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論興亡

上庸城,是絕對不能去。

秦漢領着恐狼羣狼,有周倉,李進跟隨左右,一路披荊斬棘,過沂水,走深山邊緣,領着劉協,去往曹操的地盤,潁川。

臨走前,蔡邕得知秦漢要去潁川后,也沒追究問他去哪兒。倒是囑咐秦漢,在他老家陳留,唐周和他的書籍,都還保存在哪裡呢!讓秦漢順道去陳留,將他的書籍,全部帶到西城來。

老傢伙,終於打算在西城安家了。

蔡邕來找秦漢時,差點沒把秦漢給嚇壞了,要是被蔡邕知道自己要把皇帝給賣了,真不知道,蔡邕會不會跳起腳來跟秦漢拼命呢!

途中,秦漢未作停留,白天休息,晚上趕路。星夜兼併,三日後一個早上,在從山中,秦漢坐在大青石上,眺望遠處。

寒風凜冽,大青石下邊,燃了一堆篝火,到現在還沒熄滅呢!

秦漢脫了鞋,伸出臭烘烘的腳丫子,在火中烘烤着。山中溼氣中,一路走來,腳上鞋子,早破洞了,再加上他又是汗腳,不把腳丫子拿出來烘烤一下,鞋子裡面黏黏的,好不舒服。

“小月還沒回來啊?”

坐在秦漢對面的李進,撇了撇嘴,捂着鼻子走到另外一處篝火處坐了下來。他手中提着一把匕首,匕首上竄着一塊臘肉,是出發的時候,從西城帶出來的乾糧。

李進本想放在火上烤熱乎了,再吃掉,這纔剛烤不多會兒,秦漢就伸着腳丫子,放在臘肉旁邊一併烘烤。那臭的發酸的腳臭味,真是令人作嘔。

聞着秦漢那臭腳,李進胃部一陣翻騰,回頭白了秦漢一眼,將手中烤熟的臘肉,丟給恐狼,他已經被秦漢給薰的沒半點胃口了。

昨天晚上他們纔剛剛在這裡落腳,李月就帶着三個暗部的人離開了。早在洛陽被焚燒之前,李月就按照黃邵的命令,把暗部的人員,散落在全國各地,到處都有他們暗部人員發展起來的眼線。

被秦漢看中的曹操,在他身邊亦然安插了不少人在其中。

暗部,平日裡沒事之間都不相互聯繫,聯繫的手段,也很詭異,到現在秦漢都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麼相互聯繫上的。

他們現在所在的黑山,離許昌不足三十里,一夜之間,足於來回多次了。李月到現在還沒回來,該不會發生什麼變故了吧?

正憂慮間,耳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員大漢,手持大刀,領着數千人,閃現在秦漢等人身前。

放眼望去,叢林中,鑽出來的人數,源源不斷,多達上萬之數。

爲首的那人怒目圓瞪,鬚髮皆張,喝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我黑山是想要幹嘛?”

說話這人,正是黑山黃巾賊餘孽首領之一的於毒。

如今,黑山中正缺糧少米,管亥已率兵殺向北海去搶糧去了,於毒在黑山看家。黑山黃巾軍與官軍向來不和,更是與兗州曹操,多有“往來”。

雖管亥去往北海了,黑山上的黃巾賊也不敢懈怠,疏忽了防守。昨天晚上,秦漢他們趕到黑山時,點燃溝壑後,就被躲藏在暗處暗哨給發現了。

夜幕降臨,於毒擔心是官軍使詐,因爲曹操又弄什麼陰謀詭計呢!纔不敢有所動作,只是加強防守,未有動作。

這年頭,百姓吃飽都成問題,更少放鹽巴。因爲很少食鹽巴,導致他們都有夜盲症,一到了晚上,眼前就漆黑一片,難以視物。

所以,他們才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纔敢發兵來看個究竟。

秦漢及恐狼,裝備精良,乍一看,就不是常人,或者世家子弟的家兵,能有如此裝備。顯然是官軍沒錯,不過,與曹操交手已久,他們倒也沒聽說過,曹操手中還有着這麼一隻隊伍啊?

於毒眼中疑惑重重,一臉的殺氣,要是秦漢他們不能給個很好的解釋,他們就別想離開黑山了。

他擔心,曹操會不會收到了管亥領着黃巾力士,離開黑山的消息之後,這才特意派人來打探清楚的。

要真是這般,那他就得儘早想辦法,要不然,曹操隨時都有可能率大軍殺到。

聽到耳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躺在被子裡面的少年,劉協怔怔的清醒過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入目處,盡是頭戴黃巾的漢子,觀他們穿着裝扮,怎麼看都像是耕地的窮苦農民。

黝黑的老臉上,歲月在他們臉上刻畫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皺,一個個皆是皮包骨,弱不禁風的樣子。

怎麼看,都不像是軍士。

這或許,是在西城,見慣了西城壯碩的將士吧!

在他們那佈滿了殺氣的瞳孔中,更多的是彷徨,迷茫,和驚恐……

他們手中的兵器,也多數是一些削尖的棍子和鋤頭。

劉協連滾帶爬,抱着秦漢的腳踝,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驚恐道。“愛卿,這……他們是黃巾賊,我們……”

身爲少帝,劉協很清楚,曾經爆發的黃巾軍起義有多可怕。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之後,在這深山之中,還能再見到黃巾賊,劉協害怕極了。

做了一輩子的傀儡,劉協也已經習慣了,這些臣子,雖不把他當皇帝看。但表面上,也還算過得去,最少,不會殺他。

黃巾賊可沒那麼客氣啊!那是實打實的會殺人的,大漢官員,不知道有多少死在黃巾賊手中。

身爲皇帝,可是黃巾賊一直惦記的對象啊!要是身份暴露,劉協想不死都難啊!

秦漢目光如炬,掃了抱着他的劉協一眼。

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都不爭氣,身爲天子,沒一點膽識也就算了,怎麼這麼愚蠢?

愛卿,愛你妹的親。

秦漢順手摸着劉協的腦袋,朗聲道。“兒子,無須擔憂,有爲父在你身邊。”劉協愛死不死的,他對劉協沒什麼感覺,或者說,沒半點好感。

上輩子,他就是因爲……被他們這些上位者給玩死的。

對這種生下來就叼着金鑰匙的人,半點好感都沒有,死光了他還偷着笑呢!不過,現在可不能讓少帝死在這深山之中啊!要知道這瘦小子,現在可值錢了,一千萬錢啊!還差五百萬錢沒到手呢!

秦漢可不捨得,讓即將到手的五百萬錢,就這麼沒了。

面對數倍黃巾軍,說不害怕,那都是扯淡。

不過,越是在危急時,秦漢越能保持着冷靜。也是到現在,他才記起,曹操不就是曾經收了三十萬黃巾賊,改變成青州軍,然後才實力大增的嘛!

黃巾軍,被上位者稱之爲,黃巾賊……那是因爲他們的起義,影響到他們的地位和利益了,所以才被天下有權有錢的上位者們,稱之爲賊子。

實則不然。

縱觀歷史,農民之所以起義,乃是因爲遭到壓迫,爲了活命,不得不奮起反抗。試想一下,農民兄弟們要是吃得飽穿得暖,逢年過節的還能置辦點首飾傢俱什麼的,誰還想着要起義?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這是必然的。

對黃巾軍,秦漢一定恨意都沒有,對黃巾賊,倒是頗有敬意。特別是張角,白手起家,能以一己之力,影響千萬百姓,一同舉事。其威懾力,信服力,令人敬仰,膜拜。

只可惜,天忌英才……

從古至今,張角一直是被上位者們,當做是反面教材以示衆人。

也就只有到了這個年代,才能體會到百姓的不容易。

衆所周知,華夏百姓,向來大度能容,只要能活下去,百姓們又怎麼會造反?只有實在沒有活路了,被逼上死路,百姓們纔會舉起義旗,與上位者們抗爭。

百姓有錯嘛?

錯就錯在,他們投胎到窮苦人家吧!

劉邦也是窮苦百姓,他贏了,贏了天下,贏了歷史,贏得後人的瞻仰。

張角輸了,只因死的太早了,要不然,這大漢天下,是誰的還說不定呢!

不論輸贏,在秦漢看來,他敢帶領百姓,爲百姓出頭。他就是個漢子,是個英雄。

不是有句話,叫做不以勝敗論英雄嘛!

歷史怎麼評價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漢怎麼去看待。

歷史往往是勝利者去抒寫,只有參與者,心裡才清楚。

看着這些農民,被迫走上這天不歸路。張角死了,他們該何去何從?藏在這深山之中,也不是長久之計。

拼了命,想要爭奪的,只不過是幾畝良田而已。

張角要是贏了,贏得也只不過是張角而已,他們照樣還是百姓,升官發財的又有幾人?

看着眼前這些迷茫的“農民”,秦漢不禁聯想到一首詞。“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秦漢兀自朗聲唸叨完,朝着於毒拱手禮道。“壯士,可是張天師麾下?”

於毒輕聲呢喃。“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圍繞在秦漢周遭的這些人,聽不太懂,也一知半解。最主要的是,聽秦漢似滄桑的聲音,在這羣山中高聲訴喊,心中似乎有着共鳴。

特別是最後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更是觸動他們的心扉。張角死了,他們也被逼上了這條不歸路。

自從參加黃巾軍之後,自從躲藏在這黑山之中,他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裡現在可好。

他們不敢回去,回去,朝廷定然不會輕饒了他們的。

只能藏在這黑山之中,遙望天空,對望着明月,思念着遙在遠方的家人。

在於毒想來,峰巒如聚是爲黑山,也是意指他們黃巾軍聚在黑山,波濤如怒,則是在言黃巾軍對大漢朝廷的憤怒,像那洶涌的波濤般翻滾。山河表裡潼關路,黃巾軍,不正是輸在洛陽嘛!若不是潼關艱險,他們又怎會拿不下帝都洛陽城。

望西都,意躊躇。西都?是指長安,還是西城?

雖說藏身在這黑山之中,可爲了保命,他們沒少往外界打探消息。一則是爲了保命,也想看看,這大漢之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黃巾軍兄弟,也存活下來。

因此,或多或少,也對秦漢以及西城有個大致的瞭解。於毒猜想,秦漢之意,這西都,應該是西城纔對。難道說,他要反叛大漢,在西城建都立國?

要不然,秦漢枉費心血,把西城建設的那麼好乾嘛?

意躊躇,是在說,秦漢他現在自己也是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這一句,太淺顯,也太容易理解了。可不是這樣嘛!秦漢所歷經過的洛陽,長安兩地,現在不都被一把大火,化爲灰燼了嘛!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秦漢有大志啊!

對於秦漢,於毒自覺地頗有了解,早在很久以前,張曼成張大帥,就是被秦漢所破。後面,更爲朝廷朱儁率兵攻破,被擒殺。

而後,更是傳出秦漢爲國賊董卓的女婿,秦漢到底站在那一邊,反大漢,還是爲大漢?還是爲董卓?還是爲自己?天下人猜不透。

於毒收了武器,也拱手道。“你是西城侯秦漢吧!”

不管秦漢爲何,於毒對秦漢,甚至他們黑山中的甲士們,對秦漢也無不瞻仰,欽佩。縱觀天下,也就只有秦漢才爲百姓着想,建立西城祥土。

曾幾何時,他們一度想要去往西城,投奔秦漢。

一直捉摸不透,不敢下此決定。

要知道,他們是賊,一旦做了錯誤的決定,勢必會被大漢中的諸侯,世家給誅滅的。爲了安全起見,管亥曾經數次派人去往西城,想要讓人,先找秦漢談談,看看秦漢意下如何。

卻幾次三番,見西城處在戰事之中,而且,每一次西城都是岌岌可危。

因此,他們更難下決定了。

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會遇到秦漢。於毒可不會再錯過這次機會了,黑山上,沒有良田,沒有資源。

想要活下去,他們就必須去周邊的城池去搶,去掠。

每次戰鬥,都有兄弟陸陸續續的死亡,黑山沒法補充人員。長久以往,他們遲早會死光了的。

況且,現在諸侯們,都在爭奪城池,他們還能乘人之危,摟上一腳。

一旦等諸侯們反過頭來,對付他們時,他們將無處藏身。

黑山的滅亡,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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