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正色道:“昨夜,曹孟德造訪呂布府邸,詡不知他們具體聊了些,卻親眼看到曹孟德與呂布密談到深夜才散去。”
“曹操!”徐庶咬牙切齒嘀咕。
張飛則把矛頭直指呂布,“四弟。我早就說他呂布不可信,現在怎樣?果然懷着異心!依我之見,乾脆砍了這廝,以絕後患!”
關羽捋着鬍子連連點頭。
許褚扯着標誌性的大嗓門,道:“俺同意三將軍的意見,呂布這廝野心忒大,殺了一了百了!”
典韋悶聲悶氣道:“三姓家奴該殺!”
欒奕坐在主位上,雙手交叉,拇指環繞,看着一衆手下口吐義憤填膺的言辭。他轉問徐庶,“福哥兒,這事你怎麼看!”
徐庶拱手道:“教主,呂布的確該殺。不過他幫我們打下長安城,剛剛穩定下來,現在反過頭來就要殺他,只怕世人定會以爲我等是在‘卸磨殺驢’、‘兔死狗烹’。對教主聲望大大有損,不若暫時留其性命,削其兵權,禁在軍中。”
欒奕撓了撓頭,“文和可認同徐元直的所說?”
賈詡沒想到,自己一介降臣,剛剛投效不久,欒奕救會在這件事上徵詢自己的意見。他愣了一下,沉吟道:“詡不敢認同元直先生所說。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呂布豺狼、毒蛇之徒,世人皆知此人反覆無常,邪佞之輩。教主不必在意世人言語,當施以快刀將其剷除,永絕後患。隨後再列舉呂布罪責,昭告天下呂布心懷反心,可封悠悠衆口。”
“哦?以文和的意思,也是殺呂布!”欒奕點了點頭,停止拇指纏繞的動作。
“然也!如果教主不想成爲下一個丁原、董卓,就必須殺呂布!”賈詡堅定地說。
“董卓?丁原?”不得不說,賈詡舉出的兩個實例很具有說服力,欒奕險些被他說動了。但是轉念一想……他霸氣十足地說:“我欒奕可不是董卓、丁原之輩可以相提並論的!”
賈詡一聽,欒奕話裡話外意在保全呂布,趕忙進言,“教主大賢,詡自只知,丁原、董卓實不及教主萬一。然,人心隔肚皮,呂布此人尤其居心叵測。昔日,董卓納呂布入帳下聽命時,亦覺呂布會爲他盡心盡力。可結果怎樣?呂布終歸還是選擇揹他而去。是以,詡建議教主,千萬不能對呂布抱有希望,不如一勞永逸,絕其陽壽!”
欒奕搖了搖頭,“呂布——世之英雄也。吾實不忍殺之!”
張飛心急火燎,道:“四弟!切莫婦人之仁啊!”
“非我婦人之仁!”欒奕起身,踱步道:“世人皆道呂布反覆小人,我以爲不然!他叛丁原、反董卓,非是他不講忠義,實乃丁董二人不瞭解他!”
“不瞭解?”賈詡錯愕不已。“難不成教主瞭解呂布?”
欒奕笑着擺了擺手,“瞭解不敢說!但我與呂布相似,自詡也是戰場上一員還算勇猛的殺將。如此一來,在某種程度上跟呂布有種惺惺相惜的感悟!”
他頓了頓,說:“沒錯,呂奉先是有野心!可是試問這世上誰人又沒有野心?說句大言不慚的話,我欒奕也有野心,而且野心一點不比呂布小?我渴望大漢安寧萬世,我還希望聖母教傳揚四海,此外,少年時的我還希望成爲世上最富有的人。當然,說句實在話,我還期望百年之後的大漢國裡,還有人能記得欒奕這個名字,並把這個名諱永久流傳下去……”
聽了這些話,賈詡不由一愣。在欒奕說得這些野心裡,如果說大漢安寧萬世,希望聖母教傳揚四海泛屬高尚的領域,那麼“希望成爲世界首富”和“名傳後世”在漢代人的眼光裡無疑就透着濃濃的利己氣息了。這顯然與欒奕君子的身份完全相悖。
賈詡沒想到欒奕會這麼坦誠,把自己的“野心”全部傾吐了出來。不過也正是這份坦誠,讓賈詡深深覺得眼前的欒奕是活生生的,毫不做作,是真正有血有肉有理想的一個人,而不是董卓、丁原之流——虛僞的主公。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人過留名雁過留聲……試問世人有多少懷揣“希望成爲世界首富”和“名傳後世”的理想卻羞於說出口,可欒奕卻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足可見此人之“真”。同樣的,這兩個理想是真的,也就更襯托出“渴望大漢安寧萬世”和“希望聖母教傳揚四海”兩大理想乃是欒奕發自肺腑的願望,而非冠冕堂皇的套話!
情不自禁的,賈詡又對欒奕生出幾分敬意來。
欒奕卻不曾想自己一席話竟引出賈詡這麼多聯想。他繼續剛纔的話題,說:“那些都是我的野心,更是我的理想,我正爲之奮鬥着。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併爲之付諸努力。所以,人人都有野心,有野心無可厚非,沒有什麼值得丟人的。相反的,我反倒覺得沒有野心的人實在可悲,人生沒有努力的方向,奮鬥的目標,渾渾噩噩,得過且過,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麼意思?簡直與牲畜無異!”
他看一眼聽得目瞪口呆的人,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有點跑題!我的意思是,世人皆有野心,呂布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呂布野心勃勃絕無罪過,乃是人之常情。當初董卓和丁原就是因爲沒有看破這一點,覺得呂布有野心,總顧前顧後的提防着他。放着如此英雄,卻從不給他兵權,致使呂布旗下兵卒從來沒有超出3000之數,也從來沒有獨自領大軍作過戰。主公防臣甚於防虎狼,臣子的理想得不到滿足,又如何能忠於主公?這正是呂布叛出丁原和董卓的根本原因!”
“這……”徐庶輕輕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在對待呂布的問題上,丁原和董卓確實存在欒奕所說的那些問題。
欒奕負手踱步道:“所以,我始終覺得呂布三番兩次選擇背叛,並非呂布之過。呂布何人?自少年從軍之日起便自比飛將軍李廣,藉此足可一窺其理想,無非是領兵殺敵,封侯拜將,創不世功勳永載史冊。呂布懷揣着這樣的理想,而丁原和董卓卻不給他兵權,不讓他領兵。致使其胸懷滿腔熱血卻得不到宣泄,最後不反噬到他們身上才奇怪了!”
他又道:“呂布想領兵打仗,想創立功勳,我欒奕也想。我們之間非但不衝突,相反的,我欒奕有萬貫家財,有雄兵數萬,還有一方水土可以養育兵馬……我可以傾盡全力助他呂布去實現理想,我可以做他堅實的後盾。有我在,呂布不必擔心糧草,不必擔憂軍械補給、人員配置,這些我都給他佈置的妥妥當當,他只管攻城略地便可。我們二人一文一武,一內一外。勒石燕然偉業唾手可得,再創漢武雄風亦是輕而易舉!但是實現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我們二人必須相互信任,唯有建立相互信賴的關係才能擰成一股繩,形成合力,達成我們共同的理想。”說到這兒,欒奕直勾勾盯着賈詡,問:“文和兄,你看我說的對嗎?”
四目相對,賈詡恍惚間竟覺得欒奕那雙深邃的眸子,彷彿探照燈一般,穿透了他的外表,直達他的內心,將他看了個通透。他不由一陣一陣心虛,“難道他看出來了?應該不會,奉先和偉恭跟我商議具體事項之時已是半夜,帳外全是親信,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也就是說,欒子奇犀利的眼神,並無深意,是我多心了!”想完這些,賈詡唯唯諾諾點頭稱是。他試探似的問:“教主說得也不無道理。那依教主之意,就不殺呂布了?”
欒奕堅定道:“非但不會殺他,我還要給他兵馬。呂奉先現在手下有多少人馬?”
賈詡想了想,“詡不知具體人數,約莫還有1500人!”
“1500人!”欒奕稍作沉吟,對徐庶道:“即刻調撥4500教會衛士至呂布帳下聽命,湊足6000之數始建聖熊軍。聖熊軍總兵力2萬人,不足之數日後補足!”
“什麼?”張飛大驚,“四弟,你瘋了!不殺呂布便罷了,還給他那麼多人馬。那可是6千多人吶……聖熊軍?比聖堂武士團神風、神通、神磐任何一營的人馬都多,這怎麼能行!呂布居心叵測,若是倒戈一擊,我等該如何應對?”
“是啊!”許褚大急,“教主三思,萬不可把如此多的兵馬交給呂布啊!”
徐庶亦勸,“教主,切莫意氣用事!”
欒奕右手虛擡,“無需多言,我意已決,即刻調集兵馬投入呂布軍中。我待呂布以赤城,呂布也必不負我。”
徐庶苦苦相勸,“教主,呂布不可輕信吶!萬一……”
“放心!”欒奕打斷徐庶的話,笑着說:“沒有萬一。我既然敢把兵交到呂布手上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堅信呂布不會用我的兵掉過頭來打我……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他呂布真要背信棄義,對我懷有異心,我的兵馬也絕對不會聽令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