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藥閣與雪風齋

天剛矇矇亮,寧逸風早已起來,在靜雨堂打坐,伴着朝陽的升起,最後一息吞吐,晨課完成,出奇的是,小狐狸也在邊上,用同樣的吸納方式完成早課。

“走吧,現在出發,午飯前還能到得了。”早飯後,寧逸風拿出已經煉製好丹藥,放進包袱中,今日又到了去留雲城的日子。

小狐狸靈霜咻咻叫了兩聲,然後四爪開始在地上扒着,屁股對着寧逸風,用尾巴揮了幾下後,一溜煙跑開了。

寧逸風笑了笑,這是每次去留雲城必做的事兒,就是比速度。

自寧逸風真龍覺醒後,突然會發現,自己能夠聽懂動物的說話,甚至還能感應到植物的心聲……他一開始也很震驚,不過仔細想想,自己是龍就已經很奇特了,天下奇怪的事兒也多的去了。

靈霜只要發出聲音,他便知道靈霜在說什麼了……

柔柔的聲音

分明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那塑骨丹應該對它有幫助吧

腳底生風,寧逸風也開始加速奔跑,現在還沒足夠的能力去飛翔,能憑己力飛翔蒼穹,那麼此人功法造詣着實不低了。但若是化成龍的化就說不定了,不過這些年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秘密,包括靈霜都不知曉。

腳步迷亂,似乎無形,轉瞬間便去到幾裡之外。細細看來,寧逸風每次落腳都是一瞬,而自己的腳底根本不觸及地面,他把元氣外釋部分,包住腳底,減少地面阻力,時而輕點小石,時而觸青葉疾奔,步伐平穩快速。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先前奔跑的火紅身影,寧逸風一笑,猛然運氣,速度暴增,奈何小狐狸乾瞪眼,四肢再怎麼疾速飛擺,還是落於寧逸風身後,而前者倒也沒再提速,總在它身前半丈,讓它又生氣又沒着。

漸漸地,兩者都沉默飛奔,一扭一擺之間極其神似,若不是一個是人,一個是狐,都懷疑這是同一個人,寧逸風和靈霜相處幾年了,又是一起修行,日久以來形成了默契。

奔過花叢,葉不沾身,踏過淺溪,水不溼鞋。這“天罡七轉——天罡舞柳”被用到極致,鬼谷澗至留雲城之間千里遙途,除去中間幾次停下休息,二者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到了。

城中,幾年來依舊不變的高大牌坊,上書的留雲二字依舊看起來風輕雲淡。

寧逸風身着淡藍衣裳,束髮,慢慢走在留雲城中,他的肩頭趴着一隻小到極點的紅色小狐狸,這是靈霜使用的術法,能把自己體型縮小,不然一人一狐走在街上實在招搖,陽光下,靈霜模樣已經回到剛出生一般,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四周,毛茸茸的耳朵和精巧的鼻子時而抽動着,可愛的模樣引得周圍人回眸。

靈霜安分,寧逸風也少了很多麻煩,直接步行穿過雲仙橋,去向了橋南一家古樸的藥鋪。

黝黑的木頭,鮮紅的磚,四四方方的造型,共三層的小樓閣,除了底樓大門上的牌匾外,就門口掛一黑色燈籠,燈籠上只有着藥這一字。從門前走過,總有濃濃的藥香氣味溢出。

黑藥閣

黝黑的牌匾上,三個蒼勁的白字。

只能說不能憑字斷意,這黑藥閣不是說是一個賣藥的黑閣,而是藥閣主人名姓黑,但奇怪的是,藥閣主人常年不在,只有三個常年供奉在藥閣做差。

黑藥閣規模不小,是整個留雲城最大的藥鋪,出售的藥品品質也是極佳的,爲了擴大影響力,甚至在底層設置免費巡診點,免費看病,但藥費自理。

寧逸風肩上帶着靈霜,走進門去,入眼數丈見方的房間盡是堆滿藥材的架子,褐色抽屜之中都快塞不滿藥材,而每個抽屜上都寫着藥材的名字,一老一少兩位管事兒正站在架子前打點。而房間左側樓梯之下,一個老者正幫一位中年婦女把脈,後面還有很多排隊的人,這就是免費醫療點了。

寧逸風看了一眼四周,然後熟溜的奔上二樓,二樓和一樓相似,也盡是堆滿藥材的架子,不過這裡的架子做的更加考究,沒了下樓的人多嘈雜,多了份清淨,只有一位白髮白鬚老者端坐藤椅上,悠閒地喝着茶,看着醫術。

寧逸風慢步上前,走過去,拱手作揖道:“墨爺爺,我帶了藥材來了。”

老者聞聲,坐起身來,看到是寧逸風,笑呵呵地說:“是小風啊,來來來,爺爺給你倒杯茶喝喝。”

老者名爲墨良玉,黑藥閣三大供奉老二,善於辨析奇珍藥材,鬼清好友,對寧逸風頗有照顧。

“您老別忙別忙,我不口渴,您還是先看看我帶來的藥材吧,別出現瑕疵影響您店裡的生意就不好了。”

“咳,你這孩子,就是心急,爺爺還不相信你嗎,好吧好吧,過來這邊,看看這回你又帶來什麼好東西?上次你帶來的龍涎草液晶還真是好東西,真佩服你這孩子,能把龍涎草凝鍊成那麼純。”

“呵呵,一般般,一般般,時間長點就好了。”寧逸風呵呵一笑,也沒道出自己從殘經中知道的關於草藥煉製的精髓方法。

來到藥架前的櫃檯上,墨良玉先仔細擦拭桌面,在他暗自操縱元氣之下,這木料桌面竟然乾淨的如同鏡面,寧逸風從包袱中拿出保存好的藥材,有葫蘆裝的,有紙裝着的,甚至還有樹葉包裹的。

墨良玉結過藥材,熟練地打開,或聞或看或感知,一遍看完之後,臉上洋溢出笑容。

“你這孩子,太有心了。哈哈,好東西,讓爺爺說說看……”

拿起葫蘆,倒出兩顆墨紫色丹藥,墨良玉深嗅一下,“凝神丹,靜心凝神消暑解毒上好丹藥,這藥勁好像是百年芝麻椒薄荷,十年丹桂,還有五十年碧凝草,看着丹色,應該足足用了三天,哎呀,還是上好的松香木爲火煉製。”

寧逸風笑着看着,墨良玉打開紙包,入眼紅白色的粉劑,照樣一嗅,“霸王散,補氣活血上品,十年火陽草,十年離火皮,二十年虎炎果,嗯,還有火焰硃砂……煉製時間一晝夜。”

寧逸風還是笑着看着,只是眼中的卻像閃着光一樣。

老人家,神一樣的存在啊。

接着墨良玉又說出剩下的幾種藥材,有成品,有半成品,還有提煉品。當最後猜出樹葉包裹的是百年玉藕時,寧逸風眼中已經滿是精光。敬佩之意已經到了極點。

神,神一樣的技術,神一樣的人。不僅猜出所有的名字,連藥材年份和煉製時間都猜到了。就連肩上小狐狸的眼中也閃現出了佩服的精光。

墨良玉哈哈一笑,摸了摸寧逸風的頭,“小風啊,爺爺做這一行都快一甲子了,當然懂得多一些。若是你也想學,憑你的天賦,以後造詣定在爺爺之上。”說道最後,他眼中的目光愈發柔和。

寧逸風搖搖頭,謝絕了墨良玉的好意。

墨良玉也笑了笑,不強求,從懷中取出整整五錠紋銀,遞給寧逸風,“小風,這是一百兩銀子,你這些藥是好東西,爺爺收下了。”

“一百兩?怎麼會這麼多?這些總共才五十多兩最多。墨爺爺您給的太多了。”

“你這孩子,跟爺爺還客氣什麼,你師傅不在,你一個孩子生活也不容易。”說完之後,墨良玉意識到了什麼,略微有些沉默。

聽到師傅二字,寧逸風猛的擡起頭,望向墨良玉,急切地問道:“師傅,師傅,墨爺爺您知道我師傅卻哪裡,您知道的對不對,您能不能告訴我?求求您。”

望向寧逸風期盼的眼神,墨良玉也只是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爺爺也不知道。”

“好吧,謝謝墨爺爺。”寧逸風低下頭,有些失望,靈霜用爪子輕輕了碰了碰他的長髮。

“不過,爺爺一有消息立馬告訴你。”

“謝謝,謝謝墨爺爺。”短暫的失望之後,寧逸風擡起頭,對着墨良玉說:“師傅走了有五年了,我已經習慣了,只是想找到師傅,報答他的養育之恩。而且我也不孤單,這不有它嗎?”寧逸風一指靈霜,靈霜立馬回他一個白眼,擡起頭,一臉不屑的樣子。

墨良玉呵呵一笑,“好孩子,好孩子。來,拿着吧,這是你應得的。”說着又把百兩紋銀遞給寧逸風。

這時,寧逸風快速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在抓起三錠銀子的同時放到了墨良玉手中,“墨爺爺,送給您的”,然後飛也似地跑下樓。

墨良玉低頭看去,手中兩錠紋銀上是一株奇異藥材

一半人蔘,一半首烏

合烏參

搖頭一笑,“這孩子……”

走出黑藥閣,寧逸風踏過雲仙橋,走近橋北一家小客棧——雪風齋

和普通的小客棧一樣,規格不大,下飯堂上客房,略顯古典而不失大氣。說到和其他客棧不同的地方時它的門前栽種各種花草,地面也十分乾淨,看起來很舒服。

這兒,是寧逸風第二個家。

寧逸風笑着直接進入到了客棧,客棧很乾淨,桌椅很整齊,這個點,客人都用過餐,所以很清靜,沒有多餘的下手,只有一個與寧逸風同樣精瘦的男子在擦洗着桌子。

“大哥,我回來了。”寧逸風笑着叫出,精瘦男子轉身,看到寧逸風,開心笑着,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在自己的褲腿上擦拭,然後快速抽出桌上茶壺,滿上一杯水。

“回來就好,快坐,快坐着喝茶,等大哥一下,一會就來。”

寧逸風也不客氣,直接坐下喝水,望向男子疾步走向後院,那是廚房。

精瘦男子是誰?

當年的賣冰粥的小哥。

自師傅走後,寧逸風每每上留雲城都要在他的小鋪子上坐上幾坐,一來二去,都互相認識。冰粥小哥名叫雪七子,今方二十二,長寧逸風七歲。他是七代單傳,可在十二歲左右,全家就剩下他一個人,爲了生活下去,憑藉祖傳幾組秘方,擺起小攤,賣起了冰粥和其他幾味小吃。雪七子爲人實誠熱心,和寧逸風處得來,相處多時,頗感有緣,居然結拜成了兄弟,而寧逸風憑藉賣藥材所得加上雪七子多年積蓄,合計開了這家小客棧,以二人名字命名,雪風齋。

不一會兒,雪七子端着兩碗冰粥前來,一大一小,他自然也是知道靈霜的。

二話不說,寧逸風準備開吃,靈霜一下子跳下他的肩頭,直接跳到桌子上撲向大碗,然後立馬狼吞虎嚥。寧逸風撇撇嘴,看着靈霜搖着尾巴得意的樣子,只得笑笑吃起了小碗。雪七子笑而不語。

“大哥,你這手藝又長進了,好吃好吃。”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哈哈,我在這裡面加了些你給的冰晶粉,是不是更加爽口啊?”

寧逸風也顧不着回答,點點頭,呼嚕呼嚕地洗完了。

“小風,這次回來就多住幾天,山中多艱苦,你長久纔回來一次,大哥念你的緊啊。”多年來,雪七子早就把寧逸風當成自己的親弟弟,怕他在山中孤寂,“小風,不如不回去了,就在這城中住下,現在咱們小客棧生意還不錯,咱們兩兄弟打拼,餓不死,等過些年,在幫咱小風討個俊秀媳婦兒,哈哈。”

寧逸風差點噎住,沒好氣地道:“大哥,你又在瞎說什麼吶?我纔多大啊,早得很,不用您操心,不過我倒是急得很啊,是該找個大嫂管管你了。我常常不在,您一個人也很辛苦的。”

同時,小狐狸聽到雪七子說要給寧逸風找媳婦兒,停下來,擡頭看了寧逸風一眼,然後慢慢地低頭繼續吃起來。

“大哥,我還是不能住在城裡,我要回去的,不然哪天師傅回來了找不到我該怎麼辦?”

雪七子聞言,點點頭,舒口氣,拍拍寧逸風肩膀道:“好吧,不要緊的,大哥這裡你放心,我一個人也會好好守護咱們小客棧的,想大哥了隨時都可以回家,哪怕半夜大哥我也要幫你開門。”

“至於大嫂嗎?哈哈哈,哈哈哈,那啥,隔壁小芳姑娘,那啥……哈哈哈……”說着,雪七子臉紅了起來。

寧逸風看他這樣,也笑了笑,放下碗筷,“那大哥可要努力,若成事兒了,我送您一份大禮,嘿嘿……”說着,寧逸風掏出三錠紋銀,取出兩錠,“大哥,這兩錠您先收好啊,那一錠我就拿回去了。”

“誒。”雪七子也不說什麼,拿起兩錠,飛快上樓,到自己房間。抽出牀底下的盒子,將銀子放進去,笑着自語道:“留給我兄弟,取個好弟媳婦兒。”

寧逸風推辭不過,答應在這裡住上兩天。

當晚飲酒敘舊,好不快活。兩人都喝趴在了桌子上,小狐狸靈霜也只好趴在寧逸風邊上睡着了。

醉眼朦朧中,那份親情愈來愈濃……

千里之外的鬼谷澗,靜雨堂

充裕雄渾的的藥勁自燒紅的丹爐散發出去,丹爐上靈光聚現,形成一道道淺綠靈光光圈不斷往外擴散,透過靜雨堂,無視竹林樹木,像漣漪般在大山之中泛起,一圈一圈,整整兩個時辰。

十萬八千道光波

最後綠光齊聚,匯聚成一道粗壯墨綠光束,轟的一聲,響徹鬼谷澗,光速射穿了靜雨堂的房頂,直上蒼穹,連灰都不剩下,然後自天際飛速落回丹爐。

一瞬間,整個山林又靜下來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丹爐又變回原來的黝黑,而爐內一顆凹凸不平的半成品綠丹正在勻速旋轉,不斷擴散淺綠靈光

這一夜,山林註定不再平靜

山中強手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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