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見鄭介銘出來,知道他要做出決定了,全都屏息聽着。
秦琴等人還在裙樓裡,只有蔡令自己回到了平臺,似乎是想來聽一聽情況的發展。
大家看鄭介銘的眼神,或期盼、或帶有種莫名其妙的輕蔑。
“都想走吧?覺得孫程那邊更安全?可以的,大家自由選擇,孫程和謝佐森回來,我替大家談。”鄭介銘開口。
衆人眼睛瞪大。
“不過,願意留下的,我自己首先願意留下!我就矗在這兒,覺得這邊更好的,對我們自己活下去還有信心的,我們就爭取好好活下去!覺得這邊沒什麼前途的,認爲孫程那邊前途更廣袤光明的,等孫程回來,我跟他談,或者願意走的人自己推舉代表去跟他談。”鄭介銘說着。
“那如果......”一個聲音響起,被鄭介銘打斷。
“你們先容我說完。如果你們有誰覺得,現在就直接過去,直接投奔對方?也可以,但我不建議這麼做,我們並不是無法自己求生的難民、也不是混不下去的乞丐,如果有誰要過去,你們覺得還能夠相信我的,我好好跟孫程談,有尊嚴的過去,也爲接下來爭取點兒空間!”
衆人稍稍停頓。
魏子龍問,“是你過去找他還是?”
“他肯定會過來,謝佐森跟着他去的,他有義務把謝佐森送回。”鄭介銘回答。
霍工發問,“那你打算怎麼跟他說?”
“我可以向他試探兩夥人合併的意願,但是落實下去,是以協防的角度讓想去的人過去。對方的律師協會樓空着,爭取讓他把那棟樓騰出來。如果去的人待上一段時間,覺得沒問題,你們可以自己要求跟他們混合在一起,我沒意見。”鄭介銘回答。
這樣的話,倒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方法。薛挺想着,他其實對於投奔孫程,最大的擔憂,便是投奔的缺乏體面。
“你們大致有多少人願意過去,我也掌握了。金虎剛纔提了提,沒關係。你們都有自主權力。但是我也得保護想留下來的人的權力,我不走,我認爲碉樓還可以承載我們生存的空間。我留下,誰願意留下的,可以放心。就算只有兩個人,也儘可能兼顧好留下的人。”鄭介銘說着,“至於現有物資分配,話先說前面,可以按人頭比例分配。”
涼水聽見鄭介銘這麼說,稍稍有些動搖。他之前是主張過去的,但看鄭介銘這麼說,開始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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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相安無事,大家都各自在心中權衡着去留。
蔡令將所有的情況都傳達給了秦琴等人。
秦琴只是搖了搖頭。
“有什麼區別麼?都太天真愚蠢了。我哪兒也不去,所以你們也哪兒也不去。”
牛老旺等人於是點點頭。黃剛想了想,沒說什麼,也沒表態。
“黃剛,你是有什麼想法麼?”秦琴問。
黃剛皺了皺眉頭,“我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沒有必要和鄭介銘待在一塊兒。”
“你還有仇恨是麼?是因爲他殺了你們之前的帶頭人?”秦琴平靜的說着。
黃剛點點頭。
“那,你是覺得殺了他會好些?”
“我一直都這麼想,只是現在我覺得,可能不會有什麼改變。”黃剛說着。
秦琴笑了笑,站起來,把手搭在黃剛的脖子上。
黃剛於是慢慢的蹲下。
“不要總在意這些,要慢慢放下對死亡的執念。死亡是很公平的,誰都會死,不是什麼很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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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孫程的車隊帶着大量的物資和倖存者返回了工商所。
“北岸現在情況怎樣?”孫程在回來以後,立刻單獨召見了一名男子。
這男人一直在北岸利用夜視鏡監視碉樓這邊的情況。
“咱們的兩個人襲擊他們之後,好像他們又發生了一起內訌。”男子說着,他誤認爲與鄭之嵐的衝突,是鄭介銘等人窩裡反。
“哦?那可真是遺憾。”孫程說着。
......
隨後,孫程、謝佐森,以及另外兩名武裝人員乘船朝北邊而來。
“你帶水川市的人回來,恐怕工商所都裝不下了吧?”謝佐森在船上說着。
“呵呵,那也得把大家都安頓好。讓他們全都住下,並不是什麼難事。”孫程說着,“而且,總不能只守着這一個地方,總要開闢新基地。”
抵達北岸後,孫程照例得到了大家的歡迎。
鄭介銘出現在平臺上,孫程遠遠的看出他受了傷。
......
稍後,鄭介銘提出了要求之後,孫程非常爽快的同意。
“當然好!大家一起合作的越深,生存的機率越大嘛。你們大概有多少人願意過去?我先給你們騰出地方!”孫程很禮貌的笑着。
“明天早上再定去的人,算做去南岸一同協防。”鄭介銘說着。
“沒錯!沒錯!協防。我會給大家最好的安排的。”孫程連連點頭。
......
當夜,謝佐森將他在水川市見到的情況通告給大家後,各自對於自己最初的判斷都越發堅定。
“沒問題的,他們既然對水川市的人都那麼寬容,對我們更是沒問題。”霍工說着。
“問題是,殺死週記堂的人不正是來自水川市麼?”花奉反問。
“那又能說明什麼?那兩個人來自水川,又不見得就是那夥人乾的。”霍工回答。 шшш _ttκǎ n _C O
耿直和林泊強聽見霍工這句話,都感覺什麼地方隱隱約約不太對。
衆人開始收拾東西,按照去留人數劃分武器、食物等財產。
有的人十分期待第二天的到來。
也有的表現非常糾結和不捨。
有幾個人找到鄭介銘,單獨去跟他聊天敘舊。
“可能我們明天也會過去。”涼水和魏子龍找到鄭介銘。
“恩,沒關係。你們的選擇對你們來說,是正確的。”鄭介銘點點頭。
他並不打算說太多話,該說的,自己都說完了。
杭鳴也專門與鄭介銘道別。
“我本來是打算留下的。不過,考慮到莊儀和雷霄的安危,那邊顯然要更加安全,所以......抱歉......”杭鳴解釋着。
“沒事兒的,不用說太多的,也沒什麼必要說抱歉,我明白,大家一起出生入死過了嘛,都是一家人。”鄭介銘回答。
杭鳴猶豫了一下,又說着,“謝謝你幫我和莊......”
“沒事兒,沒什麼,你倆結婚這種好事兒,還賴我?”鄭介銘笑着。
杭鳴走後,鄭介銘依然一直在碉樓的角落裡坐着,看着大家打包收拾被褥。
陸續還有人相互道別。有的人相互之間也已經建立起了或多或少的情誼,要分開,頗爲不捨。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氣氛有些凝重,但同樣也不缺少輕鬆愉快。
畢竟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在甩包袱。
謝武資也瘸着腿找到了鄭介銘。
“你來了。”鄭介銘頗爲認真的問,“之前跟你說的,你想清楚了麼?你可是我們的狙擊手。”
謝武資點點頭,“對,我是我們的狙擊手。我想清楚了。”
......
次日,一條載滿了人的船朝南岸駛去。
船上,裝着大量最終還是決定投奔孫程的人。
與人一起過去的,還有按人頭劃分的槍支彈藥、糧食物資。
鄭介銘站在岸邊,目送這些人朝同樣漆黑的對岸而去。
“你不覺得這樣,對咱們留下的人來說實在是非常不利麼?”花奉站在鄭介銘旁邊。
“沒有太好的辦法。這兩次攻擊,他們的心已經散了......接觸孫程那邊,確實誘惑又很大。呵呵,就跟國家一樣,弱國的居民總想投奔強國,不也是一樣的麼?”鄭介銘搖了搖頭,“咱們之前也確實有蠻多問題。”
願意留在碉樓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很少。
花奉、張繡山、金玥、常冰、方心平母子、冷雨涵。這幾個是最開始就一起求生的人,都留下了。
林泊強,原本就對那邊抱有一定程度的懷疑,並不打算過去,此時也留下了。
耿直、駱雪、王鑫蕊、秦琴、黃剛、蔡令、牛老旺也留在了這裡。
加上鄭介銘自己,一共十六人,外加一條狗。
而過去的人,金虎、陳皓洋、霍工、薛挺、杭鳴、莊儀、雷霄、涼水、魏子龍、李軒、劉倩文、謝武資、路小雨、孟奇文、謝佐森、謝平、一名大媽、以及其他隨着潘其化隊伍過來的人,最終全都選擇到了對岸。
薛永鈦是方心平要求讓他過去的,她認爲孫程那邊會有更好的療傷機會,活下來的機率會更大一些。
“都走了。”鄭介銘看着船終於隱沒在漆黑的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