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六年六月初九,盛夏裡的濟南國迎來了清涼的一天,天空陰沉沉的,向大地上噴吐着摻着潮氣的涼風。路邊、山上的樹木在潮風吹拂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脆響。
歷城城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時立起了一座高臺。臺分三級,高十二丈,寬三丈,在空曠的平原上顯得十分突兀。臺頂平臺上,十二面血紅十字大旗分立四角,他們象徵教會十二封號騎士。象徵至高聖母教主的神聖女媧天旗居立在高臺中央。
此時,沐浴薰香過的欒奕就站在神聖女媧天旗之下,目視着高臺下千軍萬馬。
臺下共有八萬大軍,他們分別是教會的中央軍,負責拱衛大漢新都、聖城濟南的常備兵馬;青州呂布帳下聖熊軍;兗州教會常駐衛士;豫州盧植帳下的白羊衛。
八萬大軍分十六個大方陣,每個方陣代表一個團級作戰單位。每隊又分四個縱隊。
方陣在高臺前分爲四排,南北方向一字排開,從最南端到最北邊足有一里多遠,旌旗招展,浩浩蕩蕩,人頭涌動,卻又安靜到落針可聞。
陣中衛士一身素衣,銀甲,揹負雙肩揹包,包內裝有換洗的軍服、宿營被褥,以及三雙納好的鞋底。
其實,在此之前這些用具都由後軍負責往復運送。後來,在欒奕授意下,讓衛士在行軍中將它們背在了身上。一方面,減輕了後軍輜重運輸的難度;另一方面,避免補給不及時致使士卒赤腳作戰,或衣着不暖,從而影響士卒們的戰力和作戰積極性。
在揹包左側的帶囊裡,裝的是一小袋足夠士卒食用兩天的小米。以備突施奇兵,孤軍深入,或糧道斷絕時臨時服用。同時,還能保證大軍行軍途中,那些不甚掉隊,流落荒野的士卒不會無糧可吃,忍飢挨餓。
這一舉動不可謂不人性。漢時不像後世那般,到處是高樓大廈,到處是人滿爲患的村鎮。此時,人口覆蓋率要比21世紀低得多,以大漢轄域而言,還有超過40%的地域屬於無人區。而且這些無人區多在深山老林附近,很容易迷路。
在大軍行軍過程中,由於人數過多,難免出現調度不周之事。小股部隊和個別兵丁不慎脫離大軍,與大軍走失的事時有發生。在過去的時間裡,很多這樣失蹤的衛士迷失在深山老林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活活餓死,或慘遭猛獸襲擊的不在少數。
所以,欒奕特別爲衛士準備了單兵糧草。以備他們在迷路時不至餓死,多活一天,多一天的體力,多走一日路,就多一分生存下去的希望。
在背囊另一側的袋子裡裝着急救藥物,一瓶金瘡藥,半卷紗布可以處理簡單的創傷,還有一支藥瓶,裡面裝着三粒專門醫治腹痛、腹瀉的藥丸。當然,這些藥物只能暫時控制傷情、病情,真要出現嚴重疾病,還可到隨軍醫者處診治。
除了內容豐富的背囊,教會軍中無論槍兵、盾兵、刀斧手還是弓步手,人手配備一柄長約三尺的短刀。誠然,現在神刀還沒有批量列裝,僅聖堂武士和陷陣團有神刀配置,其他各軍團配備的都是軍械冶煉所煉製的普通鐵刀。
但,介於教會軍械冶煉所高超的冶煉技術,衛士們腰上的短刀仍比大漢其他地界煉出的刀要鋒利許多。可謂戰場上的殺人利器。
環視一圈,高臺上的欒奕從傳令兵口中得知吉時已到,他仰望一眼風起雲涌的天空,在幾番尋找紅日未果之後,壓抑的天空讓他憑空生出幾分憂鬱。
依稀間,他覺得眼下這場大戰興許不會像想象中那麼順利。可是轉念想到袁紹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此番南侵不過是自投羅網罷了。他遂既釋然起來。
他長出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衝高臺下目不轉睛目視自己的兵將們喊道:“至聖聖母的子民們。北方的烏雲正越過高山,捲過田野,跨過大河向我們襲來……”
聽了個開頭,曹操驚道:“耶!教主說的怎麼跟檄文上不一樣?”
身旁郭嘉一臉無奈,搖了搖頭說:“他啊……就從來沒按手稿說過。每次都是這樣,手稿寫好,他都丟到一旁,自己打自己的腹稿。”
曹操嘿嘿一樂,不再言語,靜靜傾聽欒奕接下來的話。
欒奕情緒激昂地道:“他要衝毀我們肥沃的土地、富饒的村莊、繁華的城鎮,他要覆滅我們宏偉的教堂,砸爛我們的神像,他要搶走我們的糧產、財富和女人。”他揮動着蓮花大錘,朗聲質問:“教區的兒郎們,他要奪走我們美好的生活,我們能坐視不管嗎?”
臺下八萬人馬齊聲高喝,“不能,不能!”
欒奕擡手虛按許久,衛士們激動呼喊的聲音才漸漸止息。他又道:“兒郎們,兄弟們。我們主,天上的母是仁愛的、慈悲的神。她愛護別人甚於自己,但是對於那些罪惡滔天的人,她也絕不會心慈手軟。此番出征,聖母必與我們同在,施展大能助我們大獲全勝。來,讓我們一起禱告。”
言訖,欒奕雙手合十,垂首閉目,道:“我在天上的母,過去六年裡,在您的道的指引下,我們生活變得更富足,衣着變得更華麗,日子越來越充實。您在我們身上施展的大能,我們都看到了,感受到了,我們對您深表感激。如今,又有強敵要來玷污您聖土,意圖拆毀您在人間的殿。我們決計奮起反擊,將那些膽大妄爲之徒一舉消滅。願您用您的大能賜予我們力量、智慧和勇氣,將我們化爲您強有力的右手破開霧靄,讓聖潔的光輝繼續播撒大地。您的忠實的子民聖母教第一代教主在此向您禱告。啊……天門。”
“啊……天門。”八萬聖母教衛士齊聲高喝。
欒奕又道:“兒郎們,兄弟們,爲聖母效勞,護佑聖母榮耀的時候到了。讓我們操起兵戈,用我們堅定不移的信念和信仰化作一把傘,保護主母賜予我們的一切吧!讓我們用悍不畏死的勇氣和誓死不休的拼搏精神化作一支利箭破開這陰暗的長空,讓主母的福音伴着陽光散遍大地吧!讓我們用熱血和汗水向我們的神,天上的母證明我們是多麼的忠貞和值得信賴吧!”
在欒奕強有力的排比句煽動下,八萬衛士羣情激奮,揮舞着兵刃齊聲高喊,“保衛聖教,爲聖母而戰……聖母與我們同在。”
衛士們的士氣瞬間拔到頂峰,士氣之高漲讓第一次見識教會大軍出征的曹操等新降將領歎爲觀止。
欒奕見已經達到預期效果,兩手一臺。立足高臺上的兩名親兵利馬會意,將蓮花寶甲套在欒奕身上。
衣甲披身,欒奕套上頭盔,拉下面甲,舉錘高喝:“雷鼓。開拔!”
八萬人馬浩浩蕩蕩,按照事前的佈置,喊着軍號向各自目的地方向移動。
“向左轉……”
“向右轉……”
整齊的大方陣,齊整的分裂開來,向各自方位集結。隨即嘹亮的軍歌沖天而起,塵土漫漫,八萬大軍各自走上了屬於自己的征途。
欒奕走下高臺,接過親兵遞來的馬繮,翻身跨在沙丘戰馬的背上。
沙丘似是感受到現場肅殺的氣氛,情緒顯得十分激動。在欒奕上馬的下一刻,打了個大大的響鼻,揚起前蹄發出它那獨特的嘶鳴聲,“吼”。嚇的周圍戰馬無不戰戰兢兢,更有膽小馬匹當場大小便失禁。
欒奕撫了撫沙丘的長頸,嘿嘿一樂,對沙丘道:“老夥計。仗還沒開始打呢,先收斂收斂。”
沙丘這才溫順許多。
騎在高頭大馬上,欒奕衝呂布、郭嘉、高順拱手一拜,“諸位,東阿那邊就有勞你們了。你們將面臨的是袁軍主力。其兵馬是你們的六倍之多,只可死守不可強攻,同時還必須將袁紹釘死在河口,不能讓他深入兗州內陸。可謂責任重大。”
呂布堅定迴應,“教主放心!人在東阿在。”
欒奕上前一步,捧住呂布的手,“萬不可如此。莫說一座小小的東阿,即便丟卻整個兗州也不願失卻兄長。無論東阿在與不在,兄長都要活着回來。”
呂布大爲動容,“教主之恩,布銘感五內。”
“兄長保重!”說完,欒奕向所有人擡手行了個舉手禮,引中軍與盧植奔赴官渡。
五日後,抵達官渡。欒奕令盧植、曹操、黃忠、許褚爲先鋒在官渡周圍佈下重重營寨,以御文丑部。
自領中軍,攜典韋、張飛、趙雲、赫拉克勒斯、于禁、徐晃、夏侯惇、李典、樂進,拜曹操、徐庶爲軍師駐紮在官渡南百里外的中牟,在此隨時準備出側翼,一舉將文丑部擊潰。
大軍安置妥當後第十日,河北傳來密保,“袁軍部署並無變動,一切按原定計劃進行。”
這則消息無疑給欒奕吃了定心丸,遂不生疑。只待袁紹兵鋒來臨,隨後將其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