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相親。”陸不遙矯正道,“只是約會。有美阿姨約會之前就跟他們說清楚了,不許過問我媽的名字,不許問她的過去,也不要指望她跟他們有未來。一個人只能跟她約一個月,期限一到,好聚好散。”
“不問名字不問過去,這倒是不難。但憑我對男人的瞭解,跟你媽這樣的約會,要做到一個月期限一到就乖乖走人,這個有點難啊!”
比如眼前這個,從頭到尾眼睛都沒有從林亦凡身上移開過,雖然林亦凡始終不知道對着江面遙望什麼。
確定,過了今天就能一刀兩斷?
陸不遙開動第二杯冰激凌,說:“不然要我跟着幹嘛?”
宵翎眼珠一轉:“如果那男的死皮賴臉想跟你媽繼續約會,你就冒出來,指出你媽已經是結過婚還有了你這麼個崽子?”
“本來是想這麼做的,但發現這招對現在的男的沒有用。”陸不遙眼色一沉,“我只能打斷他們的腿。”
宵翎撫了撫額頭,“你有美阿姨今年得賠多少醫藥費啊?”
上好的紅酒牛排端了上來,林亦凡低頭慢切。她刀工還是跟以前一樣拙劣,生硬的划着,最後品質優良的牛排被切得藕斷絲連。
這個女人雖然待人冷漠,但這樣看來,還是懵得可愛。樸輕輕一笑,把她的盤子端過來。
“……”林亦凡愣了一下,看着盤子的眼眸變得更加冷峻。她和他只見過幾次,他這舉動在外人眼裡看來卻像熟悉的伴侶。
但林亦凡也懶得去說他了,反正他切過的東西,她一口都不會吃的。
“不高興?”樸只輕輕瞟她一眼就看出她臉上的不悅,淡然的說:“有美給我介紹的這門差事,我可吃了不少虧,現在都不讓我做想做的事?”
林亦凡無聊的搓着摺疊完好的餐巾紙玩,用自言自語般的聲音說:“你有什麼好吃虧?”
請得動盜幫瀾言跟他共進午餐,還有什麼好虧?
“說好的約會期限是一個月,本以爲我排到的12月有31天,比前面幾個傢伙還多一天!現在數來,前後見面才三次,一個星期見不到一次,跟你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天。你說,我不是虧了嗎?”
這男的做會計的吧?算的怎麼清楚。林亦凡當然知道爲什麼他們見面的時間這麼少,因爲他約了她不下20次但她都拒絕,中間還不乏爽約。
但她可不打算在他面前暴露自己錯了,手指繼續搓着餐巾紙,也沒擡眼看他,慵懶的語氣問:“這麼說,怪我咯?”
“本來是該怪你,但我查過了,前面九個也沒好到哪裡去。有一個傢伙跟你呆的時間比較長還是因爲那次有美插手了你倆的約會,中間她吃錯東西妊娠反應得厲害,你不得不跟着他陪有美一塊上醫院。我說的對吧?”
“你既然查了他們,就該知道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別人碰我的餐具。”
樸正好把牛排一塊一塊均勻的切完,一臉自信的表情,“從我端過來的那一刻起,這就不是你的餐具了。它是我的。”
說完一口咬進一口鮮嫩多.汁的肉,味道好極了。
林亦凡有點錯愕。
“我還知道你不喜歡吃東西,這些傳統西餐入不了你眼,所以,你的這份也由我包了吧,就當之前爽約的補償。”
他還真是毫不客氣的一口接一口,林亦凡無所謂道:“你喜歡就吃吧。”
“我能自作多情的理解成你生氣了嗎?”
“……”果然很自作多情。
樸看着她無語的樣子,親和一笑,拿過她一直拿手指搓.玩的餐巾紙,在嘴角掖了掖,看她蹙眉頭的樣子心情大好,痞痞的打了個響指,把服務員叫過來。
不一會兒一份鱈魚端了上來,放在林亦凡眼前。
“這纔是你的午飯,試試看吧。”樸已經吃完兩份牛排,讓服務員把自己的兩份餐具收拾下去,饒有興致的打量林亦凡。
“我已經飽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幫我把這份也吃了吧。”林亦凡說。
“怎麼?不喜歡?”樸有點煩惱,嘟囔道:“不對啊,你唯一一次把飯吃完,就是吃的鱈魚,不應該不喜歡啊。”
林亦凡心裡泛起一陣落寞。她味蕾不敏感,對食物沒有興趣,也不是鍾愛鱈魚。只是一次約會時那個傢伙挑的餐廳剛好有深海烤鱈魚,她隨便點了,吃了一口發現口味跟當年陸池城給她做的很是接近。
鱈魚這種沒味道的東西,陸池城卻有辦法把它調的香味俱全,鱈魚皮也不跟普通做法那樣跟魚片黏在一起,而是分開做,摻雜在魚肉的鮮嫩裡,帶着脆脆的口感。
太多年沒吃到,前幾個月卻在那家餐廳吃的類似的口感,林亦凡把它吃完了。
眼前的樸肯定不知道她吃那道鱈魚的原因,林亦凡不想再耗下去,挽起手包和外套起身準備走,“謝謝你在我身上花了一個月時間,這頓我請。”
“嘗一口,我保證你不會後悔。”樸一直溫軟的語氣突然間加重,堅持的目光攔住她的腳步。
林亦凡頗不耐煩的輕嘆口氣,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往嘴裡遞。
出乎意料的是味道的確鮮美至極,比起之前別的男人請她吃的那道有過之而無不及。柔中帶脆的口感也絲毫不差。
見她面色緩和許多,樸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他一米八六的個子,寬闊的肩膀和堅實的胸膛,一靠近她就讓她想起陸池城,曾經也喜歡用氣息逼近她。
“你不見我的這大半個月,倒給了我機會學習烹飪。我研究了好久才學會怎麼做這道菜。”樸拿過她的勺子,勺起一片肉打算吃,目光觸及到林亦凡,看見她臉色沉得不能再沉。
樸壞壞一笑,這個女人約了那麼多男人,手指都沒讓人碰過一次。他這樣拿她吃過的餐具往嘴裡遞,等於間接親吻,她一定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他倒很期待她是乖乖被吃口水,還是主動拿手攔他?
忽然手腕就被一個勁道的力度控住。
“聽不懂中文就不要出來泡妞,”陸不遙將樸的手用力一握,勺子“咔啦”一聲掉在盤子,“她說了不喜歡別人碰她的餐具。”
樸被陸不遙這麼一襲,只是微微緊了緊眉頭,額上滲出細密的汗,可見陸不遙對他下手造成一定的內傷。
但樸還是忍住疼,“嘶”的咬牙輕呵一聲,轉而笑問:“你就是……?”
陸不遙擡起稚嫩的臉,冷眼看着他:“既然你調查得那麼清楚,就知道賴着我媽媽不走的後果是什麼。”
“十二月最後一天還沒過完,這麼快就要攤牌了?”相對陸不遙的戒備目光,樸倒是自在得很。
“過完沒過完,又有什麼區別呢?”
“當然!”樸笑的一臉玩味,嫣然一個幽默的紳士,“我纔跟你媽媽見了三次,已經學會做她喜歡吃的菜,再給我半天時間,說不定我還能成爲你爸爸。”
想取代爸爸?做夢吧!
陸不遙拳頭一握,林亦凡輕輕把手搭在孩子僵硬的肩上,用客氣而陌生的語氣對樸說:“其實你不用做這麼多,跟我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你這樣的女人?”樸逼近一步,俯下臉看她,那眼神似乎要把她臉上每個毛孔都看個仔細。
“你這樣的女人,確實很少見。”他用沉思的表情打量着她,語氣凝重:“帶着一個孩子,背井離鄉,四處遊蕩,發佈通緝令全球搜捕失蹤的丈夫,確實……很少見。”
林亦凡心裡一緊,臉色比剛纔任何時候都要嚴厲:“你調查我?”
“調查你不是我本意,我只是無意中間接認識了你而已。”樸臉上帶有幾分歉意。
全球通緝令,最廣爲人知的不外乎她在尋找陸池城的消息。樸知道她的身份是盜幫瀾言,想必身份也不簡單,無非是道上混的。
幾個頭頭幫派的主事人這些年她也算混了個臉熟,即使不熟也通過宵門的人脈網過過眼,憑她辨人的能力,對重要角色多少有點印象。
但這個人,還真沒見過。
他說的是間接知道她,想來不是什麼關鍵性人物,更不可能知道陸池城的消息。林亦凡本有興趣問他的來歷,說不定可以通過他打通多一條路查陸池城的去向,但這個念頭很快又被打消。
“這樣的約會等同於一場契約,你已經違反遊戲規則,我們之間也不用再玩下去了。再見。”林亦凡低頭,對陸不遙輕語:“我們走。”
“瀾言,”樸突然叫住她,這個名字他從未叫過,沒想到叫出時語調竟有幾分心疼,擦肩而過的林亦凡腳步也微微一頓。
“給我多個機會,也給自己多一個機會,說不定……我還有能幫到你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幫到她什麼,她的臉色分明毅如冰山,他卻只看到她無力蒼白的一面,很想好好保護她。
林亦凡面上依舊淡漠:“你是個聰明人,想跟瀾言打交道,就收起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