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尹依雲就將櫃中的衣裙都取了出來,一件一件地試着,只是總也不滿意。等好不容易確定下來的時候,夜早已深了下來,苦着一張臉的尹依雲正準備鬆了髮髻去休息,忽聽得屋頂上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音。
“噓。”尹依雲一把抓住長樂的手腕,看着無憂,將手指抵在脣邊示意着她們不要出聲,而後便指了指頭頂。
“長樂,你說這件如何?”尹依雲隨手拿起一件才放下的淡粉色衣裙,如常地問着長樂,只是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屋頂上。只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屋頂上的悉率聲就大了起來,且雜亂的很,似乎不止一個人。
“砰……”忽然,門外傳來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而後就聽見流螢的聲音從屋頂傳了下來,尹依雲一臉緊張,糟糕,竟是忘了流螢方纔出去準備熱水了,這恰巧就是回來的時間。“宵小鼠輩,居然敢來尹府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因爲流螢的突然出現,尹依雲也沒了繼續僞裝下去的想法,和長樂無憂趕緊出了屋子。恰巧今兒的月光還算好,尹依雲擡頭一望,屋頂上烏泱泱一片,少說也有六七人,正不分彼此地打鬥着。
“有刺客!流螢,你快下來!”尹依雲喊着,不是她不相信流螢,只是對方看起來實在是來勢洶洶,且大晚上的視線並不清晰,尹依雲怕流螢吃虧。再說她剛纔那一嗓子也能將府中的侍衛都喚來,不用流螢和他們拼命。
只是不等府中的侍衛趕過來,屋頂上的人就已經糾纏着打到了平地上,就在尹依雲的不遠處,藉着月光,尹依雲認出其中兩人赫然就是何風和劉淳。
看見這二人,尹依雲一下就鬆了口氣放下心來,這纔想起那日米內侍曾說過,府中有驚喜。後來因爲一連串事情而忘了,看來這驚喜不是別人,就是何風和劉淳了。尹依雲想着,當初不過一句戲言,餘珣當真就將這兩個可以給萬劍閣日進斗金的人給送到了她的身邊。
“主子。”突然流螢驚呼一聲,飛快地向尹依雲撲來。
月光下,尹依雲只看見流螢的手掌向自己的臉打來,連忙向後避開,而後就聽得“噗”的一聲。似有幾滴雨點落在了尹依雲的臉上,只是溫溫的,還帶着些血腥之氣。
尹依雲睜開眼,這纔看清流螢擋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心插着一根不短的箭矢,那尖銳的箭頭與自己的眼睛一個拳頭的距離。若不是流螢反應快,不假思索地用手擋住,現在尹依雲只怕是已經躺在地上了。
“這些人,統統抓起來,一個都不準死!”尹依雲顫抖的手抓住流螢的手腕,一時之間慌了神,竟不知道要怎麼辦。定下神後,尹依雲擡起頭,對着何風和劉淳大聲吼道,眼神陰沉沉地盯着夜色中躍動的那幾抹身影。
“是。”早在流螢受傷的時候,何風就已經忍不住想發怒了,所以在尹依雲下了命令後,何風飛快地應下了,出招也更爲凌厲,不多時就將那四人
全部制服住。
“尹姑娘欲如何處置這四人?”劉淳手裡扭着一個,腳下還踏着一個,大氣不喘一下地問着尹依雲的意思。
“都給綁好了,送到正廳裡,看看能不能再引幾個同夥來。”尹依雲一遍說着,一邊握緊了流螢的手腕往屋裡走去,“你們好好地檢查一下他們的身份,我待會兒再過來。”
何風深深地看了眼流螢,這才粗魯德提起被他按倒在地的兩個人,大步向着正廳走去,當他看見姍姍來遲的侍衛時,更是冷哼一聲,將人都給嚇呆在了原地。
劉淳在他身後無奈地對着這些個侍衛點着頭,只是在這些個侍衛放輕鬆下來後,又冷冰冰地說道:“現在才趕過來,要你們何用!”
一句話,再次讓這些個侍衛呆在了原地。
“站住!你們是誰,來尹府做什麼,將這幾個人給放下。”爲首的侍衛突然反應過來,大聲說道,其他侍衛也呼啦啦地一下將何風和劉淳包圍了起來。
“尹姑娘的貼身侍衛。這麼多日了,連我們二人的存在都不知道,你們竟還好意思問。”劉淳看了爲首的那人一眼,好不嘲諷地說道,自他和何風來到這府中已有五六日,隨尹依雲來來去去,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二人。
這不能說是他們功夫好,只能說是這個侍衛警覺性太差,原先閣主讓他們來保護尹依雲的時候,他是不願意的。總覺得都到了皇城裡了,哪還用的着他們二人,更別說已經賜下了這麼多的侍衛。可今日這一交手,讓他明白過來,想要尹依雲命的人,不簡單,而這些侍衛,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這時,正帶着流螢回屋的尹依雲也停下了步子,轉身說道:“此事過後,不如就將這些侍衛交給你們二人,好生操練一番,省得下回你們二人不在的時候,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了進來,取走我的人頭。”
尹依雲的話說的難聽又狠毒,也是承認了劉淳和何風的身份,這讓侍衛統領的臉上火辣辣的,低下了頭連連告罪。
“告罪誰都會,只是下一次,興許我就聽不到了。”尹依雲說着,轉過頭往屋裡走去,“這事事關我的性命,既然你們是皇上所賜,我也不好做些什麼。明日進宮後,我會將這事一五一十地稟告皇上,至於皇上會如何決斷,我就不得而知了。”
……
小心翼翼地處理完流螢的傷後,尹依雲將長樂和無憂都留了下來照顧流螢,獨身一人到了正廳裡。
那四個穿着夜行服的人,正跪成一排,衣衫不整,應是被搜過身了。然而便是這般,一個個的還是高昂着頭,不願放棄驕傲。
“他們都是何人?”尹依雲在站在這四人身後問道。
“回姑娘,他們身上並無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不過在肩上卻有一簇黑點,共六個,五個聚着一個,以此看來,應是死士的標記。”劉淳拱手說道,將四人肩上的衣服拉開,果然都有
着這圖案。
“這麼說來,是有人想殺我了。”尹依雲沉思起來,若是有統一的標記,那麼這些死士不是由世族大家所培養,那就是臨時從某個組織尋來的。不過看這四人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樣子,若是買,非有權有勢的大戶定是買不起的。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世族大家的人。
那背後之人是誰可就不好說了,尹依雲初來盛京,自問沒有礙着誰,唯一有過牽扯的也就是羅姑姑,只是她的夫家大約是不會因爲這麼點事,就在天子腳下買兇殺人的。可若是夫家沒有投靠皇后的話,羅姑姑顯然也是不會那麼大膽地向皇后表忠心的,難不成,是皇后?
“可願說說是何人派你們來的?”尹依雲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全然沒想過要聽到什麼回答,只不過其中一人卻是嗚嗚咽咽地想要說話,“讓他說。”
劉淳極快地解開了那人的穴道,便聽見那人說道:“尹姑娘,主子讓屬下告訴你,這只是給你的一個警告罷了。時間已經夠久了,你可考慮清楚了,若是再推脫的話,下次便真的要了你的命。”
會這麼說話的,只有一個人,趙初菡。
而這,也像是趙初菡會做的事,只是越是瞭然的事,尹依雲卻越覺得沒有這麼簡單。
“你主子這話講得可真是模棱兩可,若不是你叫了小女的名字,小女孩真以爲是你們找錯了人呢!劉淳,這四人便交給你了,要如何處置,我想你比我更加明白。”雖然尹依雲確定他們不可能活着回去,但是尹依雲還是沒有顯山露水地說些什麼,畢竟這話一旦說出口了,誰也不能保證不被別人知道。
“是,還請姑娘放心。”劉淳說完,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根粗麻繩來,將四人的手依次捆住後,一拉繩子將人帶出了正廳。至於帶去哪兒,尹依雲這才知道,原來尹府裡面還有一個隱蔽的囚室,她可真是一個不稱職的主人啊。
劉淳走了,可何風卻留在正廳裡一步都沒有動,尹依雲知道他這是有話要問,也就走了幾步在上位坐下,說道:“流螢的傷勢頗重,哪怕日後傷愈,這左手也不可能如以前一般靈活。”
何風聽着這話,怔了怔,他是看見了流螢的傷的,也知道那傷有多重,可真從尹依雲的話中得知這不好的消息時,彷彿最後的希望也失去了,“流螢她,是不是很傷心?”
“傷心,怎麼可能不傷心,若是你的左手廢了,你傷不傷心?”尹依雲反問着,一個廢字,直讓何風的心緊了緊,“我一直知道,你與流螢彼此有意,現如今出了這事,不知你還願不願意娶流螢?”
“屬下願意,只是……”何風答得飛快,只是說完後又遲疑了起來,“只是屬下這命並不屬於自己,風裡來雨裡去的,只怕會虧待了流螢。”
“就因爲這個,所以你一直憋着不肯同流螢說,要娶她?”尹依雲聽着點了點頭,眼神直直地看向何風,質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