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再三猶豫,瞅了瞅林牧俊美得不似凡間人類的臉龐,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發出蚊子般小聲的聲音:“我娘告訴我,出門別跟陌生人說話……”
林牧莞爾。
還是個聽媽媽的話的小姑娘,難怪歷史上被張飛撿到後,這個大老粗的爺們頓時就判斷:這是個良家,我要了!
不過,這輩子她也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林牧停下來道:“姑娘既是夏侯氏,若跟着我等,恐怕不甚便當。”
這意思擺明就是要趕人走了。
少女身形晃了晃,點點頭,再深深看了林牧一眼,便揹着一簍子的柴往回去了。
黃忠掙扎了幾下,勉強支撐着道:“主公,會不會泄露了咱們的行蹤?”
雖然少女對他有救命之恩,但如果涉及整個軍隊,黃忠必然還是會把公事放在優先位置考慮,這也是頗讓林牧欣賞的一點。
“不會。”林牧搖頭道,“她救了你,這幾日有許多機會能出賣,卻是守口如瓶,應當是個良善的性子。”
“便是如此,也不可不防。”黃忠還是有些擔心道。
林牧笑了笑,擡起頭看看遠方:“不必了,黃伯父先隨這支小隊回陳國休養,創傷若是加劇,恐有大礙。”
黃忠則是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試探着問:“那主公?”
“夏侯淵既勝,必然志得意滿。”林牧的神色變得冷峻,語氣也透露出一股子寒意,“曹操已發信給他,沒理由不急急忙忙奔赴陳留。換句話說,潁川如今,沒有重兵把守了!此是天賜良機,不可錯過。”
“不可!”黃忠大驚失色。
他對林牧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那個文弱書生,雖然後來經過呂玲綺的調教,意外發現了自己的武道天賦,但在旁人看起來,終究不過是個初學者罷了。
如果有個可靠的將領在旁,他當個名義上的指揮官,倒也過得去,可這次若去潁川,那真的是隻有靠他自己了啊。
林牧淡淡一笑:“黃伯父寬心,我不做傻事,若真打不過,跑就是了。”
問題是,真到了那一步,可就不是你想跑就能跑得了了。
黃忠沒敢這麼說,他見林牧已經很是堅決,欲言又止後終究是嘆了口氣,心底暗做計較,若早日到得陳國,便即刻讓人前來支援,面遭不測。
送走了黃忠,林牧身邊只餘下一千兵馬,都是作爲玄甲兵訓練的後備軍隊。
此處是新汲附近,離許都不算太遠。
盤算了一下時間,估摸着此刻夏侯淵已經差不多要出了潁川界線,去往陳留,林牧心中稍安。
他不是第一次指揮這種戰事了,上一回是攻打羅縣。
但很明顯,情況不可同日而語。
羅縣本就是他的地盤,打起來算是有主場優勢,而且,地方小,人少,能夠拿下雖然讓人驚訝,但也不至於說完全不可能。
而許都則不同。
它現在是大漢名義上的首都,天子所在地,京畿要害處,守衛的羽林軍雖然不如從前,但也絕不會少的。
更何況,就算是沒了夏侯淵這等猛將,還有荀彧、郭嘉一干神機妙算的謀士在,配合個三四流的武將,依然可以同二流水準的將軍打得不相上下,撐到援軍來更是妥妥的沒問題。
林牧摸起了下巴,陷入沉思……
………………
許昌。
劉協近幾日的生活過得稍稍如意了一些。
曹操領兵在外,無暇顧及自己,而唯一的守城大將夏侯淵,據說也去前線督糧了,因此,難得可以陪着皇后逛逛後花園。
雖說同洛陽的故宮不能比,但好在夏令已至,滿池荷花已然含苞欲放,倒也頗爲清麗雅緻,看得人心情舒暢。
皇后伏壽,同她父親相似,是個雍容大度的人,的確是母儀天下的料子,若是承平時候,想必定能夠將後宮料理得井井有條。可惜,如今是國賊當政,她無時無刻都是活在恐懼之中,尤其在年初,董妃被當着皇帝的面誅殺,更是讓她驚懼不已。
劉協看出她心情不暢,面色鬱悶,也知道她擔心之處,安慰道:“可是在憂懼司空?”
伏壽立刻站住了,臉色煞白,緊緊拉住了劉協的衣袖:“陛下,慎言……”
“他如今在外,哪管得着朕。”劉協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道,“袁本初總算幹了件靠譜的事。”
“聽說,如今袁紹的勢力比那位要更大,可是真的?”
“自然。”劉協輕哼了一聲,“四世三公的底子,又坐擁河北,兵強馬壯。司空四處開啓戰端,早就錢糧不濟了,必定不是袁紹的對手。屆時,朕可再復大統,不必再瞧任何人的臉色了!”
伏壽則沒那麼樂觀,她比劉協要年長一歲,十五歲那年便嫁給他做皇后,也是經歷過諸多患難的人,看問題並不那麼膚淺:“可,若袁紹是下一個司空呢?”
劉協面色一僵。
他並非是傻子,只不過,內心深處並不願相信有這樣的可能罷了。
畢竟,袁紹世食漢祿,祖上幾代都是朝廷的三公,他本人也頗有名望,應該不至於幹出曹操、董卓那等悖逆的事情來吧?
可是,如今自己這樣落魄,還有什麼天子威嚴在?
就算曹操敗了,袁紹真的會甘心臣服於自己麼?更大的可能,還是走曹操走過的老路,把自己架起來,給他做個蓋蓋印章的傀儡吧。再糟糕一些,沒準會自立,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袁術,不就這麼幹過麼?
事實上,眼下的冀州,的確有人勸袁紹這麼做。
從前有耿苞,只不過倒黴,做了出頭鳥,被袁紹手下謀士一齊斥爲妖言惑衆,拉出去砍了。
而這一次,已經有人改變了主意,而且,地位不低。
荀諶,字友若,袁紹目前的謀主,和田豐、許攸並列,甚至隱隱要更爲超出一些。曾經的光輝戰績是,靠三寸不爛之舌直接說降了韓馥。
更重要的是,他還有個現在可能有些敏感的身份:曹操的大管家,荀彧的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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