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袁熙領百騎奔遼東。遼東太守公孫康,本襄平人,武威將軍公孫度之子。當日知袁熙來投,遂聚本部屬官商議此事。
公孫恭道,“袁紹在日,常有吞遼東之心;今袁熙兵敗將亡,無處依棲,方纔來投,只怕有鳩奪鵲巢之意。若容納之,後必被其所圖。不如賺入城中殺之,獻頭與曹公,曹公必重待我。”
公孫康爲難道,“我也有如此想法,卻怕曹操引兵下遼東,又不如納袁熙,以他爲旗聚袁紹舊部使爲我之支助。”
公孫恭見公孫康舉棋不定,於是建議道,“可使人探聽。如曹兵來攻,則留袁熙;如其不動,則殺袁熙,送與曹公。”
公孫康覺得有理,於是一邊收留袁熙在驛館住下,稱自己有病不能及時見客,另一邊卻派人往易州方向去探聽消息,袁熙倒是也不着急,他反而和身邊人商量,“遼東軍兵數萬,足以與曹操爭衡,如今我等且暫居公孫康之下,待日後時機成熟殺之以奪其地,然後養成氣力而抗中原,可復河北大業。”
兩人各懷鬼胎的度過了不少時日,公孫康派出的細作終於回來了,一聽曹昂回軍易州並無舉兵北上遼東之意,心中大喜。於是和公孫恭商議殺袁熙以獻曹。
這一天公孫康終於召見袁熙,袁熙不疑有詐徑直入了公孫康府中,來人施禮已畢,正待坐下,袁熙開口道,“還請鋪上坐席。”原來此時天氣已經寒冷,袁熙嫌坐席坐着太冷。公孫康卻望着他冷笑道,“袁公子之頭將行萬里,何須坐席。”袁熙再傻也知道公孫康什麼意思,正要奪路而逃,公孫康大喊一聲,“刀斧手何在?”早有伏於左右屏風之後的刀斧手衝上前來三下五除二將袁熙人頭砍了下來,趁熱用木匣裝了送到了易州。
曹昂一看袁熙人頭立馬重賞了來使,並答應保舉公孫康爲襄平侯、左將軍。送走使者,曹昂問賈詡,“先生如何得知公孫康會殺袁熙?”
賈詡笑道,“公孫康久畏袁氏吞併,袁熙前去投奔公孫康必定懷疑。若以兵擊之,必併力迎敵,急不可下;若緩之,公孫康、袁熙必自相圖,其勢然也。”
自此四世三公的袁家徹底退出了爭霸的舞臺,曹操一舉成爲了天下最大的諸侯,大漢十三州,他一人盡得八州之地。力壓天下羣雄,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不說曹操正如日中天,卻說劉備自從到荊州之後,劉表對他很是客氣,隔三差五設宴款待,這一天,劉備被子虛打發前去拜見劉表。兩人正在相聚飲酒,忽然聽到急報江夏守將張武、陳孫在江夏劫掠百姓,意欲謀反。劉表一聽大驚,“此二賊做反,只怕爲禍不小。”
劉備此時心中瞭然子虛讓自己來的意思,起身道,“兄長若是信得過小弟,備願爲兄長剿滅此二賊。”劉表一聽大喜,撥給了劉備三萬大軍,劉備帶齊了關、張、魏延不一日就來到了江夏。
張武、陳孫一見劉表派兵來了,急忙引大軍迎戰。劉備在三將簇擁下於門旗之下觀望張武,此人身高在九尺開外,頭上戴一頂板纓盔朱纓倒掛身穿黑戰袍,他生的是虎頭豹睛赫面虯髯,腦袋長得跟老虎腦袋一樣,那眼睛就像豹子眼,麪皮黑黑中透亮。一部虯髯,一尺五六那麼長。那裡像個領軍的大將。倒像是哪裡劫路的土匪。劉備一指張武,“何人能取此賊首級?”言語未畢,身邊魏延挺刀而出,單人匹馬徑直衝往敵陣,張武一見對方居然視自己大軍如無物,心中大怒,縱馬來迎,兩將鬥了不到三十招,張武被魏延一刀砍翻下馬。隨後魏延跳下馬去就要割下張武首級。身後陳孫見了。急忙催馬來殺魏延。陣中張飛看的清楚,此時魏延正背對着陳孫,張飛大喝一聲,“賊將休得背後傷人。”大喝之間,胯下烏騅馬已經趕到場中,張飛一矛直刺,結果了陳孫的性命。叛軍一看自己的兩位將軍一照面就死了,嚇得四散潰逃。劉備不費吹灰之力招安了四散的餘黨,平復了江夏諸縣。
班師回軍之日,劉表親自出城迎接,設下酒宴慶功。酒至半酣,劉表又道,“賢弟雄才大略,我荊州有依仗矣。只是如今南越不時騷擾,東西又有張魯、孫權之輩。愚兄日夜不能安寐。”劉備藉着酒興道,“小弟有三將可爲兄長解憂。使張飛巡南越之境;雲長拒固子城,以鎮張魯;魏延拒三江,以當孫權。何足慮哉?”劉表點頭稱是,當即就安排下去。
等到酒醒,劉備才發現自己做的有點太多了,劉表久居荊州自有自己的武將,何須自己喧賓奪主去安排荊州防務,自己一時酒醉忘形,只怕已經得罪了劉表。他急忙讓人叫子虛前來商議,劉備將前後之事告訴了子虛。子虛笑道,“皇叔可知我爲何要你那日去找劉表飲酒?”
“備也心中疑惑,只是未得時間詢問先生。怎麼就備去時,就有人報告張武,陳孫謀反?”
“其實劉表早就得知了張陳二人謀反之事,可是卻遲遲不見出兵,某料定他是在等皇叔,所以某才叫皇叔前去。”
“先生何以知道景升兄在等我?”
“劉表膝下有兩子,前妻陳氏所生長子琦,爲人雖賢,而柔懦不足立事;後妻蔡氏所生少子琮,欲立長子,爭奈蔡氏族中,皆掌軍務,後必生亂。所以他需要爲長子找一後盾,不可使蔡氏一家獨大。這樣就算將來劉琮即位,至少也能保住劉琦性命,不至兄弟相殘。而皇叔就是這個最好的人選。所以他藉着平叛的機會將兵權交於皇叔,隨後再故意讓三位將軍接手防務以牽制蔡氏。”
“先生一言,備豁然開朗,既如此,備也能安心下來了。”
子虛道,“皇叔此時可不是安心的時候,劉表讓你做他兒子的依靠,同時你也就成了劉琦的擋箭牌。”
果然如子虛所料,就在他與劉備聊天的時候,蔡瑁正和其姐姐蔡夫人商議,“劉備遣三將在外,自己卻居荊州,只怕日後必成禍患。”蔡夫人深以爲然,當夜就對劉表道,“我聞先前劉備居荊州之時,多與荊州名士往來,夫君不可不防其別有用心,如今他居於城中也於事無益,不如讓他出外鎮守。”劉表點點頭,“夫人所言極是,待明日我與他說。”表面上沒有變化,劉表心中卻道,蔡氏作爲不出所料,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正要讓劉備出城,蔡氏在荊州經營幾代,憑劉備怎麼也鬥不過他們,正要出城以養氣勢。
於是第二天,劉表招劉備說話,“賢弟久居此間,恐廢武事。襄陽屬邑新野縣,頗有錢糧。弟之前就在新野駐紮,如今可再引本部軍馬於本縣屯紮,何如?”劉備已經得了子虛的提點,當場就答應了。次日,拜別了劉表,劉備就引本部軍馬徑往新野而去。劉備自到新野,軍民皆喜,政治一新。
是年冬天,曹操平定北方,曹操最後一支人馬從易州回師許都的消息傳到了荊州,劉備感嘆時不與我,此時再想與曹操作對就更難了。正感嘆間,劉表的使者來到,請劉備前往荊州相會。劉表請劉備到後堂喝酒,開口道,“近聞曹氏提兵回許都,勢日強盛,必有吞併荊襄之心。吾聽聞昔日賢弟曾舉兵以伐曹,可惜未得成功。”
劉備難得豪氣道,“今天下分裂,干戈不斷,機會豈有盡時?若能得時機向我,何來悔恨。”
劉表爲劉備豪情拍掌叫好,“賢弟之言果然當得英豪之身份。吾聞賢弟在許昌,與曹操青梅煮酒,共論英雄;賢弟盡舉當世名士,操皆不許,而獨曰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以曹操之權力,猶不敢居吾弟之先,足見賢弟英雄。”
誰知劉表如此一說,劉備居然潸然淚下,“不敢當兄長英雄之言,不瞞兄長備往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散;如今長久不騎,髀裡肉生。可嘆日月磋跎,老將至矣,然備依然未建半點功業。”
劉備這一哭,劉表似乎也勾起了傷心事,臉上現出哭容,“吾有心事,本欲藉此時機訴於賢弟,不過看如今賢弟心緒不寧,且改來日吧。”
劉備一抹眼淚,“兄長有何難決之事但說無妨,倘有用弟之處,弟雖死不辭。”
劉表道,“愚兄前妻陳氏所生長子琦,爲人雖賢,而柔懦不足立事;後妻蔡氏所生少子瓊,頗聰明。吾欲廢長立幼,恐礙於禮法;欲立長子,爭奈蔡氏族中,皆掌軍務,後必生亂:因此委決不下。”
劉備思索片刻,“自古廢長立幼,取亂之道。兄不見袁紹一死,其子互相征伐之事。兄若憂蔡氏權重,可徐徐削之,不可溺愛而立少子也。”劉表聽後默然不語,劉備卻不知道,蔡夫人一直提防着劉備,所以只要劉表請劉備來議事必來竊聽。此時她正在屏風後,一聽劉備這話,蔡夫人心中已經恨上了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