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庭院,不停地有師弟們向文啓雄打招呼,見到了文浣浣,便換了一張不正經的嘴臉,“師姐,不賴嘛?師兄剛走就帶未來姐夫上門了,看過了,一表人才啊。”
“臭貧!”文浣浣作勢打了他一下,師弟有模有樣地招架,還沒到一會兒兩人就差點切磋起來。
正當文浣浣打算一記飛踢收拾那個欠練的師弟時,文啓雄似乎輕喚了她一聲,文浣浣忙收住架勢,卻被師弟趁機一個橫掃踢倒在地。
“師姐,承讓啦。”師弟作勢拱手,但是笑得一臉得意。
文浣浣瞪了她一眼,剛想起身再戰,腰部一隻有力的大手把她整個身子提起,不用回頭,文浣浣就能從味道中知道後面的人是誰。
“傻樣兒。”文浣浣的後頸一陣溫熱,反應過來才驚覺那是鄭凜敘趁勢在自己脖子上吹氣。她氣呼呼地轉過頭,撞進了一雙帶有笑意的深邃眼眸裡。
“啊啊啊,姐夫,我可不是故意的,兵不厭詐嘛哈哈。”師弟看着鄭凜敘,笑着道。
“哦?沒關係。”鄭凜敘無害地微笑。
但是很快,師弟就華麗麗地悲催了。
坑弟啊坑弟!!
什麼叫做沒關係?!
練武場上,一聲聲沉重的摔倒聲夾帶着汗水充斥着這個以武爲尊的地方,師弟在第十三次被結實地摔出去後心地淚流滿面。
純白色的道服已經變成灰黑色了,但是乍看一下只穿着一身白襯衣的鄭凜敘,除了那擼上去的袖管之外,連氣息都沒有一絲的凌亂。
“師弟,沒事吧?”鄭凜敘眯着眼睛微笑,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他卻沒有給師弟一個回答的機會,伸出手借勢把他拉起,讓他站穩後又是一個利落的出手,這次卻沒有讓他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而是以手爲爪,掌風襲向他的喉骨,師弟只覺得喉嚨一股強勁的風吹來,還沒來得及嚇出一身冷汗,鄭凜敘卻中途轉勢,改爲抓住他的道服前襟,以手肘格住他的肩膀。
師弟悶哼一聲,鄭凜敘看起來小力地一擊,卻讓師弟的整個肩膀都震麻了,鄭凜敘沒有再動作,一旁的姥爺已經喊停了:“夠了夠了,不過就是摔了浣浣那麼一下下,你就別那麼小心眼兒了。”
鄭凜敘這才笑着鬆開手。
文浣浣咬着脣,看着鄭凜敘不語。
他真的很強。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的確,每一次她出手攻擊,他都能遊刃有餘,把自己逗着玩。
鄭凜敘的格鬥術了有着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的特點,就是狠戾。
慵懶的微笑間,眼睛裡的一絲狠戾如何都掩飾不了。
那是隻有在戰場上沾滿腥風血雨纔能有的犀利的眼神,以及那種堪稱不可能的反應速度,都讓文浣浣的內心一陣顫動。
似乎從他出手的那一霎起,對他的喜歡,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師弟淚眼汪汪地被周圍的師兄弟們擡下臺,文啓雄卻站了起來,看着姥爺道:“爸。”
姥爺依舊是眯着眼,不說話,只點點頭。
文啓雄就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走上了比武臺。
文浣浣屏住了呼吸,她萬萬想不到父親會以這麼直接的方式迫得鄭凜敘面對自己。
鄭凜敘卻似乎沒有多大的詫異,他靜靜地看着文啓雄走到他面前,兩個男人之間似乎在無聲地交流,卻各自有一種氣場在無形地散發出來。
動作,是一觸即發的。
讓人眼花繚亂的對抗。
略帶殺氣和凌厲的手法。
文啓雄步步穩健,進退有度,一招一式都帶着不可招架的攻擊力;鄭凜敘以守爲攻,巧若蛟龍。
當鄭凜敘的肩頭捱了一拳時,文浣浣握緊了拳頭。
事實上雖說是比試,但卻更像是一種無聲地試探,鄭凜敘只守,卻步步不甘於落下風,透着堅定。文啓雄似乎也注意到了,更是招招都下重了手,在探究着他的底線。
多招下來,鄭凜敘少說也捱了十幾下,倒是文啓雄,臉色開始愈沉,身上卻一點傷口都沒有。
最後文啓雄一個僞攻擊奪得主控,鄭凜敘卻眼神一眯,手刀在極爲快速的動作中硬生生轉過勢來,格住了文啓雄欲要攻向他面門的拳頭。
衆人倒吸一口氣。
姥爺一直看得津津有味,到了此刻,才終於一臉儘性的模樣。
“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文啓雄邊說着,邊和鄭凜敘一起收了手。
“伯父,承讓。”鄭凜敘淡淡地收起手,那語氣,彷彿絲毫沒把身上的傷口看在眼裡。
文啓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走下臺去,拿過徒弟的汗巾,給自己擦了擦。
鄭凜敘從場內高臺上緩緩走下,沒有帶一絲刻意的動作,看起來有着那麼一絲淡漠和疏遠。
只有那一雙始終看着場下一處的眸,滲着只因爲那個人而發的溫柔。
文浣浣忙跑過去,十分無措地看着他手上的青紫。
姥爺哈哈大笑。
摸着白花花的鬍子,他笑得直顫。招手讓鄭凜敘和文浣浣過來,姥爺眯着眼睛牽過文浣浣的手來到他身邊,眼神雖是看着文浣浣,但是聲音卻能夠傳及整個練武場:“浣浣啊,你覺得他厲害不?”
文浣浣抿着嘴,有些不甘願地點頭。
鄭凜敘的笑意更深了些。
傻樣。姥爺心底暗笑:“凜敘是我的徒弟,修爲不會差到哪裡,而且最要緊的是,凜敘在商場上和他爹是一個樣,都是天生應該幹這行的主兒,你認識他,也可以接觸到很多好男人,那些人裡沒有一個是能比他差的。”
鄭凜敘對姥爺略帶深意的目光打量着,斂眸不語。
文浣浣也聽出來了姥爺的話中有話,只能咬着脣不出聲。
姥爺坐在木椅上,拍着文浣浣的手慈祥而溫和:“我知道你媽去得早,你性子倔,有苦從來都不願開口,這點還是隨了你媽。但無論如何,雖然我不說你爸不說,你也是我們文家的掌上明珠,我們文家不興重男輕女這一套,所以即便是要把你交給那些什麼人,我也要替你媽選一個最好的。”姥爺看着文浣浣使勁隱忍的已經開始泛紅的雙眼,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凜敘啊,這點你要給姥爺我留意着點,有什麼好的都別藏着掖着,姥爺我這個孫女我是不能委屈的,你懂嗎?”
文啓雄沉默着坐在姥爺身邊,看着鄭凜敘的眼裡有着一絲銳利。
鄭凜敘看着姥爺,目光從一開始的散漫逐漸凝聚,最終化成了墨一般的黑:“姥爺,我今天,就是爲了浣浣的事情來的。”
“哦?”
“我和浣浣已經交往了三個月,之前沒有告訴你們,也是考慮到你所說的那樣,”鄭凜敘的視線移向了文浣浣,他向她伸出右手,嘴角噙笑,帶着某種狂放,卻又讓人不自覺地聽服,“不是因爲不確定能不能給她幸福,我從一開始就確定她是我要的人,只是還不確定她的,我說過,只要她要,我願意給,即便是一個鄭凜敘。”
文浣浣的眼前,只剩下那個男人。
她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鬆開。
只要她要,他便願意給。
這是他給她的諾言。
抹了抹眼睛,文浣浣擡腳,毫不遲疑並且堅定地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然後與他並肩而立。
“鄭凜敘,我願意信你。”文浣浣緊抓住他的手,輕聲道。
鄭凜敘沒有說話。
臉上的勢在必得,在觸碰到她的眼睛後,光芒更盛。
“我知道了。”姥爺笑着開口,“既然是浣浣的選擇,那麼我就拭目以待吧,凜敘,記住你今天的話。”姥爺又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文啓雄,“啓雄,你怎麼說?”
“……”文啓雄並沒有看向鄭凜敘,只是默默地看着文浣浣,“是真的非他不可,不再改變了?”
文浣浣知道這句話是對着自己說的,她迎向父親的雙眼:“是。非他不可,不再改變了。”
文啓雄沉吟片刻。
“那麼,就不要放手。”文啓雄略帶深沉的眼看向了鄭凜敘,也不知道究竟是對誰說,“你們都不小了,錯過就是失去這個道理你們都明白,今後我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但是凜敘,別讓我知道她受了什麼委屈而你不在。”
一個男人,天生就有一個使命,就是站在你所愛的女人身後。
無關責任,只因爲有愛。
若是連自己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便沒資格去愛人,更別談給女人一生。
文啓雄就是這樣過來的,只是他不同,他發誓要保護一生的女人,在留下了他們唯一的寶物後,就撒手離去了。
那是一個男人一生最痛的時刻,沒有唯一。
“我知道。”鄭凜敘的手慢慢收緊。
他掌心的紋路與她是無比的契合。
相信時光冉冉,她與他能在一起慢慢變老。之後回望種種,最依稀記得的幸福,就是此刻——她的心有他護着,然後她便能無所負擔地只愛他;他亦是。
他捨不得讓她的心,受那麼一小點的委屈和難過。
如果真的有,那麼勢必都是他的錯。
走在綠色的庭院裡,文浣浣正在給鄭凜敘上跌打藥酒。
鄭凜敘看着她糾結的小臉,忍不住用手掐了掐:“心疼了?”
“你廢話!”文浣浣一個氣憤,忍不住下手重了些,疼地鄭凜敘倒吸了一口氣,“你怎麼個二傻愣子一樣都不會躲啊?防守有個屁用!被我老爸打得就差沒有滾地了,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