什麼機會跟老爸說些什麼，哀哀的哭了一會，就隨着盛非凡走了。
再後來，我獨自來過兩三回，想回家的時候，公司舉步維艱的時候，盛非凡一再提醒我記好自己身份的時候……
有太多事被掩蓋在心底，我拿捏不住盛非凡的心意，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思，明知道王秘書指望着我找盛非凡求求情，卻怎麼也不敢讓人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
如果不是後來盛非凡和於微時準備婚宴的消息傳得沸沸洋洋的，王秘書大概也不會最終下了放棄百菲的決定。
可誰會料到事情會出人意外的又峰迴路轉，還跟賀高翔扯上了關係？
我跟老爸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話，語無倫次的，最終實在揣測不通賀高翔究竟是爲了什麼，只好嘆息一聲，又發了一小會呆才起身跟老爸說再見。
盛非凡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剛上車沒多久。他心情似乎十分愉悅，聲音輕快地調侃我：“怎麼？想我了？”
他反正是厚臉皮慣了，我也已經學會了視若無睹，很是若無其事地跟他開門見道：“你應該也有收到消息吧？有人向相關部門自首了，百菲的產品沒有問題，只是其中幾個批次被人動了手腳……”
沒等我說完話，盛非凡就打斷我說：“嗯？撿重要的說，我一會還有事。”
這就是在變相告訴我他都瞭解情況了！我深吸一口氣，把打電話的目的告訴他：“我想去見一見賀高翔，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盛非凡一反常態的爽快，還挺好笑地諷刺我：“那就去唄，這麼點事也用得着特意打電話來問？”
我一邊腹誹着“我要是不問你你恐怕還得指摘我揹着你見老情人”，一邊笑眯眯的回答他：“這不是怕你擔心嘛，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正準備等盛非凡答應一聲我好掛機，他卻突然又說：“其實你也不見得非要問他，有些事說不定問我會更清楚，不過我也沒空跟你慢慢講，讓他跟你說說清楚也好！”
盛非凡這話有些模棱兩可，我根本沒明白是什麼意思，怔了一下，他又加重了語氣提醒我：“婠婠，你可千萬要記得想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麼！”
他最後這話很是鄭重其事，我有些錯愕，可是沒等我再說什麼，盛非凡又提醒我讓我記得吃午飯，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顧不上想別的，給王秘書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幫我安排，我想見見賀高翔，他沒過多久就給我回了電話，說是賀高翔那邊也願意跟我談談，下午就能安排會面。
我忐忑的吃了午飯，最終還是選擇了讓路北陪我一起去見賀高翔，結果到了地方賀高翔反而矯情起來，堅持只和我單獨談話。
路北只好退出去外面等我。
等房間裡只剩下我和賀高翔兩個人，他才幽幽然地開口說：“婠婠，你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實並不複雜，確實是有人對百菲做了手腳，我也不過是取了個巧，才能最後爲你做這麼一點事。”
我愕然地睜大眼睛看着他：“你是想幫我，故意來頂罪的？”
他不以爲然地扯脣一笑：“這種事，背後各種錯縮複雜的關係，哪裡會是我想頂罪就能頂的？”
我也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只得耐着性子聽他說。
他也不拐彎抹角，很直接的告訴我：“確實有人故意想整倒百菲，但也有人一直想救百菲，他們找到我，是因爲我曾經任職過百菲的經理，更因爲我之前對董事長……我知道我之前做的那個錯誤決定讓你很生氣，即使後來你願意讓我留在醫院照顧你，可你心裡其實一直不能釋懷……”
我心裡一震，想也沒想就急急打斷他的話：“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會因此坐牢？”
“至少我心裡會好受點！”賀高翔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微笑着說：“我一直後悔莫及，特別是董事長過世之後，你被瞞在鼓裡的那段日子，我一直特別難受，我犯了這樣的錯，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彌補，我很高興！”
我沒有想到他是這樣想的，一時感慨萬千，咬着嘴脣告訴他：“可是我其實沒有那麼恨你，我爸當時並不是因爲你出的事，何況……”
“婠婠，你不用這樣！”他十分鎮定的打斷我的話，笑得很是恬淡：“我想見你，就是想告訴你，能爲你再做點什麼我很高興，百菲本來就是無辜的，只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這樣，我也未必要坐牢，可能罰些款就沒事了呢？你不用自責難過，因爲我是真的很感激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讓我理直氣壯地向你和董事長賠罪！”
我深吸一口氣，心裡百感交集，再也說不出話來。
賀高翔卻依舊一臉溫和笑意，很灑脫地說：“你不用擔心我，回去好好把善後工作做好，爭取把百菲的業績做起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對不對？”
可不可以？我也不敢打包票，卻還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臨走前忍不住還是問他：“你說有人要幫忙，那人是盛非凡？”
賀高翔倒也沒有瞞我，很坦然地點了點頭，又說：“雖然一直聽說他跟勝天集團的千金要聯姻，不過我看他對你還是挺用心的。婠婠，雖然我們沒能有緣分走到最後，我也不清楚你和盛非凡之間有什麼糾葛，但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連“謝謝”都說不出來，心裡百味雜陳，許久才牽強笑笑。
事實遠離我想像太多，我委實有點不太能消化，告別賀高翔離開時我更加心事重重，想到中午和盛非凡的那通電話，想到他意有所指的那句：“你可千萬要記得想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麼！”整個腦袋都僵了似的，半晌拐不過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