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消失了,寧逸風停留了一段時間,也離開了孤島,聽從大樹的建議向着西方而去。
一路涉水翱翔,毫不顧忌的幻化成了真龍本身,而無拘無束的自由感也沖淡了一切的負面情緒。三日後,終於有陸地出現。
重新又變成了原本的藍衣少年,而修爲也恢復成了原本的元氣境後期。
緊握雙拳,心中默唸,定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到霜兒,什麼有緣相見不想見的,根本不能在意,只要還活着,那就有希望。
身後揹負着一根墨青色的粗糙青木棍,至於要淨化這把邪劍,寧逸風只想說隨緣,現在想做的不過就是找到師傅、靈霜還有大哥,阿虎他們。
入夜,又是身處深山老林之中,好像並沒有什麼人煙,時而幾聲烏鴉聲響起,山中更顯空曠,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壓抑。
升了點火,鋪了點草就準備休息,這時,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寧逸風警覺的爬起身來,循着聲音來的方向快步而去。
苦澀而陰暗的言語聲響起,像是有人在施咒,越接近越清晰,安靜的夜裡,伴隨這咒語聲還有令人頭皮發麻的悉悉索索聲。
寧逸風循着小山坡望去,下方山坳出成片成片的小土包,還有殘垣斷壁立着,幾點寒鴉就站在墓碑之上,血紅而細小的雙眼在夜晚顯得異常妖冶。
這居然是個亂葬崗,難怪寧逸風一直覺得有些壓抑,但之前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卻彷彿一下子消失乾淨了。
亂葬崗正中心,一塊被清理的乾淨地方,一個身着黑袍,和孤燈體型看起來有些相似的人正站在那兒,腳底下是堆積成山的骷髏骸骨,左手緊握一把木簪子,右手則是高舉一個深紫色的骷髏頭,口中唸唸有詞,居然聽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黑袍人扭着腰身,時而張牙舞爪,時而虔誠異常,晦澀的言語聽得寧逸風一陣頭皮發麻。
“難道又是孤燈,他還沒死?”
寧逸風瞬間就想到了可能是孤燈,然而還沒多想,之間黑袍人仰天長嘯一聲,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整個山坳立馬陷入了一陣冷寂之中,靜的出奇,四周溫度也好像低了幾分。
靜靜地,寧逸風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破!
一聲輕響打破了這長久來的沉寂。
破!破!破!
更多的聲音,如雨後的春筍一般傳來,寧逸風定睛一看,山坳之下,亂葬崗中,小土包都開始騷亂了,一隻只腐爛只剩白骨的手,姑且稱手吧,還有未腐爛,上面附着噁心的蛆和不知名蟲子的手,一個接着一個陡然衝破土地的禁錮,那早已沒有生命之力的手臂彷彿充滿着比生前更加充滿的力量,紛紛按在地上,拔出了自己埋在地底的軀體。
自出土聲傳出,下方就已經是一片騷亂,墓碑上的紅眼烏鴉已經迫不及待的紛紛起飛,飛速刺上剛剛站立起來的軀體,就衝着那些還有些肉的軀體,用長而尖的喙啄下了腐屍爛肉,飽餐一頓。
成羣結隊的紅眼烏鴉好像聞到味道似得,鋪天蓋地的從遠方飛來,寧逸風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將自己掩埋的更加隱蔽,倒也不是懼怕這些有鳥的畜生,只是眼前的這幅景象過於詭異,還是小心處事較爲穩妥。
大批大批的紅眼烏鴉毫不留情的剝奪了最後屬於死屍的肉,而那場中的那個人確是沒有在意什麼,冷哼一聲,接着正在進食的烏鴉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刺啦”聲。
接着,更多的“刺啦”聲傳來,像是撕破布匹聲一樣,只是來的更加的深沉和詭異,接踵而來的,道道血光泛起,更多悽慘的叫聲傳出。寧逸風眼神收縮了一下,原本呆若木樁,任鳥宰割的死屍居然活了,無論是帶着肉還是不帶着肉的手,紛紛抓起紅眼烏鴉,一抓一個準,而後毫不猶豫的從頭至尾一撕兩半,接着扔進口中,鮮血還來不噴泄,悽慘還沒叫起,就已經化爲了死屍的一頓美餐。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快,捕食者和狩獵者之間角色的轉化也太快了些。
寧逸風有些不忍,下方死去的雖然只是些鳥獸,而且還是以腐屍而生的種類,只是……
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只能永遠的留下了,就在雙方角色互換的時候,整個山坳居然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剛“復活”而成的“人”!
當然,寧逸風自然知道,那並不是人,是殭屍,鬼清有過教導,只是太過於邪意,沒有去學而已,因爲若是操控屍骨,不帶一點肉的屍骨,那還好,倘若尚存一絲血肉,哪怕是腐肉,那也是精魂未散,若是這個時候用惡法被複活了,是轉不了生的,只能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除了被毀滅,就是去禍害人!
如此詭異之道,縱使是鬼清也只是提及卻,從未教導寧逸風怎樣去做,實會折陽壽的,更何況當時寧逸風也學不會,看着下邊,頓時心中莫名的反感產生。
整個山中,只剩下黑袍人晦澀的咒語聲和死屍的嘶吼聲,可黑袍人冷哼一聲,居然離開墳地中央,幾個縱身離開了寧逸風的視線。
寧逸風眉頭皺的更深了,最後一句話他也聽到了。
此次八金門掌門繼承大典,定要送份大禮!
“八金門?難道又回來了?”寧逸風喃喃道,難道是大樹將自己送了回來?
所有墓地的死屍又再次沉入地底下,很快,山中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只是土墳包不再像原本一樣,而那些紅眼烏鴉也徹底銷跡了。
寧逸風緩緩站起身來,像是做了一個什麼決定一樣,也幾個縱身,躍下山坳,蓄力衝着地面一頓的狂轟。“這殭屍畢竟是害人之物,還是不宜留在世上。用孽火徹底毀掉的比較好。”
很快,鬆軟的泥土被破開,一個又一個深坑被炸成。
寧逸風緊盯着一個地方蓄力轟擊,剛纔明明看到又殭屍望着下面鑽的,到底去了那兒?
五尺,八尺,一丈,兩丈……
越挖寧逸風越是覺得心驚不已,按理說應該沒有這麼深啊,死屍呢?難道都被黑袍人用禁術從地下搬運走了?那樣豈不是糟了?
不甘心,又是衝着其他地方挖了去。
“你在找什麼?是不是找這個啊?”就在寧逸風奮力挖坑的時候,背後冷冷傳來了一個戲謔聲,寧逸風猛然回頭,赫然就是剛纔的黑袍人。
黑袍人,倒也是個少年模樣,卻長的詭異而病態的白,骨瘦如柴,印堂漆黑,臉頰和眼窩都深深地往下凹陷,渾身散發着陰森的氣息,右手托起一個深紫色的骷髏頭,左手深藏身後,但定是剛纔的木簪子。
“你是誰?爲何要復活死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兒?”寧逸風不解道。
黑袍人冷哼一聲道:“你又是誰?不必多說,你定也是七宗門人,我們就是你口中的邪魔。看你年紀輕輕,倒也成就了元氣境後期的境界。”
不過話鋒一轉,黑袍人眼神一狠,道:“不過,就只有這麼點修爲還是不夠看的,在你臨死前,就告訴我的名字吧。噬鬼道,冥骨。”
寧逸風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認識。”
冥骨微驚,問道:“你難道不是正門七宗弟子?”
寧逸風心中暗想,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給八金門打雜的,那裡是什麼弟子,雖然贏得什麼七宗比賽,不過也充其量是僥倖,所以接着搖頭道:“不是。”
冥骨又是一驚,居然來個不是七宗的毛頭小子,深陷的眼窩轉動了幾下,望着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腳下,而後一躍,左手探出,飛快用木簪子點刺幾下骷髏頭,當即紫光流彩,道道如實質的紫色光線產生。
接着山坳上又傳來了密密麻麻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寧逸風還沒反應過來,黑影道道沖天而降,重重砸到地上。這下明白了,自己這是被包了餃子了。
“小子,看到了嗎?你被包圍了?”冥骨笑了笑,道:“現在擺在你眼前的有兩條路,本來我是想殺了你的,但看你根骨還算佳品,若是隨我入了宗門,再推薦入聖教,定當前途無量。”
“你怎麼看?不過不要妄想着糊弄我,入我聖教是需要血祭,發下血誓的。”
“哦?要是我不從呢?”寧逸風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想都不想會這麼說,背後青木棍光彩若隱若現,淡淡的嗜血之意也開始襲上寧逸風心頭。
“當真不從?”冥骨沒有放棄,再問了一遍。
嘭………
一聲巨響,一個靠近的殭屍直接化爲了一團火焰,而一團孽火正漂浮在寧逸風手中。
冥骨頓時氣跳如雷,“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是找死。”
嘭………
寧逸風又是一招燒了一具殭屍,厲聲道:“我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弟子,但我也看不慣你這傷天害理的做法,要想讓我和你同流合污,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