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家風聲鶴唳,經此一役,司馬懿沉穩了許多。
他端坐在棋盤前,靜靜的看桌面棋盤局勢。
“懿兒,成大事者,務必沉得住氣,還得殺伐果決。”
司馬防在他對面,捻着手中棋子教導道:“千萬不要給對手任何機會。”
“孩兒明白。”
司馬懿不復前兩日的癲狂,臉上的傷痕足夠讓他記住這兩日的所有教訓。
“你說說,接下來咱們該如何?”
司馬防頗有考教之意,對於這個二兒子,他一直抱着很大的期望。
此子自小便能舉一反三,先生所教更是能融會貫通,在他看來,此次司馬懿大敗而歸,是少年經事不多導致的,若是加以引導,將來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斬草要除根,春風吹又生。”
司馬懿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前兩次我都敗於這一點,才爲自己惹上了毀容這一惡事。”
“不過也好,如此教訓,也伴我成長許多。”
司馬防滿意的點點頭:“你說的不錯。”
“現在那酒館沈躍,沒有史阿這個爪牙,便如同沒牙的老虎,任人宰割,掌燈時分,不管他有沒有死,都要派人過去自已查驗一番。”
“好。”
兩人正說話間,張春華來了。
對於這個兒媳婦,司馬防一直有些不喜。
女子,無才便是德,就應該靜坐家中,相夫教子,學些女紅,整日輕狂縱馬,拋頭露面,這算什麼回事?
他嘆口氣,即使不喜,但還是不動聲色的端坐在一旁,見到張春華過來,笑眯眯的打招呼:“春華過來了。”
“春華拜見司馬伯伯。”
“行啦,坐了半天,我也有些疲累,回去歇着了。”
司馬防起身,假裝伸個懶腰,小兩口在這他實在不便打擾,便笑着找了個藉口離開。
待他一走,張春華看向滿臉皆是黑乎乎死皮的司馬懿,眼淚汪汪,心疼不已:“仲達。”
司馬懿攥着她冰涼的小手,將其攬入懷中,溫柔的笑道:“無妨。”
……
酒館內,樊帆已經備好轎子,順便叫來孫錢,兩人七手八腳的將沈躍擡進轎子。
沈躍掩嘴輕咳幾聲,扯動肩膀的傷口,疼的他眉頭猛的一皺。
那支弩箭仍舊嵌在他的肩周附近,周圍的血肉已經泛黑,上面時不時還咕出一個血泡來。
雖說史阿用土方法吸走大部分的毒素,但找到華佗仍舊刻不容緩。
時間不等人,多等一份,毒素便入骨一分。
少年揮揮手,樊帆會意,對着兩個轎伕喊道:“起轎!”
林子衿跟隨在轎子一旁,只聽轎子內傳來少年虛弱的聲音:“你叔叔史阿說過,每次與人決鬥前,都暗暗給自己下個彩頭,今日我也給下個彩頭,若是度過此難關,我便取你爲妻,如何?”
“好啊好啊!”
樊帆在一旁豎起耳朵,嘴巴快咧到耳後根,將自己一行人準備幹仗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
“我又沒問你。”
沈躍翻了翻白眼,知道林子衿害羞,他便換了種說法,道:“若你同意,便敲兩下轎子,若是不同意,便敲一下。”
他捏了捏眼眶之間的鼻翼,昨晚到現在一夜沒睡,已經困的不行,等史阿回來,自己定要好好睡上一覺。
誰知下一刻,林子衿攔下轎子,拉開轎子上的簾子,指着沈躍,當着他的面,重重的敲了一下轎子。
“你是說?不願意?”
沈躍不可置信的問道,這妮子最近表現可不像是不願意啊,尤其是喂水,明明還可以用湯勺的,她卻大膽的用了嘴。
林子衿當着他的面,強忍羞意,伸出纖細的五指,指着大拇指搖搖頭,又指着小拇指,點點頭。
“你是說,做小、小妾?”
得到林子衿贊同的眼神,沈躍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不行。”
他看過一些史書,對小妾這個家庭地位也有些瞭解。
先是每月例錢,小妾比起正妻來要少一半,再就是地位,小妾就跟丫鬟婆子一般,沒有絲毫地位,並且是可以買賣和送入的存在。
並且,在很多朝代,小妾都是用來服侍人的。
好朋友來了,要讓小妾去陪睡暖牀,以表示對朋友的重視,所以也有家族重要東西不傳庶子,這並不是說庶子不重要,而是擔心庶子血脈是別人的。
這一點,沈躍萬萬不能接受。
旁邊的樊帆看着林子衿長大的,對這丫頭心思也頗爲了解,他嘆口氣道:“這丫頭是覺得,自己一個啞巴,配不上正妻。”
“在我這裡配的上。”
沈躍虛弱的擦擦額頭的汗水,道:“此事就這麼定了。”
林子衿忙不迭的搖頭,表示不答應。
“那,不娶了?”
沈躍斜躺着試探問道,看着她又連忙搖頭,便溫和的笑了起來。
“聽我的。”
……
四人加兩轎伕很快便到了司馬府上。
司馬府戒備森嚴,府兵身着甲冑,手中長劍寒氣逼人,在門前來回踱步。
兩個轎伕極其畏懼,連忙要跑:“大爺,這可是司馬府啊,求您下轎,工錢我們不要了。”
“你們怎地這麼沒骨氣,又不是讓你們上!”
樊帆甕聲甕氣,眉頭緊皺罵道:“慫包!”
“加錢吧。”
轎子裡的沈躍嘆口氣道:“若是打起來,你們可以先走。”
說着,旁邊的孫錢會意,從懷裡掏出十錢來:“來,說好的五錢,給你們兩倍,如何?”
“這……”
兩個轎伕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試探走上前接過錢:“先說好了啊大爺,我們離遠一點,你們打完叫我。”
“行了,走吧。”
孫錢大手一揮,將轎子簾子捲起,笑道:“東家,小人這次也算是捨命陪君子了,怎麼樣,東家可有什麼獎賞?”
沈躍笑罵道:“日後生意做起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得嘞,有您這句話,咱家可就放心了。”
按照事先預演,孫錢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直接砸在司馬府門前的獅子頭上,頓時獅子頭的石眼被砸的四分五裂,引起一衆府兵。
“叫司馬防滾出來受死!”
孫錢鼻孔朝天,狂妄的叫囂道:“就說他沈躍沈爺爺來了!”
府兵對視一眼,將刀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其中一人進去通報。
外面的動靜加上府兵的通報,立馬吸引了司馬家衆人的注意,紛紛朝着大門走來,看看哪個不長眼的狂徒在門前叫囂。
司馬防深吸一口氣:“虛張聲勢,老夫倒要看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他揹着手,頗有自信沈躍翻不起什麼大浪,剛出房間門,後院一道爆炸聲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加上氣浪,險些將其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