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魏的空襲真的來臨了!
徐庶不可思議的望着天穹,此刻的他,心頭五味雜陳。
傅士仁按照關麟的吩咐,十天七次演習…此間影響到無數百姓的生計,讓這許昌城民心浮動,乃至於關羽到來時,百姓們譁然一片,紛紛請願,甚至,他徐庶都爲百姓們說情,試圖給傅士仁、關羽一個臺階下,卻被無情拒絕。
可現在…
徐庶甚至有些站不穩,他下意識的用無力的雙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震撼…震撼的後面是後怕!
『雲旗還真是料事如神,我…我險些犯了大錯…』
再度擡頭,那火把照亮的許昌城的天穹之上,無數火焰自那火油罐子裡噴出,浩浩蕩蕩,遮天蔽日…
這可不是幾十架飛球,足有…足有上百架之多!
這種威懾太大了!
這種恐懼彷彿是與生俱來!
——“這不是演習!”
——“是實戰!”
——“這不是演習,是實戰!”
在傅士仁的吶喊聲中,整個許都城先是亂作一團…
是啊,誰能想到,曹操真的發動飛球,還飛到這許昌城的上空。
樊城煉獄火海的故事…在整個大漢都不是什麼秘密啊!
對於這些許昌城的百姓而言,他們知道…這天降的大火,能焚燒多少人!
但好在…十天七次的演習,讓百姓們早已對幾個關鍵的點諳熟於胸。
第一,必須井然有序,不能慌亂。
但凡慌亂…那更多的人一定是進不去防空洞中的,慌亂會害死自己!
第二,這段時間傅士仁將軍與他的傅家軍啥事兒沒幹,就是整這防空洞了,這也造成防空洞的入口是足夠多的,分給每條街道的都有。
只要鎮定下來,七次演習的經驗告訴他們,飛球移動的速度並不快,空投致火也需要時間,這個中間的時間差…足夠全城上上下下每個人,都進入防空洞中。
——不要慌!
——穩住!我們能活!
也正是基於這兩點。
許都城雖是短暫的混亂,但…並不致命,傅士仁與傅家軍迅速的控制住了局面…
許多精壯的男子也協助官兵維持秩序…
先退者不躁,後退者不急,整個許都城內,漸漸的開始變得井然有序!
而傅士仁的聲音還在不斷的傳出。
“都給本將軍打起精神來!”
一匹匹快馬迅速的穿梭於每個街道,將傅士仁的命令傳達…
——“傅將軍說,都打起精神來…傅將軍與所有副將,必須最後進那防空洞,確保控制局面,讓街巷中所有人都先進去…有爲將者…敢先行進入其中躲避着,任何人可就地格殺!”
傅士仁也是劉備麾下的老人了。
這麼多年,別的沒學會,在這種萬難時刻,優先考慮百姓,然後是自己…這一條,卻是他爲數不多從劉備身上學到的。
當然,這並非傅士仁也如劉備一般需要立起“仁義”的人設。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往往這種大難來臨之際,優先考慮百姓,這會讓百姓消除恐懼,也會讓三軍將士振奮,反倒是對“行動”大有裨益。
“攜民渡江”,施以仁義,阻撓追兵…
——那便是…滿滿的,從實踐中得來的經驗啊!
反之,若百姓先亂了,那就徹底的完犢子了——
“士仁…真統帥也!”
看着傅士仁鎮定自若的指揮,關羽不由得口中喃喃,心頭一陣悸動,忍不住感嘆一聲。
這時,關羽想到了曾經在涿郡初見傅士仁時,對這個“小老弟”的瞧不上…
想到了,方纔在城門見面時,對他太過自傲的不喜。
現在看來…他終究是走眼了,看錯了這個傢伙!
“二將軍…”身側周倉一邊擡頭望着那越來越近的飛球,一邊張口,“二將軍安危干係重大,先進防空洞吧…”
面對周倉的提議,關羽一捋長髯:“士仁都知曉這種時候當先百姓,後軍將,關某如何能背離百姓呢?”
說到這兒,關羽當即吩咐:“爾等協助士仁將軍引導百姓進入那防空洞中,關某就站在這裡,什麼時候百姓都安置好了,關某纔會動!”
這…周倉還想說點兒什麼。
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悉數嚥了回去。
關公從來都是義士,他愛兵如子,亦愛民如子!
這時,周圍的聲音再度響徹。
“快一點兒,都快一點——”
“老幼孺婦先行,男人靠後——”
“傅將軍有令,官兵暫時不得入內——”
…
…
天穹之中,爲首飛球的藤筐內,姜囧察覺到了前方荊州的飛球,不由得凝着眉…低聲沉吟道:“被發現了麼?”
他沉吟片刻,然後下達命令,“既已暴漏,那便無需遮掩,極速抵至許昌城的上空,施以空投縱火——”
曹魏飛球的藤筐內除了必要的飛球兵外,也被填的極滿。
他們沒有江夏煉製坊提供的玻璃瓶,就用酒罐、藤壺罐代替,裡面的是大量的油脂,沒有白磷,他們就用火石、火鐮代替。
再加上如今正直秋冬相交的季節,天干氣燥,但凡有零星的火焰,都很容易引發熊熊的大火。
只是,隨着距離許昌城上空越來越近,姜維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終於,他忍不住問父親姜囧,“爹,我們真的要焚燒許昌城麼?”
唔…
姜維的話讓姜囧頓了一下,姜囧擡眼問,“吾兒是什麼意思?”
姜維接着說,話語間言真意切:“許昌城內,可不止有荊州的兵馬,更有數以萬計的百姓啊…爹這些年來駐守天水,抵禦胡虜的進犯,不就是爲了保衛百姓麼?天水的百姓是百姓,可這許昌城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麼?他們也是漢人…都是同胞啊?真的要一把火…徹底焚燒麼?這是數十萬條生靈啊!”
這…
姜維的話讓姜囧沉吟了一下,可很快,他便擡高聲音,鄭重的回覆兒子這個意味深長的問題。
“吾兒…爹問你?你覺得結束這分裂的山河,一統天下更重要?還是建立一個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百姓富庶,安居樂業的理想邦更重要?”
“自是後者…”姜維鄭重的說,“一統天下,不也是爲了百姓富庶,不也是爲了那萬萬千千的黎庶能安居樂業麼?”
這問題,姜維回答的無比認真。
可…姜囧的直接用一個字徹底否認了兒子這般天真的想法,“不!”
啊…
在姜維驚愕的目光下,姜囧鄭重的說道:“曾經小時候,我也與你一般天真,以爲所謂理想與宏願,是劉備的‘欲施大義,每與操反,則事竟成’,是荀彧的‘奉主上,扶弘義’,是崔琰的‘若無邂逅,良足貴乎’,可事實上…劉備前半生顛沛流離,每每險象環生,苟延殘喘,荀彧令君之位,最終卻是‘以憂薨’、‘終無漢祿可食’…崔琰,河北清河名士,最終卻以罪人之身入土…連累家門,還有…”
說到這兒,姜囧頓了一下,似乎頗爲有感而發,他咬牙切齒。
是啊…他心路歷程的轉變,理想向現實的轉變,歷經的何止是一個何等折磨的過程?
“荀彧、崔琰、半生的劉備,他們的下場…都不好啊!”姜囧提高了聲調,“那時,爹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隻憑理想就能夠實現的,所謂的一統,是必須要滿足大多數有志之人…亦或者說是當權之人的利益!”
“在這亂世,貧苦農民、微末之人,還有我們腳下的這萬萬千千黎庶,他們的能量能有多少?他們挺得起腰板麼?諸如父親,憑抵禦鮮卑的戰功連升三級這都是壞了規矩,處處受人冷眼!入仕爲官,更是奢望!這個世道爛透了,理想之人…在這個時代,最終只能淪爲悲劇!”
也許是有感而發,也許是要教授兒子,姜囧鄭重的向姜維講述起這所謂的“理想”與“現實”,講述起他半生的感悟——理想與悲劇!
——保全萬民,這是理想!
——讓許昌城生靈塗炭,人畜不留,這…便是赤果果,且關乎他們功勳與性命的現實。
當然,這個時代的父權之下,尋常的兒子…往往會對父親的吩咐言聽計從,可姜維…從來都不是一個尋常的少年。
比起那些庸庸碌碌的年輕人,哪怕他只有十五、六歲,但他有自己的判斷。
“父親說的沒錯,可孩兒卻有不同的觀點,爲何屢戰屢敗的劉備更得人心?爲何仙風道骨的諸葛亮這般讓人敬佩?爲何留香荀令,哪怕是無漢祿可食,身赴黃泉…卻讓百姓們心馳神往呢?是因爲百姓們渴望他們,百姓們羨慕他們!”
“百姓們渴望上位者施捨陽光雨露,百姓們渴望仁君、治世、俠客,那麼不棄百姓的明君,能還這天下一方治世的英豪,忠義無雙的義士,百姓們當然接受他們,哪怕他們屢戰屢敗,也會在每一個黎庶的心頭給他們安放一個位置!”
“理想…或許最終鬥不過現實,可人人心中依舊會懷揣着理想,或許很多人最終會被現實,會被生計,會被那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生活瓦解那曾經的理想,可孩兒不會,孩兒就算在現實裡艱難的推着巨石,但只要能偶爾仰望天空,孩兒…就滿足了。所以,父親說的生靈塗炭是現實,保全萬民是理想,那麼…孩兒寧可保全萬民,也…也不會做那開啓殺戮的惡魔!”
當說到這裡時…
姜維不知何時取過了這頭一艘熱氣球藤筐中所有的響箭…
“嗖——”
伴隨着一聲破空的聲響,幾枚響箭發出…
但…這些發出的響動…他們的命令與姜囧截然不同。
是…暫緩前進,計劃暫停的命令。
果然…隨着這響箭在空中接連爆出響動,天穹之上,一艘艘身後的熱氣球立刻停止,就懸停在空中,再不向前。
浩浩蕩蕩、遮天蔽日的魏飛球軍團,突然間停住了腳步。
姜囧看到這一幕,驚呼:“伯約?伱瘋了?”
是啊…姜維此舉是會害了他們姜氏一族的。
“快…快奪回響箭,速速再發訊號,飛球軍團全速前進…”姜囧當即吩咐藤筐中的兵勇。
可姜維身手了得,當即制服了那兩個來奪響箭的兵勇。
然後直接將藤筐中所有的響箭全部都拋了下去。
看着所有的響箭…宛若自由落體一般的墜落於火光瑩亮的許昌城傷口,這一幕幾乎讓姜囧目瞪口呆。
“伯約?你是要害死咱們全族麼?”
“若是讓我焚燒敵軍的兵士,我姜維決不會眨一下眼睛,可若是焚燒萬民,恕姜維…萬萬不能!萬萬不能!”
姜維的聲調震天動地。
這次姜囧親自上前,在他激怒的面頰下,就在這藤筐內,父子間拳腳相向…
最終姜維被姜囧制服,“逆子,逆子…”姜囧氣不打一處來,他一邊制服姜維,一邊狠狠的朝那兩名飛球兵說道:“想辦法告知身側的飛球,讓他發出響箭,全速前進…全速前進…不可有一分一毫的停歇!”
“喏…喏…”
飛球兵連連答應… “哈哈哈哈…”可姜維卻在笑,“哈哈哈哈哈…”
姜囧越看這個兒子越是憤怒至極,“你這逆子還笑?你闖了滔天的大罪了…”
“哈哈…”姜維還在笑,笑着笑着,他張口道:“孩兒是在笑,昔日荊州的關羽也是用‘逆子’去稱呼他的四子關麟關雲旗,可現在呢?昔日的逆子已經佔據江東,已經成爲魏王揮之不去的夢魘,哈哈哈哈…如今,父親這逆子的稱呼,孩兒是越聽越順耳了…”
“你…”
面對姜囧的憤怒,姜維還在笑,一邊笑,一邊仰天大嘯道:“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這就是十五歲的少年!
這就是一腔熱血的少年!
他甚至只想到了“義”,只想到了萬民的保全,卻完美忽視了他…他爹,還有他們全族的興衰存亡!
…
…
“怎麼回事?”
當關羽看到天穹之上,那本已抵達許昌城上空的魏飛球時,他的心頭亦是無比緊張。
因爲引領百姓…撤入這“防空洞”的行動還沒有完全完成。
還有零零散散的老人,還有與父母失散的小孩子,他們剛剛被喚醒,正在傅家軍的引領下急速往這邊趕來。
若…若這時…
逆魏照貓畫虎…學着雲旗空投制火點燃許昌城,後果是不堪設想…
只是,此刻的關羽有些驚詫,因爲…那盤旋在許昌城上空的飛球並沒有向下投擲任何點火物!
這…
關羽不僅心頭暗道:『曹操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難道…只是爲了證明,他們也有這飛球麼?還是因爲這…許昌城內二十餘萬的百姓?』
不…這個想法只是在心頭初現,關羽就連忙搖頭,當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曹操是誰?
寧我負人,勿人負我…他何曾在乎過百姓的安危?他眼裡何曾有過萬千黎庶?
“二將軍…百姓們已經悉數撤入這防空洞中…”周倉匆匆趕來,看到一臉茫然的關羽,連忙喊道…“傅將軍與兵士們也盡皆撤入其中…二將軍就莫要在外面待了!”
周倉的話方纔吟出,關羽的思緒方纔從九霄雲外收回。
“走——”
隨着一聲呼喊,關羽與周倉方纔最後進入這地下。
又過了約有一刻鐘,天穹中方纔投擲拋下…一個個罐子,大量的油脂灑向藤筐下的許昌城,還有火石、火鐮…它們便猶如石塊兒一般,迅速的砸下。
只消得片刻…
月夜下,巍峨的許昌城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黑夜中跳躍,將天空染成了血紅色。
城牆被烈火吞噬,崩塌的石塊在火海中飛濺,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街道兩旁的房屋也被點燃,火勢迅速蔓延,彷彿…要將整個城池籠罩在一片煉獄般的火海中。
城內的百姓還好,因爲有關麟的提前交代,有傅士仁的提前預演,大多數的百姓都退入了防空洞中,可哪怕如此,來自地表炙熱的溫度也使得他們一個個汗流浹背。
但這都不算什麼…
比起這個,那因爲後怕而渾身的顫粟更讓他們無比清醒。
他們收起了所有的抱怨…
這一刻,整整二十萬許昌城的百姓,這些從曹魏歸降的百姓,再沒有一刻…他們比現如今對關麟,對傅士仁,對劉備…這樣的心悅誠服。
是這些人…救了他們的命啊!
而他們曾經的主人,那曹操…是要徹底的殺死他們,甚至要將他們存在的痕跡也一齊泯滅。
一邊是惡魔,一邊是聖人哪——
但…同樣有人在這火海中喪生。
比如…因爲魏飛球第一次的行動,兼之姜維臨陣與父親爭執引發的小插曲…故而,一些油罐、火石、火鐮投入城牆外的村落,這使得夜半之時,村落中突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因爲油脂的緣故,因爲大風的使然,這些大火迅速的蔓延,將連同的村落一併焚燒。
其中的百姓,他們的哭喊聲、呼救聲此起彼伏,與烈火的咆哮聲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曲無比淒厲的鎮魂曲。
無數的人畜在火海中掙扎、奔逃,但無情的火焰卻將他們一一吞噬。
燒焦的屍體散落一地,空氣中瀰漫着令人窒息的焦臭味。
甚至…流經許昌城內的潁水都被烈火烤乾…
河牀上的魚蝦在烈火中掙扎跳躍,最終化爲焦炭。
大量的房舍,周圍的樹林也被引燃,城外…火光是映照着一張張驚恐絕望的面孔。城內…則彷彿一夕間,就變成了一座燃燒的煉獄,令人心膽俱裂。
“姜校尉…有半數的藤罐都扔到城外去了…東城燒了,西城…未…未燒到!”
這時,藤筐之內,已經有人在向姜囧稟報…
“啊啊啊啊——”
姜維也發出陣陣艱難的呼喊,像是要掙脫被反綁住的雙手,姜囧瞪了他一眼,然後纔回答這兵士:“繼續拋…整個許昌城,一處都不能留…”
“姜校尉,怕是…怕是不行了…”兵士如實道:“我們只有百艘飛球,飛球裡的藤罐已經拋完了,且這火焰遠遠比不得荊州飛球燒的那次,怕是…怕是燒不完了!”
這…
在聽到這一條後,姜囧沉吟了片刻,他不由得有些擔憂。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兒子的行爲傳到了曹操的耳中,再加上許昌城沒有燒燼…
那…
可無論是怎麼想,事已至此,這次的行動已經必須終止。
“事已至此,傳我軍令,即刻返回…”
“喏…”
隨着姜囧的吩咐,那許昌城上空鋪天蓋日的飛球迅速的調轉,朝洛陽城的方向駛離。
倒是姜囧,他深深的凝視了一眼兒子,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頭亦是五味雜陳…
今日的姜維,何曾又不是昔日的他自己?
只是…
——『唉!』
心頭深深的一聲呼氣,姜囧狠狠的朝着姜維道,“回去了,我在收拾你…”
…
…
一日一夜!
便是魏飛球的燃料並不怎麼充足,可許昌城的大火也引燃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方纔落下!
得虧傅士仁早有準備,糧草與軍械大多早就轉移到地窖中,不至於讓百姓與兵士們捱餓…
甚至,傅士仁是在第三天的時候纔派了一支小隊先行出去,確保無恙後…大軍與百姓才陸續走出防空洞。
只是…
大火焚燒過後的許昌城,其中的景象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映入傅士仁、關羽、周倉…還有所有軍民眼中的是一片蕭索,一片廢墟。
城牆被燒得漆黑一片,磚石在火焰的肆虐下炸裂,變得殘破不堪。
高大的城門在火勢中倒塌,只剩下燒焦的殘骸和斷裂的木樑。
城內的街道被烈火焚燒成了焦土,鋪路的石板被燒得變形,裂縫縱橫交錯。
街道兩旁的房屋已然化爲灰燼,只剩下殘存的牆基和燒焦的木頭。
一些房屋的牆壁雖然還站着,但也已經失去了屋頂和門窗,空洞地敞開着,彷彿在訴說着災難的慘烈。
空氣中瀰漫着燒焦的氣味,令人感到窒息。
甚至,就連城內的樹木被燒得也只剩下焦黑的樹幹,枝葉全無,一片淒涼。
河流也被大火烤乾,河牀上的泥土被燒得龜裂,魚蝦等水生生物已經死亡,漂浮在水面上,隱隱還有因爲煮沸了纔有的焦香味兒。
百姓…
每一個許昌城的百姓,他們面對着被大火毀滅的家園,臉上露出悲痛和絕望的表情。
一些人跪在地上,雙手掩面,無聲地哭泣着。
還有一些人默默地去扒拉着什麼,似乎…是在廢墟中尋找自己屋舍中殘存的蹤跡。
“嗚嗚…”
隱隱開始有哭泣聲傳出。
“嗚嗚…”
哭泣聲愈演愈烈…
“沒了,什麼都沒了,我的蜀錦,我的商鋪,我…我的房子…啊…啊…”
那位之前向關羽請命的膀大腰圓的商賈此刻也跪在地上,燒焦的氣味彷彿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將他面頰上的眼淚風乾…讓他哪怕是哭,也盡是乾涸!
關羽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等“末日”般的殘破景象…
他能想象的到,若不是兒子關麟,若不是傅士仁,若不是那十天七次的演習,如今…在這片廢墟中的一定還會多出無數燒焦的枯骨,無數人將在夜幕中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這…
想想都後怕啊!
心念於此,關羽不由得狠狠的握緊拳頭,他擡起頭眺望向天穹,對那曹魏的飛球有一種恨之入骨的感覺。
當然,他知道…任何一個曹魏將領,他們對兒子的飛球勢必也是這種感覺!
恨的牙癢癢…
恨之切啊——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沉默,除了四周那燒焦的味道,除了那因爲失去家園…纔有的隱隱的啜泣!
終於,還是有人在沉默中爆發。
是傅士仁…
眼睜睜的看到他打下來的許昌城,他一生中最大的功勳,在這一刻化爲一片死寂,他憤怒的咆哮,憤怒的張口。
“曹操,老子日你阿婆——”
“來呀,咱們這邊五百飛球不是都藏在地下麼?統統搬出來,把那些玻璃瓶、白磷、油罐也悉數拿出來,曹操…跟老子比空投是吧?來呀…互相傷害呀!老子焚了你的洛陽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