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董承,出了花衣巷,連夜跑到王子服府上,對其像是獻寶一番,打開那副《悲憤詩》。
於是王子服的府上,兩個老頭抱頭痛哭,涕泗橫流,鬼哭狼嚎,做事的下人們汗毛倒豎,幾欲逃走。
直至後半夜,兩人才緩過來,頂着紅腫的眼睛互相安慰。
王子服攤開宣紙,細細吟哦:“這首詩雖用字雖算不得多麼考究,但其中賊人暴行,扣人心絃,算得上名句了。”
“當今文壇,能寫出這種詩,不過一掌之數,至於敢寫這種詩,不過這小哥一人而已。”
三國時代,文人還是比較多的。
例如建安七子,各個皆是人中龍鳳。
臥龍鳳雛,亦是學富五車,只是他們忙着幹仗,沒空搞這些吟風弄月的事情而已。
人家諸葛亮,一首《出師表》不也流傳千古嗎?
董承嘆息一聲:“那小哥拒不承認,非說此詩乃曹操故人蔡琰所作。”
“蔡琰麼。”
王子服點頭道:“此女子乃陳留才女,年少出名,只是多年不見,生死未知,這小哥將此時署名爲蔡琰,死無對證,倒是一手好計謀。”
“那你的意思是說,此詩還是出自小哥之手?”
“正是如此。”
他捋着鬍鬚:“這小哥口口聲聲降曹,一首詩表明其心意,我等拼死也得護其周全。”
董承恍然大悟:“老朽當時身在酒館,完全沒想到酒館過往人複雜,小哥此舉,定是爲了自保哇!”
想通了一切,兩個老頭相視哈哈大笑,爲漢室陣營增加一員而欣喜不已。
“那這詩?”
“不設署名,將其傳於忠漢之臣查閱!”
王子服大手一揮,將朝堂這汪清水,越攪越混。
……
次日一大早,沈躍便早早起牀,卻發現林子衿比他更早起,在後廚忙着煮糉子。
糉子最早是爲了紀念屈原而制,後面人們也開始自行食用。
此地是許都,距離汨羅江千里之遙,自然不能前去弔唁屈原。
糉子中大多是糯米,需一早煮熟,再將其浸於涼水中,這樣更加風味可口。
看到沈躍的到來,林子衿頗爲禮貌的點點頭,表示早上好。
沈躍伸了個懶腰:“有沒有早飯啊?”
林子衿指了指鍋內糉子,意思是你早上吃點糉子就行。
隨即她雙手合十,歪着小腦袋做了個游泳的姿勢。
“這是什麼意思?”
沈躍迷茫了,看着林子衿再次做這個動作,他更加懵了。
“她的意思,是今天有龍舟看。”
史阿神出鬼沒的,一夜未歸,這個時候出現在廚房,順手從鍋裡撈出兩個糉子,徑直走向閣樓房間。
“真是個怪人。”
沈躍看着他的背影,搖頭嘆息,引得林子衿掩嘴輕笑。
“笑笑笑,小孩子笑多了,容易掉牙齒。”
少年故作老成,板着臉斥道:“趕緊燒火,糉子好了給樊帆送過去。”
可他這板着臉,毫無殺傷力,林子衿彎着腰,秀眉拱成一道月牙。
……
待到午時,沈躍帶着各種食物,拎着食盒,拉着林子衿前往樊帆家中。
樊帆頗爲興奮,家中來客人,好像會讓他格外有面子。
他高興的準備吃食,將圍牆邊小菜園內的白菜硬生生的薅了一半有多。
一頓飯吃過,沈躍提出去看龍舟,樊帆擺着手道:“別去,沒意思。”
“這是爲何?”
少年與林子衿皆趴在桌前,奇怪的看向樊帆。
“曹操今年派人蔘加了,試問這許都城中,有誰敢贏曹營的人?”
“呃。”
沈躍摸摸鼻子:“說的也是。”
他扭頭看向林子衿:“你覺得如何?”
林子衿扣着手指,並不發表意見。
樊帆看沈躍也在徵求林子衿的意見,頓時會意,解下腰間圍裙:“得了,這丫頭想去,咱哥倆就陪她過去看看。”
許都城內河流不多,只有一條青泥河,後來被改造成運糧河。
此時的青泥河,風平浪靜,不時有遊船經過,兩岸已是人山人海,鼓聲喧天,好不熱鬧。
林子衿揚着嘴角眯着眼,被爆竹嘈雜聲驚的捂住雙耳。
樊帆哈哈大笑,朗聲道:“你看上游,各家的龍舟都過來了,不出意外,曹家的龍舟應該會拔得頭籌。” wWW▪ тт kǎn▪ c○
三人來的較晚,龍舟大賽已經快接近尾聲了。
距離終點處更是人山人海,根本擠不進去,三人只能在外圍墊着腳觀看。
果然,一架黑龍造型的龍舟,背後掛着“曹”字旗,乘風破浪,獨佔鰲頭。
緊跟其後便是金龍造型的司馬家龍舟,其身姿矯健,引得一羣人叫好。
這種聚會,皇室是不會參加的,想必董承已經想過結局了。
參加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可能是花衣巷酒館內平日人影稀少,成日待在酒館格外無聊,今日如此盛大場面,林子衿格外興奮,但其身材較小,前方人頭攢動,時不時擋住她的視線,急的她跳起來觀看。
沈躍看的好笑,便拉着她,走向茶攤。
“掌櫃的,你這茶攤怎麼賣?”
“茶攤?”
掌櫃驚訝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天氣已經有些許炎熱,他不過是從家中帶來些許涼茶,有看官累了,喝口茶,他也能賺點小錢,這少年上來就要買自己的攤子,難道是要砸場子?
他頓時不悅道:“茶攤不賣。”
“我只買你的桌子,你開個價。”
“你買桌子做甚?”
掌櫃更是不解了。
沈躍懶得跟他廢話,他現在也算是財大氣粗,隨手便扔了十錢在桌子上:“買你這破桌子,夠不夠?”
掌櫃的眼神都直了。
這桌子也不過是用普通木頭所制,最多值個一錢。
他忙不迭的答應,生怕沈躍反悔:“夠了夠了!”
說罷,他一把將桌上錢揣進懷裡,拎着茶壺就跑了。
“來,到桌上看吧,這裡高一點。”
少年拉過林子衿的衣袖,將其扶到桌子上。
而一旁的樊帆,眼珠一轉,露出了“你懂得”的笑容。
隨即他拉過沈躍:“兄弟啊,我跟你說,這丫頭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命苦,自小父母雙亡,而少爺又帶她顛沛流離,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你想說些什麼?”
沈躍看其殷勤的笑臉,心中升起一個古怪的預感。
“我想給你說門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