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倪宅裡,幾隻烏鴉盤旋上空,張開黑亮的翅膀,好像保護傘一樣,遮在倪以勒的頭頂之上。
倪以勒伸出手來,撫摸這些讓人畏懼的鳥兒們,可是,他的臉上卻是充滿着疼愛。
這是他父親,倪重陽的烏鴉,留下來的孩子們。
烏鴉也會生出烏鴉的,這些烏鴉們,還繼承了父輩們的忠誠,對倪以勒唯命是從。
當然,倪以勒從小在父親身邊,已經不怕烏鴉了,還學會了如何調教烏鴉們。
並不是所有的烏鴉,都能被調教的,這需要一種緣分,一種際遇。
因爲很早就開始接觸西洋教,倪重陽的很多想法,就顯得跟其他同齡人很不一樣。
雖然倪宅在清河縣數一數二,可以說是位高權重。
但是倪以勒卻從來沒有仗勢欺人,而且處處爲他人着想,也爲百姓們,做了很多好事。
每年夏季的時候,酷暑常常讓人暈倒,連田地,也常常是渴得直冒煙。
但爲生計所迫,百姓們,還是要照常出門,該做買賣的做買賣,該下地的下地幹活。
而這時候,倪以勒都會撥出不少錢兩,專門僱傭嬤嬤們燒伏茶,免費供給給過路的人羣。
而當看見百姓們一張張知足的笑臉,倪以勒的心中,也是十足的滿足感。
這伏茶的配方,也是倪以勒從父親倪重陽那裡得到的。
雖然看似簡單,但其中的君臣佐使搭配,卻凝聚了倪重陽幾十年的經驗心得。
但凡喝了這特製的伏茶,沒有一個人會中暑。
而且那略帶甜味的味道,也是讓人很是喜歡,特別是孩童們,大人們最沒辦法的,就是孩童們嫌棄藥味苦,而這伏茶,卻常常是孩童們點名要喝的。
除了伏茶,倪以勒還建了一點免費施粥的地方,專門給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準備。
剛開始的時候,知道的人不多,常常只需要準備十斤大米,但是慢慢的,隨着口碑的不斷傳播,大家都知道了這個免費施粥點,便都爭相前來,其中甚至也有那些不缺吃穿的人。
這時候,有人建議倪以勒,要派人去監督,防止那些魚目混珠的人。
但倪以勒卻是微微一笑,只要有人要,無論是誰,都照樣給。
就這樣,倪以勒不求回報的付出,終於引起了一些愛心人士的跟隨。
這個免費的施粥點,也漸漸匯聚了幾個上了年齡的嬤嬤們,她們也都不求回報的參與這個免費施粥的工作中去。
而這,是倪以勒之前所沒有想到的。
這種良好的回饋,讓倪以勒更加主動的去做更多的公益活動。
也通過這種活動,倪以勒將西洋教中的愛人如己的精髓,給大大的擴散了出去,
其中,也有好多人最終信仰了西洋教。
在不斷做公益的同時,倪以勒也是繼承了父親倪重陽的衣鉢,開始了救死扶傷的事業。
因爲有紮實的基礎,又有醫聖父親的指導,倪以勒的醫術,可謂是突飛猛進。
在方圓十里內,只要時間允許的,都會找到倪以勒。
而倪以勒也是認認真真,急人所急。
無論是否已經休息,倪以勒不會讓哪怕一個人白跑。
而爲了讓四面八方的人方便,倪以勒在村口,又搭建了一處院子。
這院子不小,裡面單單是馬車隊,就可以停上三四支。
除了普通的搭脈開藥,倪重陽還開闢了給馬匹養料的專區,也象徵性的收一點點錢。
因爲如今清河縣已經成爲了全國經濟的重鎮,來往的商旅,也是絡繹不絕。
這個院子,算是驛站,也是倪以勒給出門在外的人們的一個溫暖的港灣和保障。
在這個院子裡,不僅僅可以得到疾病上的醫治。
裡面還有可以休息的牀榻,以及可以吃飽足的飯菜。
如果倪以勒想靠這個賺錢,那其實很快就可以盈利。
但此時,賺錢對於倪以勒而言,絕對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能夠讓更多的社會底層的人,生活得到保障,纔是讓倪以勒最有幸福感的時刻。
而漸漸的,這個院子,也被很多不留名的人給一點點建了起來。
每過一段時間,院子裡都會突然多出一個東西。
有時候,院子裡是多了一個石凳,而有時候,又是多了一棵果樹。
這種衆人拾柴火焰高的氛圍,也是倪以勒很享受的過程。
漸漸的,院子越來越大,裡面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一些受恩於這個院子的人,也開始不斷的給這個院子捐錢,而這,反過來,又讓這個院子越來越出名。
以至於後來,江湖上就有這樣的一種流傳,沒有到過這個院子的人,是沒真正闖過江湖的人。
而這個院子,後來也有了自己的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做龍門客棧。
而倪以勒,卻幾乎不再出現在這個客棧裡了。
這個客棧,完全交給了那些在江湖中的人。
每逢夜黑的時候,總會有馬兒在客棧的院子裡吃草料,而客棧裡面,人們也是睡的很安穩。 Www• ttk an• co
至於後來,龍門客棧的變化,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江南的屋檐下,總會有那麼幾個燕子窩。燕子媽媽們飛出去覓食,小燕子們在溫暖的窩裡,縮成一團,張着嫩黃光滑的小尖嘴。
那毛茸茸的的樣子,讓人看了可愛的想摸一摸。
可是,誰敢未經過燕子媽媽同意,摸它們呢?別欺負它們小,雖然燕子的力量弱,可是,母愛散發出的力量,卻是無窮的。
如果讓燕子媽媽感覺到,你會對小燕子們有危險,燕子媽媽可是會對你拼命呢。到時候,那嘴,那爪子,都將成爲最最鋒利的武器,比老鷹還要猛烈呢。
倪以勒雖然花了很多時間,去做公益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還是他自己的事業。
只不過,倪以勒沒有繼承皇家醫館的職位,而是選擇了自由身,在百姓中給人治病,而他,也創建了永壽堂,將父親倪重陽的醫學經驗,結合自己的心得,一起整理下來,傳給喜歡歧黃之術的人。
這永壽堂,剛開始的時候,是一間在清河縣的小醫館。
只有一間門面,一塊簡單的匾額,一張桌子,和一排的藥罐。
但很快,大家都慕名而來,常常將永壽堂擠得滿滿當當的。
爲了更好的將歧黃之術傳播開來,倪以勒特地在醫館邊另買了一間屋子,用來開設學堂。
而這個學堂,也是倪以勒比倪重陽更有突破性的地方。
因爲父親的名聲在外,全國各地,很多人都帶着行囊過來求學。
雖然倪以勒想把他們都接收下來,但無奈個人的能力有限,最後只能挑選了其中一些資質比較好的。
而對待這批幸運的人,倪以勒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所學的,全都傾囊相授。
而在教學的過程中,倪以勒也是很多創造。
將這些人分成兩組,進行考覈競爭式學習。
哪一組最先把所有的湯頭歌訣記住,哪麼另外一組的成員,就要負責旬日的衛生。
哪一組可以最準確的將所有的藥材都一一鑑別出來,那麼就可以有機會,跟隨倪以勒參與日常的診治過程七天時間。
這種互動性的考覈,讓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勁的學習。
而在教授歧黃之術的同時,倪以勒還是把倪重陽教授給自己的武學,也進行的傳承。
這在外人看來,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卻有很深的蘊意在裡面。
一個好的大夫,自己必須要有一個好的身體,另外,一個好的鍼灸郎中,自身的功力,也是很重要的。
在倪以勒的叮囑下,這些學生也很是配合的艱苦訓練。
春風又吹桃花樹。猶記當年別樣紅。這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不是寶劍,而是人心。所以,倪以勒知道,還有比習武,更加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改變人心。
而改變人心最重要的手段,便是讀書。
所謂讀書改變命運,便是對這一論述的經典解析。
一個好的醫者,最重要的,也是醫德。
而這,也是從倪重陽開始,永壽堂所秉持的最高理念。
幾年之後,隨着這批學徒的學成歸家,永壽堂,也像雨後春筍一樣,在全國各地遍地開花。
而這些學徒,也是謹遵倪以勒的教導,以仁義行醫,將永壽堂良好的口碑,不斷的傳播開來。
而這其中,有一個女學徒,沒有選擇回家,而是最終留在了倪以勒的身邊。
這個女學徒,名字叫餘秋雨,是一個很安靜的女生。
在來永壽堂學習之前,是京城內一大戶人家的閨女,而且還是四個哥哥下,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自幼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當所有人都以爲餘秋雨會嫁給權貴,富貴一生的時候。
她卻大膽的選擇了自由。
非但讓她的父母很是詫異,她的哥哥們,也是很不理解餘秋雨的想法。
但餘秋雨卻心意已決,這歧黃之術的神奇和偉大,就像一個魔咒一樣,牢牢的吸引着她,讓她寧可改名換姓,女扮男裝,也要混進永壽堂。
而在永壽堂學習的過程中,餘秋雨也是處處以高標準要求自己,竟把其餘的男生,都比試下去了。
後來,要不是餘秋雨自己揭穿自己的身份,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爲,永壽堂又出了一個好大夫。
當餘秋雨脫下男裝,換上羅衣裳的時候,那飄逸的身姿,讓倪以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倪以勒見過很多長的漂亮的女孩子,但卻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如餘秋雨這般獨立。
猶如寒冬中的梅花,又如酷暑下的荷花,餘秋雨所展示出來的氣質,遠不是普通女子所具備的。
這跟家世無關,跟年齡無關,甚至也跟相貌無關。
這種感覺,也許就是天生的,就像餘秋雨天生喜歡歧黃之術一樣。
兩人一見鍾情後,倪以勒就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將餘秋雨娶回了家。
婚後,餘秋雨沒有一般大小姐的脾氣,很好的扮演起了賢內助的角色,又因爲有很好的歧黃之術的功底,也能很好的配合倪以勒展開行醫治病的工作。
而有了餘秋雨的協助,倪以勒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整理總結之前的一些經驗,也跟父親倪重陽一樣,準備著書立作。
餘秋雨很是支持倪以勒這樣的決定,也是更多的支撐起了家裡的事情。
而很快,餘秋雨就給倪以勒生了一個男孩。
而倪以勒將這男孩取名叫倪璞圭,寓意美好的意思。
從此以後,倪以勒的生活中,就多了很多愉悅的歡聲。
餘秋雨常常抱着倪璞圭在院子裡玩耍,而倪以勒則坐在書房裡,埋頭寫書。
但倪以勒寫累了,就會走到院子裡,蹲下身子,和倪璞圭一起玩耍。
倪璞圭長的,跟小時候的倪以勒很像,但比倪以勒要討喜很多,圓嘟嘟的臉上,讓每一個人,都有想上去掐一下的衝動。
而有了倪璞圭的加入,倪以勒的生活節奏,也加快了很多。
很快,就完成了一部醫學著作《倪氏醫案》。
而這本醫案,後來也成爲了所有學醫之人的必讀經典。
爲了讓倪璞圭有更好的開始,倪以勒開始讓餘秋雨一心在家帶孩子。
而倪以勒,則完全的支撐起家裡的經濟來源。
但是,哪怕身體很是疲憊,倪以勒的心,卻是溫暖和幸福的。
每當回到家裡,溫暖的廚房裡,總是有最貼心的飯菜,誘人舌尖,誰讓倪以勒,娶到一個好妻子呢,做的菜餚,色香味俱全,簡直看了就讓人暖心。
而這時候,淘氣的倪璞圭,也會很主動的爬上倪以勒的膝蓋,用自己那柔軟的雙手,在倪以勒的身體上東瞧瞧,西打打,似乎是在給倪以勒做按摩。
不用兩下,倪以勒就又覺得全身充滿了力氣。
春去秋來,日復一日。
清河縣的人們,又完成了新一輪的接替,很多倪以勒不認識的新面孔,又出現了。
只是那縣城山腳下的那棵大松樹,依然屹立在原地,而且越長越大,幾乎都要將整個山腳都覆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